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8章 事實勝於雄辯

  徐鋼沒有回答金鋒的問題，而是從懷中拿出一份文稿，遞給金鋒。

  金鋒接過來一看，文稿謄抄的正是自己的方案，而且其中多處作出了批註，說明徐鋼不僅仔細看了自己的方案，還認真研究了，甚至把其中兩處錯別字都修改了。

  「徐大人既然仔細看了方案，那就應該知道，我的計劃是以三號船塢和捕撈隊為核心，一邊擴張，一邊發展！」

  金鋒說道：「如果計劃推行順利，完全可以實現收支平衡！」

  在金鋒的計劃中，首先對三號船塢進行擴招，製造更多的漁船出來，進一步擴充捕撈隊。

  捕撈隊擴大之後，就能帶回來更多的漁獲，這些漁獲可以作為工錢支付給船塢工人，從而進行一個良性循環。

  「先生您也說了，如果計劃推行順利，可以實現收支平衡，那萬一計劃推行不順利呢？」

  徐鋼反問道：「自古以來，打獵捕撈都是看運氣的事，要不然農事也不會成為社稷之本！

  萬一漁船造出來之後，打不到魚，無法養活那麼多工人，先生又當如何？」

  人類發展經過幾個階段，其中最重要的一個階段，就是從狩獵文明向農耕文明的轉變。

  和徐鋼說的一樣，狩獵的確需要很大的運氣，在沒有弓箭的上古時期，人們有可能十天半個月都打不到任何獵物，相對來說，採集植物的種子就穩定得多，於是狩獵文明便漸漸向農耕文明發展。

  金鋒這份方案的根基就是捕撈隊打漁來支撐東海的發展，甚至建造一座新城出來，從徐鋼的角度來看，這個想法過於理想主義了，也過於冒險了。

  如果有一天捕撈隊打不到魚了，那麼金鋒的所有計劃就是一紙空談，而且會讓原本穩定的東海亂起來，造成不可控的危險。

  如今的東海能夠提供大量的海帶和鹹魚，極大的緩解了川蜀的食物壓力，萬一出現一點紕漏，東海亂了，海帶和鹹魚說不定就沒有了。

  從這一點來看，徐鋼的擔憂非常合理。

  九公主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這不是不信任金鋒，而是因為之前的科技落後，對海洋的了解太少，他們缺乏對海洋的認知。

  「徐大人，你的擔心是對的，但是你不了解大海，不知道大海有多大，不知道大海中蘊藏了多少寶藏！」

  金鋒說道：「大海里的魚類不計其數，而且一直在活動，以捕撈隊現在的規模，隨便撈一直撈，也不可能把東海的魚撈光！」

  海洋中的魚類和陸地上的動物差不多，很多族群都會隨著洋流遷徙，撈完一批，很快就會有第二批第三批過來。

  這個世界還很原始，不光大康，其他國度也是如此，捕撈技術都極為落後，所以海洋中的魚類積攢了無數年，根本不用擔心被撈光。

  「先生說得對，微臣目光短淺，不知道大海之遼闊，不知道其中蘊含了多少寶藏，但是寶藏再多，也要能拿到手裡才行啊！」

  徐鋼繼續說道：「就像大家都知道我大康地大物博，地下埋藏的金礦銀礦無數，可是挖不出來一切都是空談！」

  「所以我才需要發展船塢，製造更多的漁船，這樣才能更好地挖掘海洋寶藏啊！」

  金鋒說道：「魚群和金礦銀礦不一樣，金礦銀礦不會成長，也不會跑，今年不開採，明年開採它還在那裡，魚群是會跑的，它們來東海的時候你不撈，等它們跑過去，你就追不上了！」

  「萬一漁船造出來了，先生卻找不到魚群，又當如何呢？」徐鋼問道。

  「為什麼找不到？」金鋒反問道：「捕撈隊成立這麼久了，哪天放空了？」

  「這……」徐鋼又被噎住了。

  事實勝於雄辯，自從捕撈隊成立以來，每天都有收穫，區別就是收穫多少而已。

  即便是收穫較少的幾天，對於徐鋼來說也算少。

  這足以說明，金鋒的確有尋找魚群的辦法。

  不過徐鋼還是不死心，繼續說道：「就算先生說得對，那麼只要發展船塢和捕撈隊就行了，先生為何還要發展其他行業，興建一座城池呢？」

  「擴大船塢需不需要新建廠房？招募的工人需不需要住的地方？」

  「當然需要！」

  「那麼給他們建宿舍的磚頭從何而來？是從金川拉過來方便，還是在東海建造一個窯廠燒制方便？」

  「當然是在這邊建造一個窯廠燒磚更加方便和划算！」徐鋼說道：「那就再加一座窯廠不就行了嗎？」

  「蓋房子不光需要磚頭，還需要水泥！」

  「那就再加一座水泥廠！」

  「製造水泥需要石灰石，石膏，粘土，鐵礦粉等其他原材料！」

  「那就再打個石灰窯！」

  「不管磚頭還是石灰都很重，用人搬肯定不行，太慢了，是不是需要一個木器廠來製造車子，用來運送這些東西？」

  「那就再加一個木器廠！」徐鋼的嘴角抽了一下：「還需要什麼廠子？」

  「想要形成一個完整的產業鏈，需要的廠子多了！」金鋒說道：「但是咱們現在不說廠子了，來說說廠子裡的工人！」

  「工人？」

  「徐大人認為，工人在各個廠子裡掙了錢，是藏在手裡生鏽好，還是讓他們花出去，讓更多百姓更能從中賺到錢更好？」

  「當然是花出去，讓其他百姓也能賺到錢更好……」

  徐鋼還沒說完，突然意識到被金鋒繞進去了。

  按照金鋒這樣的說法，這麼多廠子都開了，肯定需要不少工人，那麼也需要其他行業為這些工人服務。

  比如為工人做衣服的裁縫鋪，為工人解決飢餓問題的飯館和酒樓，為工人蓋房子的施工隊……

  這些也都需要大量人手，可以解決很多百姓的生存問題，而且不需要朝廷另外付錢。

  這麼一想，徐鋼也覺得在東海建造一個新城的確很有必要。

  當然，前提是捕撈隊能夠保證打到足夠多的漁獲。

  而這一點，捕撈隊成立以後，送到川蜀的一船船鹹魚，就是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