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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46:25 作者: 重山外
    導演已經叫沈清野過去了。

    奚聞和白小乙站一塊兒,躲在陰涼的地方,看他們拍。

    都是一些很抽象唯美的畫面,瀑布溪流,青山綠樹,男主還養了一匹白色的小馬駒,奮蹄甩尾,憨態可掬。

    拍攝中途,白小乙突然拉了拉奚聞袖子,小聲說,「等會要有吻戲了。」

    奚聞扭臉過來,「什麼?」

    白小乙吐了吐舌頭,「就是他們分開前最後親了一下呀。」

    奚聞這才想起劇本里是有這麼一幕的。

    和煦的微風吹動,年輕的戀人在第一次相遇的那棵山楂樹下接吻,吻很青澀,只是點到即止的嘴唇觸碰,卻成了兩人經年難忘的珍貴回憶。

    後知後覺地點頭,看著不遠處的眾人轉移場地。

    奚聞問,「真親嗎?不是說MV都是借位的嗎?」

    白小乙笑了笑,「女主樂意不就得了?多少人想和沈老師拍吻戲都求不到呢,導演說這幕的時候,女主應下了,沈老師再拒絕多矯情呀。」

    奚聞無話可說,那頭燈光攝影都就位了,取景美得像一幅畫,畫中的男女如同神仙眷侶一般,男的英俊女的溫婉。沈清野看著特別年輕,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奚聞第一次去他家巷子裡看到的,驚鴻一瞥的少年。

    奚聞看到兩人湊一起,因為太般配,就煩悶地轉了身,「我不樂意看,親完了你叫我吧。」

    白小乙看看他吃癟的樣子,笑了下,「奚聞哥你吃醋啊?我就說你是真心的,你們怎麼可能分得了手呢?」

    奚聞轉著手裡的礦泉水瓶子,垂了點眼說,「不管真不真,假不假,都已經這樣了。」

    白小乙急了,「什麼叫就這樣了啊?」

    奚聞笑了笑,「他雖然態度好,但我也不能不識趣吧。可能就是沒有緣分了。」他說的有點難過,徐徐吐出一口氣,「我沒法好好地喜歡誰,他遇上我,真的太倒霉了。」

    一拍就拍到了傍晚,晚上導演說在山上的農家樂里安排了飯菜,又說這裡是景區,今天就不回市里了,在這裡住一晚,體驗一下,放開來玩玩。

    一組人都上了大巴。

    沈清野原先是和白小乙坐一塊兒的,奚聞上車的時候晚了點,前排沒位置了,只有後排最末。

    白小乙特識時務,沖他招手,「奚聞哥你坐這,我上後頭坐。」說著就抱著背包竄過去了。

    奚聞抬眼看過去,沈清野沒特別的反應。

    全車人都等著,他也不好推來推去,就坐過去了。一直抱著胳膊,繃著腿,小心地不要碰到人。

    上山的車,一路顛簸。

    顛得人頭暈眼花,有些暈車,車廂內空氣混濁,奚聞閉了閉眼,太陽穴突突地跳。

    沈清野從包里拿了盒薄荷糖,遞給他一顆,「難受?」

    「有點。」奚聞接過,指尖碰到一下,沈清野的手指很涼,沒什麼溫度。

    他含了糖在嘴裡,清亮的薄荷味在唇齒間化開。

    「你覺得那個劇本怎麼樣?」

    他反應了會兒,才意識到沈清野是在跟自己說話。

    奚聞想了想,「拍得很美了,比我想像的要好的多。」

    「那你寫歌的時候是怎麼想的?」車子拐彎,人因為慣性而傾斜,沈清野向他這邊靠了靠,兩人的肩膀挨到一起。

    感覺到一點重量。

    奚聞身體猛地繃緊,看著前排座椅靠背,「也沒怎麼想,就是那時候看了部片子,想寫一個都市童話的故事,但肯定沒你現在這個故事這麼唯美。」回憶了下,奚聞又笑了笑,「藏在山裡的少年和白馬,哪裡有這麼多夢幻的存在?都不真實了。」

    沈清野轉頭過來,看著他說,「什麼樣的片子?」

    「是一部拍攝城市生活的紀錄片,片子最後,鏡頭聚焦的女孩從家裡出來,看見巷子口用鐵鏈拴著一匹白馬,她那一刻很震撼,但什麼都沒做,之後的一整天卻惴惴不安,一直想著那匹白馬,下班後她很急迫地去找,但那匹白馬已經不見了。」

    「最後訪談時,有人問那個導演,那匹白馬有什麼意義嗎,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情節作為結尾,有評論家覺得故意加這樣的結尾是在故弄玄虛。那個導演反問那個人,為什麼一定要有意義呢?不可以沒有意義嗎?那就是一個奇蹟,你不需要理解,只需要承認它曾經存在過。」

    「我覺得那個導演說得很好,自在,隨性。很多事你本來就不需要理解,這個世界就是充滿了巧合和奇蹟的,你只需要欣然地接納,在出現時擁抱此刻就可以了。」

    奚聞說著說著,又笑了笑,「還有啊,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想給你製作一個MV,請你來拍嗎?就是選的這首歌,可惜最後沒弄好。現在兜兜轉轉,還是由你來完成,是不是很巧?」

    沈清野安靜地聽完,也笑了笑,眼睛彎彎的,像好看的月牙,然後說,「那個導演說的不錯,但這世上能碰到奇蹟的人總歸是少數,餘下的大部分普通人受不到上天眷顧,只能靠自己去爭一爭,人為製造一個奇蹟出來。收穫時被旁人看到了,說一聲運氣真好。」

    他轉頭看向奚聞,「但其實沒這麼多巧合的,就好像如果我放棄了,我們很早之前就錯過了。」

    奚聞盯著他看了會兒,車一搖一搖地晃蕩,肩膀和肩膀,膝蓋和膝蓋不時相撞,沈清野的眼睛像溺人的水,稍一疏忽,就傾灌下來,逃不出去。「你,」他呼吸一下,「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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