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9章 不存在的人

  「雲琳？」

  林安眉頭一挑，轉而笑著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

  對於雲琳他還是印象較深的，在某種意義上，雲琳算是救過他們。

  這個聖母小女警，還是挺有意思的。

  只是林安不笑還好，明明笑容溫和，可落在雲琳眼中就仿佛瞬間勾起她的噩夢。

  只見一聲驚叫，雲琳嚇得臉色一變，本能的就朝門內手忙腳亂的逃去。

  全然沒想到會在這碰上林安，本就被凍得哆嗦下，轉身就跑的雲琳竟像極了受驚的兔子，撲騰一聲便滑倒在地，摔得四腳朝天不要太慘。

  「姐！？」

  「噗通！」

  實驗室內，聽到動靜的雲天誤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火急火燎的便沖了出來。

  一抬頭，不待雲天扶起雲琳，下一秒便看到了林安。

  同樣愣住，只是相比於雲琳，雲天先是一愣，轉而急忙立正朝林安行禮：

  「林..林安大人！！？」

  「您怎麼來了！？不是..我姐..我！？」

  意識到了姐姐是被林安大人「嚇」的，雲天語無倫次，急的也不知道怎麼幫雲琳解圍。

  看著慌亂的兩人，林安無奈的笑了笑，也不在意什麼。

  「沒事，我是來看楚安的。」

  「楚安這段時間..」

  「有甦醒的跡象嗎？」

  緩緩走進實驗室，說到楚安時，林安語氣都放緩了一些，心中一片複雜。

  不知為何，明明兩人就相隔一扇門，以他的精神力能輕而易舉的提前「看」到楚安。可從進入阿米巴副本開始，林安都沒有這麼做。

  他沒有用任何手段提前看到楚安，甚至就像普通人一樣，越是靠近這扇門，他的心中愈發忐忑。

  很難說這到底是為什麼，以他的心性，就算門後是死星，是八階九階的超級存在，恐怕也不會如此緊張。

  但面對楚安情況，林安竟有種「畏首畏尾」的感覺，就好似害怕自己親眼看到楚安的情況後，那些未知便成了定局。

  如同薛丁格的貓。

  不同於之前的實力和感知手段，林安很清楚，已他現在的實力大概已經能看出楚安到底是什麼情況了。

  在沒打開盒子前，一切都有可能。

  「楚大校他...」

  察覺出了林安情緒沉重，雲天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知道林安很重視楚安，如果可以，他很想說楚安情況很好，說不定明天就醒過來了。

  但..

  「楚大校還是原來的樣子。」

  「不過林安大人您放心！楚安大人身體狀態還是很好的！我和我姐一直都在認真照顧！也在按克萊恩大人的吩咐去做！」

  聽著雲天故作信心的舉起拳頭，林安沉默的點了點頭，直接走向冷凍室。

  寒氣逼人，不知是不是克萊恩的要求，整個實驗室的溫度控制在零下二十度左右，透過結了一層白霜的玻璃牆，林安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冷凍室內的楚安。

  只見在冰冷的房間內，楚安就好似被定格了一般一動不動。

  身旁的監測儀器發出滴滴的響聲，那代表腦電波的顯示屏上，只有一條不變的直線。

  按照地球末日前的判定標準，這條直線其實已經宣告了結果。

  走近玻璃，林安滿眼複雜的將手按在冰冷的玻璃上。

  一幕幕記憶仿佛電影片段版不斷閃過。

  無人敢打擾。

  良久，林安這才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看向身後眾人

  「你們先出去吧。」

  「我自己在這待一會。」

  話音落下，林安眼中代表時之焰的光芒一閃而逝，一抹落寞沉重緩緩蔓延。

  「林隊..？你自己呆在這嗎？」

  「林安，真的不要我們陪你嗎？」

  溫雅張了張嘴，她看的出來林安似乎在剛才看到了什麼，那股壓抑的感覺，讓她都有些難受。

  「不用，我自己在這就行。」

  微微搖頭，林安說完便轉過身子走向冷凍室。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擔心他，對他最熟悉的溫雅，更是看出了什麼。

  是的。

  他確認過了。

  楚安的靈魂消失了。

  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也許只是一具心臟還在跳動的屍體。

  ......

  「楚..安」

  「你真的..死了嗎？」

  --------------

  「滴..」

  「滴..」

  監測聲機械迴響在安靜的房間中。

  站在楚安身旁，林安無聲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楚安，眼中代表全知領域的光芒也緩緩消失。

  長期處於低溫狀態下，楚安的身體就好似白漆一般，失去血色。一眼看去，就仿佛紙人。

  看著那雙閉緊的雙眼，林安恍惚中仿佛回到了白洋鎮的那間教室。

  除了那段記憶，那是他印象中第一次和楚安相見。

  「你真的..沒給自己留下後手嗎..?」

  "你真的沒有在布置什麼嗎..."

  林安下意識伸出手，停在楚安頭頂。

  說實話，哪怕早在從異種世界回歸後，他便知道楚安出事了。可時至今日，他都無法相信楚安會變成這幅模樣。

  他用了所有探查辦法感知楚安情況了，但哪怕動用全知領域，也只能得到同樣的結果。

  腦死亡。

  除了最原始的生物本能，楚安的思維活動無限接近於0.

  如果說正常人的大腦是鮮活的，是充滿電信號，鮮紅的蛋白質。那楚安的大腦就是一片灰白，就仿佛燃成灰燼的白紙，觸目驚心。

  沒有靈魂沒有意識，沒有思維，就算是一頭喪屍，也比這個傢伙更接近活著。

  但偏偏正是這樣，林安依舊無法接受。

  太假了，實在太假了。

  「一頭異種之皇，一個四階...怎麼會把你逼到這一步？」

  「你怎麼可能沒算到？你是...楚安啊！」

  懸在半空的手死死攥緊。

  林安深吸一口氣，雙眼死死的盯著楚安，一股難以言語的憤怒和不相信，讓他無比壓抑。

  在當時看，楚安能攔住異種之皇已經足夠不可思議，可現在來看，林安卻不這麼認為！

  一頭小小的四階皇者算什麼！？

  他絕不相信，也無法理解以楚安的神秘程度，居然會因為一隻螞蟻都算不上的異種之皇拼了命！

  縱觀他林安所經歷的一切，在林安心中，楚安的神秘和可怕程度，是比擬77號那個級別的！

  一個能從他一階開始布局到現在的怪物，怎麼會死在異種之皇手裡！？

  就好像有人告訴他77號死在了喪屍手裡，這讓林安如何接受！？

  「楚安，如果你能聽到我說話，我希望你醒過來！」

  「我需要你的幫助，我現在面對的問題太多了，人類面臨的危機近在咫尺！我需要你幫我分擔，我需要你睜開眼看著我！」

  「我做到了你計劃中的一切！」

  「你不是想要啟動火種計劃嗎！？我現在已經凝聚出來了！你不是想統一全球，整合所有力量嗎！？現在這個世界已經叫做靈安！」

  「不要再裝睡了，第二意志已經死了，那群異種，那些該死的逃亡者也被我殺乾淨了！」

  積壓太久的情緒爆發。

  沒人知道林安心底的這些壓力究竟有多麼巨大，大到他連喘息都是奢望！一分一秒都不敢放鬆，一刻都不敢休息。

  走到這一步後，林安很清楚他在外人眼中看似強大無比，無所不能，未來無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許在下一秒，他便有傾覆之危。

  不知是不是一路和楚安並肩作戰，習慣了楚安總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幫他創造奇蹟，從內心深處來說，林安甚至都將楚安視為自己最大的底牌，比77號更讓他安心的後盾！

  他有太多問題想問了，他有太多東西想和這個混蛋聊一聊，想要傾訴一番！

  在林安幻想中，他一直都覺得楚安很有可能是裝死，是為了謀劃什麼！

  但。

  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十分鐘。

  良久，林安緩緩坐到一旁，苦笑。

  無論他說什麼，病床上的楚安都一動不動，那條直線仿佛永遠都不會改變。

  ...

  「楚安..」

  「你說如果我殺了你，那能復活你嗎？」

  「還是說，無論如何，你都活不過來了...」

  精神力閃耀，好似一把尖刀懸浮在楚安頭頂。

  許久。

  林安緩緩閉上眼，散去精神力。

  他不敢賭。

  他第一次不敢冒險了。

  ..

  「雲琳，你們進來吧。」

  .........

  ---------------

  「林隊？你還好吧？楚大變..楚大校他咋樣？有辦法恢復嗎？」

  「林安，不要太給自己壓力，我相信肯定有辦法的。楚安他現在情況很穩定，說不定五階之後就有什麼東西能救他。」

  冷凍室外，溫雅滿臉擔憂的握住林安的手，輕輕的放在自己懷中。

  看著有些沉默的林安，她忍不住想要抱住林安安慰起來。

  一旁的張鐵和高天，更是緊張的看著他，只是另一旁的雲天則心中苦笑，他大概已經猜到了林安也沒有辦法了。

  「很難。」

  林安抬起頭，勉強笑了笑，低聲開口。

  「我嘗試過了，補充生命力沒有用。精神力刺激沒辦法做，楚安現在的腦組織就像灰燼一樣，不要說刺激了，但凡有外力的碰撞，都可能徹底殺死他。」

  「當然，理論上也許有辦法，但我現在做不到。」

  林安說完便看向有些畏懼自己的雲琳，心中苦笑。

  他沒有告訴眾人楚安的真實情況，人沒了靈魂，怎麼可能靠其他手段能救的回？

  就算他能兌換出什麼高階道具，甚至是死星之上的恢復道具，那也「找不回」楚安。

  因此林安反覆思考後，理論上有四個辦法。

  1，殺了楚安，然後湊足復活所需，利用系統復活一個楚安。

  2，還是殺了楚安，然後在復刻一遍張鐵的復活路徑，再找到類似不滅修羅的載體重塑。

  但這條路成功率極低，一是林安也不知道去哪能找到不滅修羅，二是對靈魂有認知後，林安嚴重懷疑張鐵能復活，其實還是因為當時的特殊。

  （曼陀羅鎖住了張鐵的（靈魂信息），阿米巴蟲也相當於數據儲存，再加上副本被卡住，張鐵沒被系統判定為死亡...條件太多了，楚安未必符合。）

  3，因果序列逆轉，然而這條路也成功率極低。

  林安推演過，如果是楚安剛出事的時候他就逆轉，那說不定真有希望。

  可距離楚安出事太久了，久到他從異種世界出來後，所需的能量消耗都不是他能承受的。不僅如此，逆轉會帶來思維出錯，他都不知道如此大程度的逆轉，到時候逆轉回的楚安是個什麼狀態。

  4，是最有希望，也是林安仔細思考後，覺得最符合楚安布局的。

  （殺入死靈界！楚安的問題是靈魂消失，如果他還有布局，還有後手，那麼說不定這個傢伙的靈魂還在死靈界的某個地方！）

  林安無聲攥緊握住自己的溫雅，目光閃動。

  這條聽起來極為不可思議，也是最難的！尤其是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就意味著楚安甚至算到了他現在的情況！

  但恰恰是如此的不可思議，如此變態！林安才覺得，這更符合楚安的風格！

  從不可能中創造可能，以死布局！

  他林安，也是需要去死靈界的！

  壓下心中種種猜測，林安乾脆問向雲琳，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信息驗證自己的猜想。

  「雲琳，我聽克萊恩說，你一直在用自己的能力觀看楚安？」

  「你看到了什麼嗎？或者說，克萊恩為什麼要你這麼做？」

  話音落下，林安注意到克萊恩沒有跟著進來，索性直接問詢雲琳。

  面對林安的問題，不知是不是林安問的東西也是她疑惑的，只見雲琳猛然一驚後，轉而緊張回答：

  「林..林安。」

  「克萊恩說這麼做，是楚安的意思。我也不太確定，我感覺可能是克萊恩自己猜出來的。」

  「至於看到了什麼..」

  看著林安如同星空般深邃的雙眸，雲琳極為緊張的乾咽一口口水。

  「沒有，什麼都沒看到。」

  「但就是沒看到才有問題！」

  生怕林安誤會，雲琳直接發動自己能力，籠罩向桌子上的一張紙：

  「林安，我的能力在三階後有了新的變化。我已經能看到死物，不，是任何東西的過去或者未來。」

  「怎麼說，就是我看一張紙，我也許都能看到幾秒後，這張紙的狀態，或者它被生產時的情況。」

  「可是我看不到楚安的任何信息，他就好像..好像不存在一樣！」

  「他沒有了過去和未來！連現在都沒有！」

  一口氣說完，一旁的雲天也重重的朝著林安點了點頭。

  「林安大人！這段時間裡克萊恩大人和我們說過這件事，我們嚴重懷疑，如果我姐能看到任何畫面，說不定楚安大人就醒過來了！」

  林安聽後心中一震，眉頭緊皺，一時間也不免錯愕起來。

  只是很快，約莫兩三秒後，林安突然目光一凝，一條毫不相關，但卻如同閃電般的念頭在他腦海中轟然閃過！

  「沒有過去和未來，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