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趙大人,要不要跟我開個賭局?
2024-09-19 20:49:30 作者: 五貫錢
趙忠全是個五十多的老頭兒,頭髮鬍子花白一把,說不上是老弱無力,但是全身上下的那一點兒力氣擺在徐璈的面前,那是真的很不夠看。
趙忠全拽了半天,發現徐璈還是一動不動,惱火之下咬牙道:「滿口胡言!」
「老夫前來是奉了皇命核查鹽亂一案,聖旨在身,我就是天子聖口,誰人敢動我?」
「倒是世子爺衝動犯了大忌諱,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看在你祖父和你父親的面子上不會對外多說,可你也不能……」
「趙大人,你是帶著聖旨來的不假,可你不是剛跟白總督他們見過面麼?」
徐璈打斷了趙忠全的話,戲謔道:「蜀地之境,到底是聖旨管用,還是東宮中的太子之意管用,大人真的不明白?」
「休得胡說!」
趙忠全曾見識過徐璈無數次的荒唐,聞言想也不想就說:「東宮之勢再大,這也還是皇上的天下!」
「蜀地再行法中法,那也越不過天子聖人!」
「是真的越不過麼?」
徐璈譏誚道:「那我為何來不得此處呢?」
「趙大人,倘若陰雲下尚有一絲光亮可透,我祖父家人為何為罪受困西北的方寸之地?」
「我……」
「旁人都道我父罪大惡極,徐家罪有應得,實際上呢?」
徐璈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聲,冷冷道:「若真如此,大人此刻就該放聲大喊有要犯在此,抓了我前去問罪,而不是叫我避人耳目,迅速離去。」
嘉興侯的叛國世人震驚。
不知內情的人只當是真是嘉興侯鬼迷心竅犯下大錯,瞥見深淵一角的人卻不敢這麼說。
洪北之戰蹊蹺遍地,里里外外被強行壓下去的都是風起浪潮。
那麼多人命背負著惡名化作枯骨,徐家延續百年的忠心鐵骨俱被碾碎。
可皇上額外開恩容了徐家族人的一條活路,這一點就代表了很多很多。
不是不知道,而是已經鑄下的大錯必須有人背負。
徐家是當之無愧的替罪羊。
徐璈眼底嘲色郁濃:「大人,徐家的罪全因有人一塵不染的衣擺上沾不得半點污名,所以這一縷本不該存在的清正皎廉,就要用旁人的鐵骨血肉去一一填補。」
「洪北之例在前,蜀地鹽亂在後,大人還看不清?」
「就算如此,我也是天子近臣!」
趙忠全陰沉著臉說:「世子爺,徐家的是非對錯已經過去了,我也無力評價。」
「可蜀地鹽亂,與你無關,你現在……」
「我會走。」
徐璈再一次掐斷趙忠全的話,一字一頓:「可不是現在。」
趙忠全下意識地擰起了眉,剛想說話就聽到徐璈說:「趙大人,要不要跟我開個賭局?」
「賭局?」
趙忠全神色複雜地看著徐璈:「世子爺想賭什麼?」
徐璈擺手自嘲一笑,微妙道:「我是戴罪之身,當不得大人這聲世子爺,大人還是莫要折煞我了。」
徐璈在趙忠全驟然緊縮的目光中點了點桌上的茶杯,笑色淺淺:「大人今夜負氣而出,必然是談崩了。」
「這些人為了能保住說自己的腦袋,也徹底堵住大人這張不聽吩咐的嘴,今夜勢必會有所動作。」
「趙大人,這局你可願開?」
趙忠全是耿直,可內里跟蠢貨半點不沾邊。
一開始他或許真的篤定自己不會有事兒,可在徐璈拿出了徐家為例之時,趙忠全卻突然就沒了上一秒的堅定。
他的確是皇上的心腹,可嘉興侯又何嘗不是?
徐家百年忠骨都被斬於權柄之下,無一倖免。
他一人,如何能與徐家的根深大樹相較?
洪北荒野上十來萬人的性命都可輕描淡寫地掩埋過去,他一人的生死又怎會是難題?
趙忠全臉上的遲疑越發凝重。
他不敢跟徐璈賭。
徐璈玩味挑眉:「趙大人?」
「你的目的。」
趙忠全一字一頓地說:「世子爺不是什麼古道熱腸的善心人,我與你素來毫無交集。」
「縱然是今夜有人想要我的性命,出現在此提醒我的也不該是你。」
徐璈被他的警惕逗笑。
趙忠全戒備十足地強調:「徐家的案子是皇上親口定下的,你哪怕是跟我說再多也沒用,我……」
「趙大人多慮了。」
徐璈單手撐著額角,話聲淡淡:「我今日前來的確是有事兒要大人幫忙,不過為的不是徐家。」
「那你這是……」
「大人放心,總歸不會是讓你分外為難的事兒。」
徐璈話沒說透,只是站起來說:「時候不早了,這裡不是個看戲的好地方。」
「大人隨我來吧。」
趙忠全一咬牙跟上了徐璈,繞過屏風在裡間發現了一個躺在床上的人。
趙忠全狐疑皺眉,走過去看清平躺著的那張臉,驚得臉上血色瞬間褪盡:「這……這是?!」
「是一個一會兒要以身替死的倒霉蛋。」
徐璈不以為意地說:「我來時此人賊頭探腦的不像是好人,索性就餵了點藥讓他先躺下了。」
這人易容後的臉跟趙忠全一模一樣,只在床上躺著,任誰來了也看不出李逵和李鬼的差別。
用來當替死鬼,再好不過。
趙忠全面上閃過一絲狠意,咬牙說:「你確定他們會在今夜動手?」
徐璈懶懶道:「我確不確定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繼續在這裡待著的話,死了也只是死了。」
生死可以不懼,最怕死不瞑目。
趙忠全這樣的見不著惡果不會動半分心念,徐璈一開始就沒打算用嘴皮子來取信於他。
趙忠全垂下了眼沒說什麼,默不作聲地跟在了徐璈的身後,被宋六扛麻袋似的頂在肩上帶出了驛站。
趙忠全本以為徐璈會帶自己去什麼地方,誰知出了驛站就潛在了一棵大樹的蔭蔽之中。
趙忠全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望過去,視線最遠可以看清的正好是躺著人的地方。
「徐……」
「噓。」
一身黑衣完美融入夜色中的徐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眯眼看著不遠處的窗戶,輕聲細語:「好戲不怕晚。」
「你瞧,這不就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