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PART Ⅱ

  隔天早上，邵天齊和朱璨璨都傷痕累累。

  他的心情爛透了，脖子上有明顯的齒痕，該怎麼遮啊？活像一粒草莓，他又不能學女人擦粉底。

  朱璨璨，你給我等著瞧！

  朱璨璨的臉頰上則有一個被咬的牙印，臉色很臭。他哪裡不咬，偏偏咬她的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被狗追呢！

  邵天齊，你給我等著瞧！

  但是看在第三者眼裡，只會聯想到邪惡的一面。

  邵氏夫婦對看一眼，很難以啟齒。

  最後由邵母當代表，清了清喉嚨，裝嚴肅的說：「我說阿齊，璨璨都懷孕了，你不可以那麼粗魯。」

  聽說昨晚戰況激烈，看來兒子是來真的，不是隨便找個女人假結婚才對。

  雖然這丫頭不怎麼得她的緣，但她的肚子裡有他們邵家的骨肉，她當然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那小鬼的皮很厚，不會受傷的。」邵天齊邊吃稀飯邊冷言冷語，不在乎這樣的稱呼有多麼讓家人驚愕。

  小鬼？他竟在他的家人面前叫她小鬼？！

  朱璨璨瞪大雙眼，氣到快要腦溢血。昨晚雖然她兇巴巴的很不對，但他違背契約內容對她又親又抱，還上下其手，也有錯耶，她都還沒發作，他憑什麼先發制人，讓她在他的家人面前沒面子？

  「大嫂，小鬼是哥對你的愛的稱呼嗎？」邵天馨發問，想炒熱氣氛。

  「吃你的稀飯！」邵父給她一個白眼。

  朱璨璨拿著湯匙攪拌稀飯，根本吃不下。她好悶，第一天嫁給他就被他如此對待，未來的一年該怎麼辦？

  「邵天齊，我要跟你冷戰！」

  邵天齊相應不理，伸出筷子夾菜。

  「邵天齊，我要跟你分居！」

  他還是悶不吭聲，扒了幾口稀飯。

  朱璨璨氣上心頭，想都不想便說：「邵天齊，我要跟你離婚！」

  「好，那就離婚啊！」邵天齊也不爽了，擱下碗筷，大步跨出餐廳。

  朱璨璨的臉色很難看，再看向神色凝重的公婆，彷佛在指責她無理取鬧亂放話，沒有長媳的分寸，她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他竟連在他的家人面前安撫她也不願意，她的自尊全都掃地……

  「大嫂，我去勸我哥。」只有邵天馨肯當和事佬，衝出餐廳，攔住邵天齊。

  「哥，你跟大嫂才新婚，你們就和好，一起去蜜月旅行吧！」

  朱璨璨這時走到客廳，剛好聽到邵天齊撂下冷冰冰的一句話──

  「我要去上班了。」

  邵天齊那個王八蛋！

  朱璨璨詛咒這名字好幾天了，也和這名字的主人冷戰多日。

  她很不好過，他不理她，存心冷落她，晚上也睡在書房，間接的影響到公婆對她的態度，害她這幾天過得好鬱卒，偏偏她沒有娘家可訴苦，加上假裝懷孕，婆婆也不准她亂跑，成天關在屋子裡，她快要悶死了。

  她要解放，一定要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朱璨璨換上ｔ恤、牛仔褲，這幾天不是穿洋裝就是穿裙子，害她屁股涼颼颼的好不習慣，還是穿這樣最舒服了。

  這時間，公公去上班，婆婆在睡午覺，她剛好可以偷溜。

  但是她的逃亡計劃失敗了，才溜到玄關，婆婆的聲音自她背後響起。

  「璨璨，你這是什麼打扮？不倫不類的，難看死了。」

  「是。」朱璨璨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婆婆了。

  「是什麼？馬上去換衣服！」

  「好。」換條裙子再出門吧。她打著如意算盤，爬上樓梯。

  「換好衣服到廚房等我，看你的樣子一定不會做菜，我來教你做菜。」邵母大聲命令。

  朱璨璨差點僵硬成化石，從樓梯上滾下來。

  十分鐘後，她認命的到廚房待命，還離瓦斯爐遠遠的，深怕它會突然噴出火，心裡七上八下。

  婆婆該不會是認真的吧？要她學做菜？以前在家裡時她都不曾學做菜了，經過那次意外後，更不可能……

  邵母走進廚房，圍上圍裙，把冰箱裡的魚肉雞肉取出，還洗了幾把青菜，熟練的架式一點都不像個養尊處優的貴夫人。

  「要不是你肚子裡有阿齊的孩子，你以

  ..

  為我會讓你進門嗎？」邵母的話語尖酸刻薄，但字句間似乎也認同了她是邵家的媳婦。「想當邵家的媳婦，就必須要有家世、內涵和氣質，你什麼都沒有，至少要學會最基本的做菜，雖然我們家有聘請煮飯的阿婆，但我可不希望你連做菜給丈夫吃都不會，那麼我們家阿齊就太可憐了。」

  她頓了下，看著躲得遠遠的朱璨璨，不禁怒氣衝天。

  「過來，不近點看，怎麼學得會？！」

  「是……」朱璨璨再往前一跨，仍然不敢靠太近，尤其在看到婆婆開火，將油倒進鍋里，那藍中帶紅的火苗讓她心生恐懼。

  自從那次火災後，她就怕火怕得要命。

  「給我看仔細點，要先爆香，然後再……」

  聽著婆婆細心的示範，朱璨璨卻雙手環抱胸前，難掩害怕之情。怎麼辦？她會被燒死的，一定會被燒死的……她往後退了幾步，想跑，想溜走，逃開火焰的吞噬……

  但退了幾步，她怔忡的定在原地。

  婆婆炒菜的背影好熟悉，就好像媽媽的背影……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懷念之情湧上心頭，她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兩步。

  「你來試試吧！要快速翻動，菜才不會燒焦。」邵母側過身子，把鏟子交給她。

  朱璨璨如臨大敵，那藍中帶紅的火苗在她的眼裡不斷的放大，很快便燃成了一片火海，但她還是想試著炒菜看看，她想讓記憶回到母親還在的那時候……

  然而一拿著鏟子，站在瓦斯爐前，她還是全身發抖，遲遲沒有動作。

  「快點啊！菜快燒焦了，你在發什麼呆？你到底有沒有心當邵家的媳婦啊？！真是的，什麼都不會，我真不明白阿齊到底喜歡你哪一點！」

  朱璨璨甘心承受這一切辱罵，她也很氣自己的手為什麼拚命發抖，一動也不動，她好氣自己那麼沒有用！

  被邵天齊視若無睹，也被婆婆討厭了，她自以為脫離了債務的苦海，展開新的人生，這個家卻沒有她的立足之地，她還是孤單一個人……

  「媽，你不要一直罵璨璨，她嚇壞了。」邵天齊不知何時回來的，看見朱璨璨低著頭乖乖挨罵，看不慣的把她拉到身後護著。

  原本他只是回家拿個文件罷了，卻剛好看到她和媽前後進入廚房，才會好奇的前往一探究竟，豈知竟看到媽逼著她學做菜。

  他看到她往後退了幾步，象是害怕什麼的想逃離廚房，卻硬是往前跨出步伐，拿起鏟子，然後就這麼僵硬的動也不動。

  她不是不想動，而是動彈不得。

  她拿著鏟子的手不停的發抖，分明很怕火。

  那場火災讓她對火產生恐懼嗎？那她為什麼一個字都不說？

  在他面前張牙舞爪，像只母獅子，現在竟委曲求全，變成病貓，這是為了什麼？

  邵天齊無法理解她在想什麼，萬般不舍，她寧願挨罵，也不願說出自己怕火的事實，倔強的脾氣就有如她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印下齒痕，咬得他很痛很痛，待他回過神時，他已經把她護在身後了。

  「媽，璨璨是我的妻子，我捨不得她學做菜。」

  無論如何，她都沒辦法直視火。

  朱璨璨已經做好了被罵到臭頭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邵天齊會突然出現，還擋在她的身前保護她。

  他不是去上班了嗎？不是在跟她冷戰嗎？

  訝異的、難以置信的，還有感動沸騰的情緒，一古腦在她的心坎里回蕩，她一時之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阿齊，你在胡說什麼啊！我是在幫你調教老婆！」

  邵母看到兒子突然回來，劈頭就是要她不准罵他老婆，還說捨不得老婆學做菜，真是氣死她了！

  「還有，現在你袒護著她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要離婚嗎？你老婆什麼都不會，不如離婚算了。」邵母說著氣話，虧她還有心想教她煮飯，真是白用心了。

  「媽，我不會跟璨璨離婚的，我們還要去蜜月旅行。」邵天齊認真的說，象是認定了母親是欺負媳婦的惡婆婆，刻意表現出很愛朱璨璨的一面。

  因為和她是假結婚的關係，所以他從沒考慮要跟她去蜜月旅行，但要是能藉由旅行讓家人明白她對他的重要性，相對的也能提高她在他家的地位。

  今天是因為他突然回家，才被他看到媽罵她的情景，他無法想像他整天不在家時，她是不是同樣被罵得狗血淋頭？

  邵天齊對她更內疚了，尤其在看到她臉上明顯的牙印時，真覺得自己也是欺負她的人之一，懊悔著他幼稚的行為。

  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該跟她鬧性子冷戰，連他這個丈夫都不站在她這邊，她豈不是孤立無援，求助無門了？

  她無父無母，只有他這個假丈夫能依靠啊！

  他必須保護她才行，不管他們之間是不是契約關係，只要他們還是夫妻的一天，他都該保護身為妻子的她。

  他說什麼？蜜月旅行？

  朱璨璨從來沒想過這四個字會由他口中說出，她知道現在是飯店旺季，他工作很忙，不可能為了作戲帶她去蜜月旅行，他突然作出這個決定，是為了表現出他很重視她、很愛她，好讓她在他母親面前能抬頭挺胸嗎？

  「走！」邵天齊拉著她就走，也不管母親的臉有多臭，他還有多重要的事等著回公司處理。

  朱璨璨看了眼氣急敗壞的婆婆，她知道她該向他好好的解釋，解釋婆婆並沒有如他所想像的虐待她，但她被他強行拉走，那寬厚的背，牽著她的大手，全心全意袒護她的貼心行徑，全都映入她的眼帘，教她胸口的某個部位融化了，感動到說不出一個字。

  好久了，她沒有被這麼關心過……

  朱璨璨心口暖暖的，這一刻，她幸福到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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