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8章 兩種方案

  「遇到當地人怎麼處理？」

  金鋒聞言，不由抿起嘴唇。

  關於這件事，他曾經和九公主也討論過，並且發生過分歧。

  按照九公主的意思，就是以占領為主，當地土著如果願意接受大康的統治最好，如果不願意接受，就以武力手段鎮壓。

  可能這就是上位者的思考方式。

  九公主在金鋒的引導下，對待百姓已經非常溫和了，大康現在推行的新政，在歷史上幾乎沒有哪個王朝和皇帝可以做到。

  但是這種溫和也僅限於對待大康百姓而已，被皇家的帝皇教育薰陶多年，九公主內心深處，對於生命沒有多少敬畏。

  她目前推行的新政，也並不是完全站在百姓的切身利益出發，而是因為聽從了金鋒的建議，知道這樣做可以最快穩定住大康的局面，收拾岌岌可危的大康江山。

  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討好金鋒，表示對金鋒建議的尊重。

  金鋒對此也心知肚明，因為他知道，屁股決定腦袋，九公主從小在深宮大院裡長大，過得最差的經歷，便是上次殺了那麼多權貴，回京城被陳佶偷偷關了起來。

  即便如此，九公主依舊是錦衣玉食，喝的茶都是貢茶，安全上也有大批高手護衛。

  這種日子是尋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同樣的道理，九公主沒經歷過底層百姓的艱辛，對於百姓苦難的理解，都是來自於書籍的描述和別人的講述。

  魯迅曾經說過，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別人家死了人，哭得傷心欲絕，他卻只覺得吵鬧。

  九公主沒有親身經歷過百姓的生活，光憑別人講述和書上說的，就算知道道理，也沒辦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她的立場就是大局，在她的眼中，百姓就是棋子。

  對百姓好或者殘暴，不取決於百姓的感受，而是形勢的需要。

  關曉柔曾經開玩笑似的評價過九公主，說她就像是一隻食鐵獸，平時看起來軟軟糯糯得非常可愛，但是真遇到危險的時候，會變得極為兇猛。

  比如金鋒被困在熙州，九公主為了營救金鋒，直接啟動了強制徵兵令，做好了大規模用兵，去營救金鋒的準備。

  在九公主眼中，只要能把金鋒救回來，哪怕死掉幾萬甚至幾十萬百姓，都是值得的。

  至於那些死掉的百姓，他們和親人的感受如何，九公主或許會考慮，卻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決定。

  其實金鋒也明白，想要治理好一個國家，成為真正成熟合格的上位者，需要九公主這樣的大局觀和手段，否則治理國家就會變成過家家，這個國家也不可能長久。

  但是明白不等於可以做到。

  金鋒可以理解九公主，卻做不到她那種以天下為棋盤，百姓為棋子的行為。

  這也是金鋒和九公主發生分歧的根本原因。

  前世學習世界歷史時，學習過歐洲列強為了占領美洲，做出的各種血腥鎮壓的種族滅絕行為。

  根據大概估算，在哥倫布去之前，南北美洲和中美洲的各種部落加起來，超過五千萬人，後來這些人被歐洲人屠戮了九成以上，連五百萬人都不到了，很多部落和民族，都因此覆滅，文化也徹底斷絕。

  別管歐洲和美洲如何標榜自己的民主和自由，永遠也無法洗脫他們強盜的本性，以及劊子手的行徑！

  金鋒對於美洲土著是同情的，所以他對待美洲的理念和党項東蠻一樣，採取貿易的方式，逐漸實現民族融合，花費時間來同化美洲的那些部落。

  雖然金鋒很相信華夏文化的同化能力，但是這件事的牽連實在太廣了，而且需要耗費的時間將會特別長，可能幾十年上百年才會看到效果，金鋒也有些沒把握。

  相對來說，九公主的辦法雖然簡單粗暴血腥，卻是見效最快的辦法，就算失敗了，金鋒和九公主也還都在，他們可以想其他辦法。

  但是九公主的辦法過於血腥，一旦施行起來，將會血流成河。

  不到萬不得已的那天，金鋒不想採用這麼極端的辦法。

  這個決定將會影響無數人，甚至這個世界的歷史走向，金鋒和九公主都不敢輕易做出決定，討論了幾次，便暫時擱置了，準備以後再探討。

  但是現在水手發問，金鋒才意識到，一旦鐵甲船造出來，鏢師和水手就將遠航，然後正式和美洲土著接觸。

  這個問題已經沒有辦法再迴避了。

  提問的水手發現金鋒這麼長時間沒說話，還以為自己問錯了，心中不由開始忐忑起來，求助似的看向鄭馳遠。

  這個時代的官員，說話不喜歡明說，而是喜歡讓下屬去揣摩。

  鄭馳遠的眉頭也微微皺起，心裡開始揣測起來。

  「難道先生要滅掉這些部落，卻不想背負劊子手的罵名？」

  想到這裡，鄭馳遠一下子覺得醍醐灌頂。

  對，一定是這樣的！

  「我要不要來當這個壞人，下圍剿命令呢？」

  鄭馳遠開始糾結起來。

  他很清楚，這個命令一旦下達，他很可能會被史書記載為魔王一般的人物。

  可是總是需要有人來當這個魔王的，這個命令他不下，就要由金鋒下達。

  為領導背鍋，不是下屬的本職工作之一嗎？

  想明白這些，鄭馳遠咬了咬牙，剛準備說話，卻聽見金鋒開口了。

  「鐵甲船造好之後，我會給你們帶上鐵器鹽巴布匹等貨物，你們上岸之後，遇到當地土著，儘量以貿易為主，最好不要與他們發生矛盾，第一任務是把咱們需要的種子帶回來！」

  這也是金鋒暫時能想到的最穩妥的一個辦法。

  先和土著和平接觸，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後再根據具體情況，制定新的策略。

  「是！」水手小隊長答應一聲，然後又問道：「那如果他們主動攻擊我們呢？」

  「主動攻擊你們的話，那自然要還擊！」

  金鋒毫不猶豫說道：「不管什麼時候，你們都要以保證自身的安全為主，哪怕任務失敗也沒關係，這次失敗了，咱們還可以再去一次，但要是命沒了，那就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