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京城之變（三）

  此時陳佶邊上除了鍾無極帶領的一群文官，只剩下銀雀一個人保護。

  看著徐雙手裡還在滴血的匕首，陳佶聲嘶力竭的質問道：「為什麼？」

  徐雙出自落魄權貴之家，曾祖父曾經做過兩任禁軍統領。

  後來徐家落魄，一度淪落到需要靠販賣豆油為生。

  這種情況一直到徐雙加入禁軍才改變。

  後來徐雙被秦鎮看重，選入赤甲軍，徐家的生活也越來越好。

  成為皇帝的貼身侍衛隊長之後，陳佶隔三岔五就會賞賜徐雙一些東西，以用來收攏人心。

  徐家的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很多之前看不起徐家的街坊鄰居，都對徐家刮目相看。

  落魄子弟短短數年時間成為皇帝面前的紅人，徐雙絕對稱得上一步登天了。

  但是人的貪婪是無止境的。

  徐雙原本對目前的生活也很滿意，直到有人找到他，告訴他可以取代秦鎮，徐雙的心動搖了。

  雖然他已經是赤甲軍隊長，在禁軍中屬於高層人物了，對一手把他提拔上來的秦鎮也很感激，但是如果有機會取而代之，沒人願意屈居人下。

  趕巧的是，第二天早上訓練的時候，徐雙有兩個士卒貪睡來晚了。

  秦鎮大發雷霆，不僅狠狠責罰了這兩個士卒，還當眾把徐雙罵得狗血淋頭。

  從那天開始，徐雙變了。

  雖然他明白，那兩個士卒有可能是故意遲到，故意挑撥他和秦鎮關係的，但是仍然忍不住對秦鎮越來越不滿。

  就像很多人一份工作做久了，有一天產生了辭職的念頭，然後每一分每一秒都會變得極為煎熬。

  也是從那天開始，取代秦鎮在徐雙心裡紮下了根。

  背信棄義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所以徐雙什麼都沒說，只是握著匕首繼續一步步走向陳佶。

  周圍的赤甲軍士卒都是徐雙的手下，已經全部被收買了。

  至於沒辦法收買的，也被徐雙藉故趕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這一步一旦跨出去，就再也沒了回頭的可能，便主動配合徐雙，把陳佶、銀雀和鍾無極等人圍到中間。

  陳佶或許知道今天在劫難逃，索性也放開了，死死瞪著徐雙繼續追問道：「為什麼？」

  「陛下，還能為什麼？因為別人答應他更大的好處了唄！」

  鍾無極冷笑著看向徐雙：「我說得對嗎？」

  「告訴我是誰？」陳佶瞪眼問道。

  話音剛落，他看到四皇子帶著一群黑衣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

  「是你？」

  陳佶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隨後露出恍然之色，然後低頭苦笑一聲，臉上滿是悲涼。

  這一刻，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鍾無極冷笑一聲，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你個逆子，也是來找朕討要禪位詔書的嗎？」

  陳佶悽慘笑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就徹底死了這條心吧！」

  逼宮這麼大的事，根本不可能瞞得住，早晚會被世人知曉。

  不管是為了堵住天下悠悠眾口，還是為了在史書上留下一塊遮羞布，都最好找一個勉強能說得過去的藉口。

  所以當初太子逼宮，曾經向陳佶索要過禪位詔書。

  這樣的話，暴力逼宮就成陳佶主動禪位了。

  雖然是掩耳盜鈴，卻也算是一塊遮羞布。

  所以陳佶一看到四皇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禪位詔書。

  可是誰知道四皇子卻搖頭笑道：「父皇，您不必擔心，兒臣不是來索要詔書的。」

  「那你來幹什麼的？」陳佶問道：「難道你是來救駕的？」

  四皇子在陳佶的一眾兒子中，屬於最出色的那一批，也是九公主一直以來擁護的對象。

  當初太子逼宮，陳佶曾經提前往宮外送了一份詔書，在詔書里，陳佶就把皇位傳給了四皇子。

  只不過後來金鋒救駕，陳佶沒死，這封詔書自然就作廢了。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陳佶對四皇子的重視。

  所以此時聽到四皇子說不是來討要禪位詔書的，陳佶心裡忍不住升起一絲奢望。

  可是四皇子接下來的話，徹底擊碎了陳佶最後的僥倖。

  「兒臣來找父皇，想借一樣東西。」四皇子笑著說道。

  「想借什麼？」陳佶問道。

  「兒臣想借父皇的頭顱一用！」四皇子對著陳佶行了一禮：「還望父皇成全！」

  「哈哈哈！……」

  陳佶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太子當初逼宮，都沒有想著要殺陳佶，而是準備把他架空，做個太上皇。

  四皇子倒好，直接要殺他了。

  陳佶笑得淚流滿面，半晌之後才停下來，衝著四皇子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朕和舞陽都看重的皇子，手段果然比那個逆子霸道多了！」

  「多謝父皇誇獎！」四皇子又行了一禮：「不知道父皇是否願意成全兒臣？」

  「事已至此，你覺得朕還有不成全的餘地嗎？」陳佶悽慘冷笑。

  「那就多謝父皇了！」

  四皇子攏了攏袖子，鄭重其事的跪在地上，衝著陳佶磕了三個響頭。

  眼中的激動和喜悅，幾乎壓制不住。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

  當初金鋒救駕之後，所有人都以為皇帝廢掉太子，會立四皇子為新太子。

  四皇子自己也這麼想。

  那段時間，四皇子格外殷勤，每天早晚都進宮來給陳佶請安，白天也經常泡在樞密院，向大臣學習各種治國之術，極力表現出一幅孝順又能幹的樣子。

  但是陳佶卻好像忘了這件事，一直不再提立儲之事。

  四皇子雖然不滿，卻不敢詢問，只能把不滿壓在心底。

  然後有一天，四皇子的舅舅找到了他，勸他逼宮。

  太子的前車之鑑尚歷歷在目，四皇子剛開始是不敢的。

  但是舅舅答應幫他搞定金鋒，四皇子終於心動了。

  因為陳佶現在還在壯年，等到退位，就算把皇位傳給四皇子，四皇子也坐不了幾年。

  何況陳佶還沒立他為太子呢。

  萬一到時候把位置傳給其他人，四皇子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說，還很可能被新皇帝幹掉。

  這在歷朝歷代都是很正常的現象。

  所以四皇子最終接受了舅舅的建議，然後就有了現在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