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6章 蔑視

  這個人，當然就是趙玄冥。

  他一身白色唐裝，坐在古剎的一把椅子上，雙眸微閉著，朝向門外，看上去宛若泥塑。

  怨鬼心中剛剛生出頂禮膜拜的衝動，卻感覺到身旁的殺機陡然爆發，強如海濤，狂如巨浪，滾滾席捲了過去。

  他讓這殺機驚得一個激靈，身上竟然出了冷汗來。

  這兩個絕世強者，已經在無聲無息之間，展開了一種精神上的對抗！

  眼前的趙玄冥，一身白衣，點塵不染，甚至，他連頭髮都是白的，就連眉毛都是白的，而且那白眉還從眼梢垂下來大約一寸多長。

  齊不語咧嘴笑了起來，目光牢牢鎖定在這個宛如菩薩下凡的趙玄冥的身上。

  「大當家……這這這……這人到底什麼來歷，我怎麼感覺自己像是來到了西天，見到了菩提薩埵一樣。」怨鬼渾身都在顫抖。

  齊不語卻是搖了搖頭，眼神變得非常凝重，半晌之後，他舉起右手來化作火焰狀，然後又托到自己丹田一帶。

  怨鬼不由愣了愣，道：「你是說，這個人借用歷代佛家大能的舍利子來加持自身的精神修為？」

  齊不語臉上浮現出冷漠的笑意來，片刻之後，鼻子裡甚至噴出嗤的一聲。

  怨鬼看明白了他的手勢，這是在說：「還以為是真正的金剛不壞，原來，只不過是假借外物和外道手段強行提振了自身精神而已。」

  真正的金剛不壞，那是非常可怕的存在，其精神力量之恐怖，可以在舉手投足之間影響到他人的思維，達成心靈催眠的效果。

  眼下這個趙玄冥雖然無比強橫，甚至是齊不語畢生以來最為強力的對手，但在他看來，對方並未憑藉自身的拳術修煉，將體能和精神境界推到那樣一個只能稱作是不可思議的層次上去。

  「也是，想我齊家無數人傑輩出，卻也只有祖上應運而生出現了一個真正的金剛不壞。」

  「這樣的一個境界，若心中無大宏願，堪破一切權財利益，又怎麼可能達成？」

  齊不語凝視著趙玄冥，面帶不屑，心中暗暗想著。

  齊家祖上能成就金剛不壞，那是因為他心中有「人人如龍」的大宏願，而且得到諸多天下有志之士的幫助，甚至連道家天師都為他煉丹熬藥，才達成了那般不可思議的境界。

  趙家之人，一心把持社稷，一肚子的世俗功利，滿腦子的權財利益，如何又比得上那等思想超然的存在呢？

  在他們眼中，唯有自家利益，別人，都只不過是用以收割的韭菜罷了。

  甚至，在這個時代的所有人，生下來都是跪著的，不感恩一下，似乎都不應該活下去了。

  能夠成就金剛不壞者這個境界的，那可以稱作是一個偉大的人。

  而能鑄就「偉大」二字的，可不是權力和財富。唯有對於弱者的同情，發自內心的憐憫，以及對人權之尊重，對世人之關愛，如此才能稱得上是偉大。

  趙玄冥終於在齊不語的凝視當中睜開了自己的雙眼來，緩緩道：「齊不語，沒想到你有朝一日，會有這樣的成就。當初，的確是我們，甚至整個以趙家為首的勢力，都小看了你！」

  齊不語哂笑起來，臉上寫滿了嘲弄以及對於一個被他唾棄到骨子裡的垃圾的不屑。

  怨鬼甚至很少會看到大當家的臉上會有這樣深刻的表情。

  唯一的一次，是齊不語看到一則新聞，一個女孩爬上樓頂喊著「媽媽，我好餓」，然後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從齊不語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深刻入骨的憐憫與對生命就此消失的哀痛，而且他也知道，這種哀痛，並不單單只是給予這一條生命的，甚至是整個人類社會的。

  怨鬼甚至覺得，齊不語若放到諸佛捨棄這五濁世界之前的那個時代，是能夠成為覺者的人。

  而此刻，怨鬼看到的這種深刻的蔑視，不單單是大當家對於趙玄冥這個人的不屑，他看到的甚至是說出來就會被冠以「大逆不道」的東西。

  「你說得沒錯，我沒有把武功練到那種精元入腦，金剛不壞的境界。但是，我通過吞服歷代高僧的舍利子，吸收他們的磁場，將自身的精神，推動到了一個幾乎如此的境界。」趙玄冥淡淡地道。

  齊不語卻是搖頭，怨鬼便解釋道：「大當家的說，金剛不壞亦是仁者無敵，你說你到了這樣的境界，在他看來，你根本不配。」

  趙玄冥自身的武功，也是練到了凡人無法觸及的程度來，這種武者，一般心性堅定，哪裡會輕易被外人三言兩語所動搖？

  所以，他淡然以對，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我沒有想到你這麼有勇氣，外界都在傳我已經練成了金剛不壞，你卻還敢主動找上門來。」趙玄冥說道。

  「拳術上，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強過你，不過想來也差之不多。」

  「但在精神上，我卻高出你不少。」

  「所以，你不該來的。」

  趙玄冥一邊說著，一邊笑了起來。

  怨鬼聽著他說話，都有一種精神恍惚，宛如聆聽菩薩說經講道一般的感覺，這讓他深深感受到了此人的恐怖之處。

  「但我還是來了。」怨鬼看著齊不語說道。

  「而且，就算我不來，我的朋友也會來，我的兒子也會來，我的同道者都會來。」

  「我既然來了，那你就要死了。」

  說完這番話之後，怨鬼都不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對著趙玄冥勉強一笑，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而是大當家說的。」

  趙玄冥當然不想理會怨鬼這種小角色，而是將目光落到了齊不語的身上，帶起強烈的壓迫感來！

  這股壓迫感排山倒海，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心中有愧的凡人走入了古寺當中，被高達十米的佛像包圍起來的感覺。

  怨鬼甚至感受到了一種發自靈魂的戰慄。

  然後，他看到齊不語神色冷漠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來。

  他以為齊不語要說什麼。

  最後，卻是看到齊不語的中指猛然挑起。

  很簡單的一句話——操你媽的。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氣浪席捲而來，趙玄冥已經率先動了。

  縱然他武功高到如此程度，心性也非常人能及，但被一個多年前視作螻蟻般的角色如此蔑視，還是讓他不由得感覺到了憤怒。

  怨鬼這樣的高手，甚至都有些看不明白對方的動作，只能下意識做出避讓，團身躲到一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