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你猜我為何等到現在才說?
2024-09-19 20:49:30 作者: 五貫錢
一年到頭就得一個年關,徐二嬸的意思本來是想讓徐明輝在家多歇幾日的,一是難得見著兒子,二是徐二叔那日砸凳子時手上半點力氣沒收,實在是狠。
徐明輝面上看起來無礙,背上卻全是駭人的青紫一片,被砸破的額頭也還在隱隱滲出血跡。
可徐明輝不同意。
他哭笑不得地說:「本來就是東家厚道多給了幾日,我怎麼好意思一直在家歇著?」
「再說我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多一日少兩日也不礙事兒,到了地方再慢慢養著就是。」
徐二嬸還是不放心:「你在家裡還有我看著,萬一你爹再犯渾,再不濟還有你三叔和大哥攔著,出了門可怎麼整?」
萬一那人再動了手,徐明輝又無從反抗,那豈不是要忍著挨打?
徐二嬸這麼一想恨不得再拿起扁擔抽得自己的丈夫下不來床,徐明輝聽完卻只是笑。
「娘你多慮了,無緣無故的,父親跟我過不去作甚?」
「我們是去做工的,上頭有東家的規矩壓著,鬧不出什麼亂子。」
徐二嬸還想勸,話到嘴邊看到鐵青著臉被老太太扶出來的徐二叔,恨恨咬牙:「你年紀小,別什麼苦處都張大了嘴往肚子裡吞,要是有那不安分想鬧事兒的,你只管往家裡遞消息,為娘的自會去給你做主!」
徐明輝唇角微勾沒接話,老太太怒得瞪眼:「你跟孩子說的這是什麼話?!」
「有你這麼教導孩子的嗎?!」
「不盼著他們父子和睦就罷了,你倒是在這兒挑起刺尖來了!」
「我這是在挑事兒嗎?」
徐二嬸不甘示弱地看向滿臉陰鬱的徐二叔,冷冷道:「老太太,你想給自己兒子做主,那我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兒子受委屈!」
「反正我今兒就把話撂在這兒,但凡是誰敢再動我兒子一根頭髮,我就是拎了柴刀去也要跟那不得好死的混帳東西拼命!」
「我要是砍死了誰自己會去官府償命,但只要我活著一日,誰也甭想動我兒子一手指頭!」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一貫不敢在老太太跟前大小聲兒的徐二嬸突然爆發,愣是驚得老太太滿臉錯愕說不出話。
徐二嬸憋著火不欲多搭理她,拉著徐明輝邊上又細細地叮囑。
徐明輝耐著性子全都應下,聽到門前車輪滾動的聲音垂下眼說:「父親,走吧。」
徐二叔不想走,滿臉掙扎換來的是老太太暗含警告的瞪視。
老太太壓低了聲音說:「老爺子已經說出那種話了,家中斷然是留不得你的!你難不成還真的想被打斷了腿在家讓人供養一輩子嗎?!」
「老爺子的嘴裡什麼時候出過空話?!」
這樣的威脅放在別人的身上或許不算什麼,可放在老爺子的身上,就算是老太太心裡長了百八十根反骨也屬實是不敢多說什麼。
她暗暗攥緊了徐二叔冰冷的手,低聲說:「你先安心去,等不了多久我自會想法子接你回來。」
「等到那時還有誰能難為你?」
這樣的話這兩日老太太對著徐二叔耳提面命地說了很多,具體聽進去了多少無人可知,不過徐二叔到底是沒敢明著抵抗了。
儘管誰都看得出來,他此時往外挪動的步子每一步都充滿了不願。
老太太勉強摁住了他,再看向徐明輝時眼中多了些許無奈。
「明輝啊,你爹雖是莽撞衝動了些,可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嫡親的父子,子不言父之過,你還能真把之前的誤會當回事兒?」
徐明輝笑笑未答言,老太太苦口婆心地說:「你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自小最是心疼你,哪兒會真的忍心打你?再說了,父子間有什麼誤會是說不開的?」
「你此去定要記住關照好你父親,切勿讓那些迷了心的胡話壞了你們父子的和睦在,知道了嗎?」
老太太自認對徐明輝說的這些話可謂是掏心掏肺了,徐明輝聽完往後退了一小步,不露痕跡地笑道:「祖母教訓的是,孫兒記下了。」
老太太欲言又止地看著他,想了想又對著黑著臉的徐二叔說:「我跟你說的都記好了,再敢鬧出事兒來,沒誰能幫你攬著了!」
徐二叔陰沉至極的臉扭曲一剎,掙扎半點到底是沒能說得出什麼難聽的話。
他能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
他倒是把自己遭的罪丟的人都說了,一字一句沒半點誇大全是實言,可說完一個都不信!
壓根就沒人相信他說的!
無人取信就罷,老爺子的威脅還在眼前,留在家裡斷腿變殘疾變啞巴,出了門還有一條活路可尋,他當然選擇出門啊!
見徐二叔不聲不響地甩手出了大門,徐明輝唇邊溢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轉身跟了上去。
來接的車馬是徐明輝一早就安排好的,很快就消失在了布滿積雪的路上。
老太太看見跟自己對著幹的徐二嬸就一肚子窩火氣,想也不想就折回了屋裡。
徐二嬸見狀微妙撇嘴,拍拍手也接著去做自己的繡活。
與此同時,西棚里。
桑枝夏面露意外地看著徐璈,啞然道:「你是說,你想出遠門?」
今日也沒什麼事兒了,干坐著也是干受冷。
徐璈索性把炭盆抬到了床邊,拉著桑枝夏坐在床上裹著被子說話。
他坐在桑枝夏的對面,儘量斟酌了一下把措辭了多日的話說出口:「是有這個念頭,我早年間有個朋友是行商的,只是年久來往少了些,前不久聯絡上了,我想跟著他一起覓條路子。」
桑枝夏狐疑挑眉:「既然都是多年不聯繫的,怎麼又突然聯繫上了?那人知道徐家的事兒嗎?」
知道徐家風波的人都巴不得有多遠跑多遠,生怕會因此受了粘連,這人不躲的嗎?
徐璈瞬間失笑:「他知道。」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同不同意我出門?」
桑枝夏被問得有些莫名,裹了裹身上暖呼呼的被子,茫然眨眼:「你是在問我,我同不同意?」
「對啊,我既然是要出門,那自然是要徵詢你的意思。」
徐璈笑笑說:「娘那邊做不了我的主,祖父大約也是由我的性子,我要問的人可不就是你麼?」
他說著牽起了桑枝夏露在被子外的手,輕輕地說:「一切順利的話,最多三個月我就能回來,家裡現在多是由祖父做主,兩個嬸娘跟你關係也不錯,大概也出不了什麼岔子,只是我出門的時候,你就要自己在家,會害怕嗎?」
桑枝夏敏銳地捕捉到一點頭緒,愣了下皺眉說:「你什麼時候起的出門的念頭?」
徐璈好笑:「怎麼問起了這個?」
「沒什麼,就是隨口問問。」
桑枝夏心不在焉地揪了揪被子的一角,懶懶地說:「你不是最近才動的心思吧?」
如果真是突發奇想,那就不會有那一連串的前提。
在她跟徐家人和睦相處之前,徐璈可是半點痕跡都沒露。
這人是怕她在家受欺負嗎?
徐璈再一次被她的敏銳逗笑,漫不經心地抓著她的手指撥了撥,輕道:「那你猜我為何等到現在才說?」
「嗯?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