第1821章 聞道（終章）

  轟轟轟！

  楚默仍舊在不停的揮刀，不知多久過去，老者的那道掌印終於是被他斬碎。

  而直到這個時候，楚默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蒼白。

  對方的實力，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

  那只是隨意的一掌，就令他到了無法理解的範疇。

  可以肯定。

  只要爆發廝殺，他將毫無反抗之力！

  但楚默卻沒有任何畏懼，反而身形筆直，目光璀璨無比的說道：「就在剛剛，我已經發現了你的弱點。」

  「哦？」

  老者一愣，看著楚默，目露好奇之色：「什麼弱點？」

  「你太老了！」

  「老又如何？老夫仍舊能鎮殺你，如殺螻蟻。」老者平靜說道。

  聞言，楚默死死的注視著那蒼老無比，宛如隨時都將走向生命末路的老者，笑著說道：「不錯，你的實力是很強，足以翻掌鎮殺我，可你卻並沒有這麼做……就是因為你活的時間太久了！」

  「久到甚至對自己的道，都並不堅定了！」

  楚默的聲音響徹四野，在整個穹蒼之中來回激盪。

  凡成道果者，都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道。

  當初成就神君時，便是凝聚屬於自己的道果，但那時的道果，只是對宇宙的粗淺理解。而後來大羅道果，才是真正凝聚出自己的大道。

  而既然有了自己的道，一旦廝殺，便不可避免的會與敵手進行大道上的碰撞。

  這又被稱之為道爭！

  大道之爭！

  對於尋常大羅而言，大道之爭不算什麼，因為每個大羅都對自己的道很是堅定，這是他們成道的根基。

  可老者卻不同！

  他太老了！

  活的時間也太久了！

  久到天地早已腐朽了不知多久而他依舊存活，久到歲月更迭無盡紀元而他依舊不滅。

  誠然。

  在這無盡歲月中，他活了很久很久，實力也越來越恐怖，可他對自己的道卻越發模糊，再加上在無盡歲月中因一直無法觸摸到更高層次的境界，讓他對自己的道都產生了質疑。

  他的道果，也在這質疑中，有了裂痕。

  連自身的成道之基都有了裂痕，即便再強，又能如何？

  不過就是水中月，鏡中花罷了。

  正因如此，老者雖然實力恐怖，但他卻不敢與楚默廝殺，不敢第一時間抹除，反而在這裡講故事，企圖拉攏楚默，臣服於他。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這一點。

  否則，以老者覆滅無數大界的舉動來看，他又怎麼會容許一個屠滅蟲雲族的強者存活？

  勢必要第一時間出手，將之強勢進行鎮殺！

  大道之爭，有進無退。

  一旦楚默認同、臣服，那麼此生他將再也無法與老者一較高下，也將無法與其道爭。

  楚默可以肯定。

  只要剛才他有一絲一毫的認同，老者將會立刻痛下殺手。

  明悟了這一切。

  此刻楚默的內心越發變得澄澈起來。

  大羅存在，一言一行乃至是心念變動，都會產生天穹激盪。

  是以當他有此明悟之後，天地頓時風起雲湧，無數異象升騰而起。

  與此同時，一股無比恐怖的力量也在楚默周身升騰席捲，可怖的氣機激盪九霄，而他體內的力量也是在一瞬間瘋狂暴漲，以一種極限速度進行攀升。

  原本楚默的戰力為大羅極致，但是實際境界不過無上大羅。

  但是在這短短數個呼吸之間，瞬間踏入大羅極致之境，並且猶如衝破了某種限制，徹底打破了大道極限，踏入了一個未可知的境界。

  「原來這就是大羅的極致……」

  楚默感受著體內新的變化，面上不由露出一抹欣喜之色。

  之前他閉關之時，就已經攀升到了進無可進的地步，可卻一直都是無上大羅，無法邁入大羅極致。

  那時楚默心裡尚且還在猶疑，不清楚最後一步到底該如何抵達。

  但此番與這老者的對話，卻讓他生出頓悟，真正邁入到了這一步。

  說起來。

  他還要感謝這老者。

  否則，若是讓他自己明悟，若是沒有機緣，怕是無數紀元過去，都難以達成。

  「你竟然能夠發現這一點，並且如此迅速邁入大羅極致，甚至開始觸摸到那一層門檻……如此天資，當真是令人嫉妒！」

  望著不過是三言兩句間，就已經產生翻天覆地變化的楚默，老者雖是成道無數載，可在這一刻，眼中仍是露出一抹嫉妒之色。

  他成道無數歲月，都難以觸摸到更上層的分毫，後來吞滅了無數大界，更是將神話文明解析，這才來到了更上層的門檻。

  而楚默，僅僅只是一番話，就達到了他耗費無數努力才能走到的高度。

  這豈能不令他嫉妒？！

  「早在當初覆滅神話文明時，我就心有所感，窺探到未來一角，發現會有一位驚才絕艷之輩崛起，於是無數年來老夫一直閉關沉澱，更是侵占上界，為的就是想要將那未來的敵手扼殺於搖籃之中。」

  「沒想到，最終還是讓你成長了起來，果然大道不可違。」

  「不過……你以為邁入了大羅極致，就能與老夫一較高下了嗎？」

  「我雖大道出現裂痕，可斬你依舊易如反掌！」

  老者冷聲開口，瞳孔幽幽，神色冷冽到了極點。

  聲音一落。

  剎那間，他打出絕世一掌。

  這一掌，猶如界滅之手，似可屠滅億萬萬生靈，覆滅諸天萬界，帶著一種掌緣生滅般的味道，有一種萬物輪迴之意，強大到了極點。

  面對這一掌，楚默毫不猶豫打出了蓋世一擊。

  這道刀光是他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一擊，足以擊潰時光長河，崩滅諸天萬古。

  但是面對這一掌，依舊有著不小的差距，宛若天地溝壑。

  「殺！」

  楚默目光璀璨，戰意昂揚到了極巔。

  他施展了各種奧義，引動了各種非凡的秘術神通，無上的力量瘋狂的擊打而出，共同朝著老者斬殺而去。

  但是沒有用。

  老者始終的平靜的面對，神色淡漠到了極致。

  在他手掌中，各種平平淡淡的力量浮現而出，不斷平息著來自楚默的各種攻勢，光看舉動，極為隨意，很有遊刃有餘之感。

  由此便可看出，楚默和對方的實力完全不在同一個層面上。

  那是本質上的不同！

  哪怕是他的大道堅定，而老者道基模糊，可他們在實力上的差距依舊無法彌補，宛若天地之差。

  畢竟。

  老者活了太久太久！

  他在這無盡歲月中，覆滅一方方古界，吸收無盡眾生的本源之力，早已經將他的底蘊推進到了極為驚人的地步，簡直是不可想像。

  甚至。

  某種程度而言，如今的滅界老人已然極為接近那最高層次，幾乎真正窺近那個領域之中，稱得上觸手可及。

  在這樣的情況下，楚默幾乎是沒有戰勝的機會。

  但是……

  「我與你不同的是，你為了活著，可以付出一切。」

  「甚至你口口聲聲說求道，但為了活著，求道都可以放棄！」

  「而我不同！」

  「為了求道，我可以放棄一切，哪怕是生命！」

  楚默忽然開口。

  隨即。

  他大笑一聲，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轟隆隆！

  剎那間，他整個身體開始劇烈燃燒起來。

  那是肉身在燃燒！

  不！

  不止是肉身，楚默的元神也在被點燃，甚至連同著他自身的大道也緊接著燃燒起來。

  頂上三花！

  胸中五氣！

  大羅道果！

  盡皆被點燃。

  這還不算完。

  虛空之中，一道道璀璨耀眼的異象升騰，一方宛若實質般的世界出現。

  那是內景地，而此刻也開始劇烈的燃燒，其中無數的神話物質也紛紛被點燃。

  蟠桃神樹，悟道古茶樹……

  袖裡乾坤，縮地成寸，五行金睛……

  各種神話仙道物質，一同被瘋狂劇烈燃燒起來。

  伴隨著無數底蘊被燃燒，這一刻，楚默的實力得到了瘋狂的提升。

  可即便如此，還是不夠。

  他與老者之間，依舊是有著巨大的鴻溝。

  「歲月三身！」

  一道怒吼，楚默通過歲月長河，召喚出了過去，未來，現在三身，下一刻這三者一同繼續開始燃燒起來，然後化作一道道力量共同融合入楚默的身軀之中。

  一股無比恐怖的力量爆發出來，這股力量令滅界老人都神色震動，為之心驚。

  但是，想要擊敗滅界老人，依然還不夠！

  「採集術！」

  最終，楚默眸光露出一抹堅定，直接燃燒起了採集術。

  這是他最後的底牌，而如今已經沒有必要再進行掩藏，直接開始燃燒起來，融入己身。

  轟！

  此時此刻，楚默的氣息無比恐怖，剎那之間已然踏入一種不可言說之地，真正超脫了老者。

  「你瘋了！」

  「如此獻祭，即便是斬殺了本座，你也依然會死，又有何用？！」

  這一刻，老者瞳孔一縮，眸子之中露出一抹驚懼之色，無比恐懼的喊道。

  「大道之爭，有進無退！」

  「如你這般苟延殘喘之輩，又豈能懂？！」

  楚默目光冷冽，淡漠以對，隨後驀然一刀斬落而下。

  這一刀，光芒遮掩了天上地下，擁有難以想像的神威，可怖的力量氣吞山河，超越了諸天萬界的極限，已然踏入一種不可名狀的層次之中。

  在這一刀揮砍而出之時。

  天地翻覆，無數璀璨明光閃爍，隱約間似乎有無數道身影浮現而出，那是一位位神話文明的列仙，他們在微笑中化作光點，將自身的執念和一切都融入到楚默的這一刀中。

  除此之外。

  在這一刀里，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一尊三足金烏，皇道氣息縱橫，威勢披靡捭闔，橫掃無敵手。

  正是妖皇太一！

  這是楚默道基深處，屬於妖皇的烙印。

  也在這一刻崩解，化作這一刀的養料。

  可以說。

  為了斬出這一刀，楚默付出了一切，也拋下了一切。

  他將自身的道、自身的法、自身的魂、自身的願……所有的一切一切，全部點燃！

  化作足以開天闢地的一刀！

  在這一刀之下，老者神色驚慌，他想要抵擋，可卻根本無法抵禦，當場被淹沒。

  ……

  不知多少歲月過去。

  當一切風平浪靜，這方天地都在傾覆崩解，大道本質也已經走向末路。

  楚默仍舊傲然的挺立虛空。

  而他面前的老者，則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神情僵硬，嘴唇顫抖。

  足足良久，老者這才吐出一句話：「這麼做……值得嗎？」

  楚默咧嘴一笑：「朝聞道，夕死可矣。」

  「朝聞道，朝聞道……」

  老者低聲複述著，忽地輕笑一聲，隨即他的身軀寸寸崩解，化作光點，就此消散在走向末路的天地之間。

  不消多時，便已經再無半點痕跡，徹底隕落。

  見此一幕。

  楚默終是長舒一口氣。

  但隨後，他的身軀也開始逐漸消融，仿佛要就此化道而去。

  那老者說的沒錯。

  如此燃燒獻祭，他也將必死無疑。

  但楚默卻並未有任何驚慌，只是坦然的接受著死亡的到來。

  可就在這一刻。

  他忽然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因為在這最後的時刻，他見到了真正的大道極致，那是一片新的天地。

  恍惚中，他還看到了一扇金色大門，正在朝著他緩緩打開。

  楚默僅存的殘念觸碰過去，一股明悟隨之浮上心頭。

  「原來大羅之上，是鴻蒙掌控者……」

  他呢喃一聲，臉上浮現出燦爛笑容，隨即一步踏出，就此邁入了進去。

  ……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