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塵埃落定

  福清公主看向了桃花庵的門口，如今整個京城都在傳著關於顧康的流言蜚語。

  顧康造反被乾元帝鎮壓，撞柱而亡，死後的屍體被乾元帝挫骨揚灰。

  埋到了桃花庵的門檻下面，讓千人踏，萬人跨，來洗清他的罪孽。

  這是民間流傳的版本。

  百姓往往是記憶力最差的一批人，當年顧康懲治貪官，清除八大世家，以雷霆手段穩定了南齊的統治秩序。

  那個時候人們稱他一聲顧相爺，最年輕的天才狀元郎。

  如今當他死了，一盆接著一盆的髒水潑在了他的身上，讓他死後的靈魂都不得安寧。

  福清公主緩緩站定在了桃花庵的門口，扶著門大哭了出來。

  她沒想到顧康臨到頭竟是背著溫先生放了她一條生路。

  那晚顧康給她熬的藥，並不是什麼致死的藥，僅僅是加了假死藥的參湯。

  隨後瞞過溫先生的耳目，她被顧康的人從附近的棺槨中挖了出來。

  顧康的幾個心腹將她送到了江南，連同在江南買下的那些鋪子，原來他背著顧康做的那些事，顧康都知道，只是他不說，反倒是自己像一個跳脫的小丑。

  她在江南住了下來，煙雨朦朧中就這樣度過了一年。

  直到她生下孩子，是個男孩子，和顧康很像。

  顧康的臉後來被毀了，這孩子又將顧康那張面若冠玉，貌似潘安的臉完美的繼承了下來。

  其實顧康對福清公主留了幾分心軟，卻將所有的牽絆給了李若曦。

  他懇求蕭胤等他死後將他葬在桃花庵的門檻下。

  這個人將承諾給了福清，卻又將最後的那份愛還給了李若曦，竟是埋在了李若曦修行的桃花庵下。

  她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而他灰飛煙滅，也要守著心中的白月光。

  從始到終，福清對於顧康來說只是一個過客。

  想到此福清公主不盡悲從中來，扶著門框大哭了出來。

  一切的心酸悲苦，盡數像水一樣潑了出去，整個人宛若被掏空似的，緩緩靠在門框邊癱坐在地，眼神都有些空洞。

  抱著一個孩子的婆子，小心翼翼走到了福清公主的面前。

  「殿下，您好歹也為小公子考慮考慮，可千萬不敢悲傷過度，傷了身子，到時候小公子怎麼辦？」

  福清臉色灰敗，再也哭不出來，緩緩轉身將自己的兒子緊緊抱在懷中。聲音有些發悶：「你父親與這天下沒得說，卻獨獨走錯了路，信錯了人，一步步將自己逼到這個萬劫不復的境地。」

  福清公主到現在也想不明白，依著顧康和皇后娘娘的關係，雖然活罪難逃，死罪尚且可免。

  當今聖上和皇后娘娘都是很好的人。

  只是她沒想到他居然會那樣慘烈的死法，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若是求到皇上面前，怕是皇上看在在皇后娘娘的份上也會饒他一命，頂多將他囚禁起來。

  可沒想到他寧可要死去的自由，也不願要活著的禁錮。

  李若曦緩緩轉身，看著痛苦不已的福清公主，心頭暗自嘆了口氣。

  福清公主像是著了魔，低聲哭著呢喃。

  「你為什麼要自裁？為什麼？本來應該還有活命的機會。」

  李若馨嘆了口氣，顧康的死更應該是解脫。

  福清公主不理解，她卻是知道的。

  顧康殺了自己的兩個兄長，一步步走到了顧相爺的位置，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甚至在溫先生的逼迫下，又差點殺了自己的妻兒，顧康早已不想活了。

  她轉身走到了福清公主的面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勸道：「後院有一處禪房，殿下車馬勞頓，休息一會兒吧。」

  福清公主此時直愣愣的看著面前的李若曦，眼底略過一抹不可思議。

  她沒想到李若曦在得知顧康死的消息後，還能如此平靜，難道出家人真的是萬事放下了嗎？

  李若曦緩緩道：「他已經死了，何嘗不是解脫，你也要為活著的人而活。」

  福清公主低下了頭，苦笑了出來：「罷了，就這樣吧。」

  福清公主在李若曦的攙扶下，朝著桃花庵的門口走去，兩人邁過桃花庵的門檻，齊刷刷停下了腳步，隨後走了進去。

  深秋的落葉在二人的背後索索落下，感覺那背影分外的蕭殺。

  襁褓中的孩子突然哭鬧了一兩聲，又被安撫下來。

  關於顧康的鬧劇也該是結束了。

  到了正午時分，陽光分外明媚，蕭胤忙完自己的正事後，疾步朝著顧九齡居住的鳳儀殿走去。

  剛走近門口，聽到裡面傳來兩個小孩子的說話聲。

  在顧九齡出了事之後，兩個小孩子也曾一度消沉過。

  雲朵和九月不想看到顧九齡的孩子被痛苦所折磨，這么小的孩子，還不懂得大人的那些悲歡哀愁。

  二人向兩位小殿下解釋，皇后娘娘在休息，等她睡夠了覺就會醒來。

  兩個小孩子信以為真，每日裡都會來到顧九齡的面前，同顧九齡說今天的所見所聞。

  遇到了什麼？吃了什麼東西？又和宮裡的嬤嬤玩的什麼遊戲。

  一人一邊趴在顧九齡的耳邊，每天嘰嘰喳喳，倒是讓鳳儀宮沒那麼冷清。

  聽著兒女們稚嫩的說話聲，蕭胤的心頭又是被狠狠刺了一下。

  之前變故陡然而起，一開始蕭胤根本接受不了顧九齡這個樣子，直到後來這個樣子漸漸成為常態，他也就不再掙扎了。

  此時蕭胤忍著心酸走了進去，兩個孩子還有宮人們忙跪下行禮。

  蕭胤讓宮人們帶著孩子在外間玩兒。

  他坐在了顧九齡的身邊，拿起了浸著溫水的帕子，幫顧九齡擦洗身子。

  顧九齡這一年多，在蕭胤親自照顧下，身體倒是乾淨清爽。

  感覺這個人就像是真的睡著了一樣，或者是時間在她的身上停止流逝。

  不多時蕭胤便將顧九齡的手臂擦乾淨，身邊的兩個孩子在外間你追我趕的玩，突然不小心碰到了彩慈花瓶。

  砰的一聲，花瓶摔的稀碎。

  蕭胤不得不起身朝著兩個小傢伙走去，他得將兩個小傢伙弄出去，太吵鬧，惹了自家娘親不高興。

  蕭胤走到了隔間，板著臉訓話。

  蕭胤的訓話聲，小孩子的認錯聲，一點點傳來。

  裡間床榻上，顧九齡似乎被吵醒，手指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