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麻繩專挑細處斷

2024-09-16 21:04:22 作者: 大臉沅
  可通過這兩天的觀察發現,這女孩兒著實貧窮。

  好像是在餐館後廚工作的,指甲雖然剪的很短,但指甲縫裡滿是油污。

  手上不至於說油膩膩的,但每次伸出來都泛著油光,好像從來沒洗乾淨過。

  臉倒是很年輕光潔,但臉也是髒兮兮的,好像就沒認真洗過。

  頭髮就更別提了,每天都是那麼一個馬尾扎著,黑頭髮油的反光。

  最值得讓人注意的是她的鞋。

  不知道是別人送給她的還是撿來的,不合她的腳。

  又大又寬鬆,走一步掉一下。

  關鍵那雙鞋是白色的,鞋邊都是塵土和油污,不知道她是根本沒時間刷,還是徹底洗不出來了,一股子淡淡的臭味。

  可即使這樣,也是他的天,他的衣食父母。

  戰司晏沒資格挑剔,忍著噁心吸了一口。

  白水裡面兌著麵包屑,很難以形容的味道。

  可雪兒說得沒錯,起碼喝下去不會死。

  他沖雪兒眨了眨眼睛。接收到信號,雪兒弓下背命令他,「張嘴。」

  戰司晏乖乖把嘴張開,她往他嘴裡放了幾顆藥。

  戰司晏偏頭,吸了一口水,藥給咽了下去。

  雪兒轉而掀開他的毯子,在他身下忙活了起來。

  把他身下的衣服扒了個窩,碗放進窩裡固定好,把他的小寶貝拿起來,耷拉進了碗裡。

  「渴了就喝水,想方便了就方便在這裡面,等我回來給你倒。晚上回來給你帶好吃的。走了。」

  雪兒一走又是一整天。

  戰司晏睡睡醒醒,感覺自己仿佛等了一個世紀,那道熟悉的光終於又進來了。

  他發現,短短3天的時間,他居然已經認得出雪兒的腳步聲,看得慣她弱小的身軀了。

  她帶著滿身油膩的味道一出現,他就滿心歡喜。

  雪兒今天給他順了一塊牛排,兩片煙燻三文魚,和一盒牛奶。

  看見她把食物拿出來的那一刻,戰司晏控制不住地兩眼放光。

  可他能感覺到雪兒也沒吃飽。

  她這麼瘦,甚至可以用營養不良來形容,應該是很久沒吃飽過了吧。

  也許這是她自己的晚餐,她把食物分下來給自己了。

  雪兒把牛排遞到了他嘴邊,他只咬了一口就不咬了。

  「怎麼不吃了?不好吃嗎?」

  雪兒在牛排上咬了一口。

  軟嫩爆汁,香的不得了。

  「這你都不吃?那你想吃什麼?」

  戰司晏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很快,雪兒就反應過來了。

  又是不耐煩。

  「用不著你管我。趕緊多吃點趕緊好起來,趕緊走,別再給我添麻煩就行了。煩死了!」

  戰司晏發現這個小女孩的脾氣是真不好。

  不過她說得也對,自己只有趕緊好起來才算在幫她的忙。

  後來,雪兒每天給他拿來的水他都全部喝完,給他帶回來的食物他也全部吃下。

  第四天,看見那個小小的窗口有一絲陽光灑進來,戰司晏好想摸摸,曬曬,一抬胳膊,發現自己能動了。

  前幾天,左側肩胛骨和左側胸腔的肋骨疼的他呼吸都是疼的,一動不敢動。

  但今天,他抬起右側的胳膊,左邊不怎麼覺得疼了。

  雖然左胳膊左腿還是不能動,但他還是好驚喜,激動的差點喊出來。

  嗓子還是很啞,但也多少能發出些聲音了。

  太陽,太陽。他默默的在心裡重複。

  也許多曬曬太陽能好得快點,要是能曬太陽就好了。

  晚上回來就跟雪兒說,讓他幫自己弄塊玻璃來反射陽光,他會儘快好起來的。

  可這天晚上沒等到雪兒。

  戰司晏睡睡醒醒,昏昏沉沉間,聽見樓上傳來了噼里啪啦摔東西的聲音,和斷斷續續女人的尖叫聲。

  他想起那天看見雪兒的第一眼,她腫得跟核桃似的眼皮,心裡一凜,支棱著耳朵想聽更多,可後面又什麼都聽不見了。

  戰司晏睜著眼睛等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等得他恨不得不顧疼痛爬起來,去樓上看看,恨不得要得失心瘋的時候,雪兒的腳步終於又傳了過來。

  他眼巴巴地看著門口,許久,雪兒拖著一瘸一拐的腿,頂著腦門上的一個大包,緩緩到了他跟前。

  她手裡拿著半瓶牛奶,一大塊麵包,面色頹然到像個死人。

  「吃吧。最後一頓,吃完咱們一起上路,我也不活了。」

  戰司晏鼻子一酸,差點流出眼淚。

  倒不是他害怕,捨不得死,而是這女孩太叫人心疼了,她太苦了。

  「你被誰打了?你爸?還是你媽?你多大了?做什麼工作的?為什麼你時常被打?」

  雪兒心如死灰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訝然,「你會說話了?」

  他聲音很好聽,英文講得也很地道流暢。

  戰司晏也是話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能說話了,不過此時他沒心情慶祝這個。

  他像個年長的大哥,想要替受委屈的妹妹出頭,強勢地說。

  「回答我的問題。」

  雪兒木著臉在他床邊坐下,語氣平靜地說。

  「我爸。昨天晚上他把錢又輸完了,回來找我要,我說沒有,他就動手了。我和我媽在地板上暈了一夜……」

  「好累。我從十六歲開始在餐館打工,一洗盤子就是一整天,到處被人欺負,吃不飽穿不好,拿著最低的工資,還要被我爸嫌棄,被他打,我撐不下去了。」

  「以前我總覺得,會有個天使在我最痛苦的時候會出現拯救我,遲早的事,但經過昨天晚上……對不起,你不該碰到我,我太沒用了,幫不到你。如果你願意活,可以在我死後想辦法出去求救……必須在我死後。這間房是違建的,不然會很麻煩……」

  手突然被戰司晏握住了。

  除了小時候牽過父親的手,長大後的雪兒沒跟任何男人握過手。

  戰司晏的手好大,好修長。

  雖然他滿身傷痕,病的像個殘廢,住在不見天日,潮濕陰暗的地下室,但他的手好溫暖,乾燥,光滑。

  雪兒瞬間就能感受到他之前有多養尊處優。

  戰司晏打斷了她的喪氣,她的喃喃自語。

  「我們都不會死。你不會,我也不會。」

  「困難只是暫時的,只要不放棄,我們永遠有希望。」

  「你說得沒錯,遲早會有個天使來救你,我就是那個天使。」

  雪兒眼眶一熱,怔怔看向他:「真的嗎?」

  戰司晏看著她被生活折磨的可憐兮兮的模樣,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淚。

  「當然。」

  「前段時間我來找你的時候翅膀折斷了,但現在已經在康復了。等我好起來就帶你離開這裡,你想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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