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0章 引導

  「這東西..？為什麼坐標會錯！？」

  一望無際的深空中，一艘三角結構的銀灰色戰艦，就好似穿過火海一般，大量金色的火焰在船體熊熊燃燒。

  駕駛艙內，雅利安神情難看的望著懸窗外無形火焰，眼中滿是煩躁。

  火焰並不能對船體造成什麼影響，甚至連普通金屬都無法融化。

  但一路上的各種不順，實在讓人感到不安。

  這層「結界」環繞了整個太陽系，看起來像是專門攔截污染的火牆。

  「大人，也許是「我們」離開前留下的？應該是隨便布置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記錄中的坐標也跟著出錯了。」

  沒有太過在意這層火牆，雅利安身後，一名四階巔峰創造者忍不住看了一眼當前坐標。

  比計劃中抵達地球的時間足足晚了七十個小時。

  本打算直接傳送到地球附近的他們，在第一次傳送後竟意外的發現，自己等人差點傳送到了另一個星系！

  坐標完全錯誤，若不是安德算是坐標之一，他們也能根據群星結構重新計算地球該有的位置。

  他們簡直懷疑，自己根本找不到地球！

  「可能是之前的記錄寫錯了吧，畢竟這裡早就被廢棄掉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地方。」

  雅利安身後，一名小隊成員低聲寬慰起眾人。

  他知道，距離地球越近，大家越緊張。畢竟他們的真實目的，還是要探查一番那位死星級的蹤跡。

  這就像一群老鼠聽到了貓叫，心驚膽戰的探出頭。

  「應該是這樣的。」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好消息，你們注意到了嗎，這裡很安靜，沒有半點異常。」

  不再糾結坐標問題，雅利安仔細的看著監測系統探查出的各項信息。

  在他眼中，整個銀河系就好似平靜的湖面，除了一個星期前出現的那道異常，其餘再無波動。

  這極大程度上證明了，那位超級強者只是路過這裡，甚至連一秒都沒耽誤就直接「跳」走了。

  「是啊，雅利安大人，其實我覺得我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上面的人實在大題小做。」

  「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怎麼可能會吸引那種級別的存在。更不要說還和滅世者有關了。」=

  「事關死星，高層重視也很正常，不過看樣子是沒什麼問題了。聯繫那個名叫安德的人類吧，告訴他，準備迎接我們的降臨！」

  「跑這麼遠，可不能白跑一趟。」

  說話間，被稱為雅利安的五階忍不住眼中閃過一抹莫名意味。

  「一個低等文明，玩起來還是很有意思的。」

  不再多想，小隊成員們相視一笑，頓時聽懂了隊長的意思。

  既然這裡大概率沒問題，那他們跑來這麼遠，那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神降臨人間，會做什麼？

  別看他們屬於五階文明，實力在整個文明中也算是高層存在，但在聯盟文明中，有些規則他們也不得不遵守。

  因此，執行完任務之餘，享受一番低等文明的「崇拜」，這幾乎是聯盟的潛規則。

  尤其是他們即將降臨的這片低等世界，更是不受聯盟保護...

  只是正當幾人忍不住考慮起降臨後玩點什麼時，一直掃描太陽系的檢測設備中，突然發出輕微的蜂鳴聲。

  雅利安下意識看去，只見在太陽系最核心處，一道代表特殊警告的提示瞬間亮起。

  「滴，發現舊時代轉換器，坐標，太陽系，太陽恆星，日冕層。」

  「嗯！？」

  雅利安定睛一看。

  只見在放大數億倍的畫面中，一塊模糊，好似三角形的人工造物，正緩緩漂浮在太陽之上。

  在一片空曠無聲的深空中，顯得如此突兀顯眼。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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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安外城，後山。

  「林隊，你找我？」

  佇立在後山最高點的瞭望塔上，張鐵忐忑不安的看著林安。

  和他一起被叫來的還有高天，夜已深，看著林安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的背影，兩人都忍不住緊張的對視一眼。

  身上還帶著濃濃的血腥和硝煙味，兩人都是從其他戰區剛剛傳送回來的。

  「坐。」

  林安轉過身子，臉上少見的沒有帶著面具。

  看著有些緊張的兩人，他不禁笑了笑，示意兩人放鬆。

  「現在情況怎麼樣，還算順利嗎？」

  聽著林安問起自己情況，高天剛一坐下便急忙回道：

  「很順利！林隊！」

  「全球各大戰區，安全區，不管是官方還是私人的，幾乎沒人敢反抗我們。我們人手沒什麼損失，除了一些邪教殘餘，我相信最多兩到三個星期，我們就能拿下全球！」

  說話間，高天忍不住有些激動，看向林安的眼中滿是敬畏和感慨。

  難以想像，從一開始林安提出發動全球戰爭到現在，誰也沒想到局勢會這麼順利。

  他們本以為會是一場苦戰，是一場不得已，破釜沉舟的存亡之戰。

  但哪曾想，真正的戰鬥早在林安出現在大會上的那一刻，就已經徹底結束！

  只是激動之餘，高天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有些遲疑：

  「林隊，雖然很順利，但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我們的人手其實是不太能控制這麼多地區的，就算把他們都遷移過來...」

  不敢質疑林安。

  高天眼前不禁閃過一幅幅慘烈的畫面。

  是，他們龍安的確沒損失什麼人手，但死傷在所難免。而且林安要求摧毀所有靈能節點，這從某種程度來說，對很多倖存者都極為殘忍。

  現在正是冬季。

  有的安全區鼓動底層反抗，甚至拿大批普通人當人質。

  有的勢力選擇捲走所有物資，只留下一群底層倖存者苦苦支撐。混亂，搶劫，廝殺，爭鬥，全球在這場戰火中，仿佛重回末日爆發之初。

  每時每刻都有大量倖存者慘死，就像是戰爭，受苦的永遠是底層。

  重建秩序這種事，不是光有力量就能做到的。

  眼下的局面和他們之前會議上判斷的一樣，雖然林隊以雷霆之勢，直接幹掉了威脅最大的逃亡者，也讓一部分倖存者意識到那些根本不是拯救他們的神。

  但仇恨在所難免，混亂中失去親人的從訓者，總會不免怨恨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哪怕高天做最好的打算，但一想到之後的文明融合，他就忍不住頭皮發麻，根本無從下手。

  「林隊，你不是要搞什麼信仰嗎？我看現在好多人都信你了！我剛從北美回來，那邊已經有倖存者搞出了啥子林安教。」

  「要不，咱們把龍安的人派出去，就跟副本里那樣，直接在搞一個靈安教出來？」

  摸著腦袋，熊憨子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想法，當然，他也覺得林安就是這麼想的。

  現在阿米巴原液已經能批量生產了，雖然產量不夠多，也不能給那些太過敵視林安的人注射。

  但搞出一批神父，應該是沒問題的。

  然而出乎兩人意料，林安就好似並不意這些一般，突然問到：

  「張鐵，高天。」

  「你們的信念是什麼，或者說..」

  「你們最恨誰，最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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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下，面對林安突如其來的問題，兩人不禁一愣。

  恨誰？我想做什麼？

  不理解林安為何要在這時問出這些，但看著林安那雙認真的眼，張鐵也只能憋回自己的疑問，本能的思考起來。

  說實話，他恨得人還挺多的，有些人渣，他都不知道拍死多少個了。

  從末日爆發以來，張鐵甚至都覺得天下間都沒幾個好人。

  良久的沉默，高天仔細想了想好，緩緩開口：

  「林隊...」

  「我不太明白你意思。但如果你問我恨誰，那大概就是那些怪物吧，也許還有被你殺掉的那群人。」

  "異種，逃亡者，喪屍。"

  抬起頭，高天苦笑一聲：

  「說實話，林隊。」

  「我每次看見有人類死於怪物之口，都覺得憤怒到極點。那些異種，他們獻祭我們的戰士，那些逃亡者，他們欺騙人們，以奴役我們為樂。」

  「還有那些為逃亡者做事的雜碎，那些空有力量，卻只會欺壓人類的殘渣！」

  攥緊雙拳，高天眼中不禁閃過救回那批龍安小隊的畫面。

  他永遠也忘不了帶兵去往首都時看到的那座屍山，忘不掉在逃亡者控制下，被凌辱致死，掛在杆子上的人類。

  林安微微點頭，輕聲再問：

  「那如果你現在就有更強大的力量呢，你想做什麼？」

  高天一愣，下意識回道：

  「和林隊你一樣嗎？或者更強？」

  「那我...我大概會..會殺光所有怪物！讓大家都過上好生活，我再找個...女朋友，平平淡淡的活下去吧？」

  「偶爾打打獵？我其實沒什麼追求..」

  「當然，也許會客串下超級英雄？」

  高天說完便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他說的是實話，他沒什麼權利和野心。說真的，只要各國保持和平，大家相安無事，他甚至都不介意回到末日前的生活。

  末日太殘酷了，他見過太多人類變成「怪物」。

  聽完高天的回答，林安並未評價，只是轉頭看向張鐵：

  「那你呢，張鐵。」

  「我？」

  「那我恨得可就多了，林隊。你比如說最開始賓館那批人，他媽的那群忘恩負義的畜生！」

  「然後是望江那幫人，差點在我們守城的時候炸死我們！韓國那幫兔崽子，日本那幫禽獸，北美那些邪教。」

  「媽的，還有首都軍方，當初在試煉中就針對我們！外人把我們當做敵人也就算了，自己人都這樣！」

  撓了撓頭，張鐵好似一肚子的火：

  「林隊！還有蘇俄那幫人！不過泰爾求情，也就算了。」

  罵罵咧咧，全然不同於高天更多的是仇恨怪物。

  熊憨子說著說著就忍不住手舞足蹈的罵起自己碰到過的人渣。

  信念？他沒啥信念。他的信念就是看不得弱者被欺負，那總會讓他想到自己。恨得人太特娘的多了，都該死！

  眼看林安聽完他們的答案後卻沒有說話，高天心中一片疑惑：

  「林隊，你問這些..是想做什麼嗎？」

  依舊沒有回答。

  話音剛落，只見林安突然站起身，轉身看向遠處燈火通明龍安。

  「做什麼..」

  「我是想做些什麼，可要先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不等兩人茫然，不知道林安在說什麼。

  下一秒，林安緩緩開口：

  「你們仇恨的都沒錯，他們的確與我們為敵。」

  「但。」

  「半年前，我第一次進入異種世界時，我抱著必死的決心，想要阻止異種入侵。」

  「它們是我們的敵人。」

  「進入後，我殺了一頭異種，冒充他，然後利用他的妻子和孩子，混入異種之中。」

  「你們知道，他在死前在做什麼嗎？」

  轉過身子，林安目光平靜，仿佛在陳述一件小事：

  「他在小心翼翼抱著自己找回來的食物，生怕弄丟。他很餓，渾身流著血，但他卻一口都捨不得吃。」

  「我殺了他，扒了他的皮，在他滿心歡喜，回家的前一刻。」

  「後來，他的妻子為了幫「我」，去求她的哥哥讓我混進異種的城市。」

  「為了避免暴露，我在她送我離開，抱著我的時候，捏碎了她的心臟，然後殺了那頭小異種。」

  「她臨死前都不敢相信，為什麼自己所愛的人會親手殺了她。」

  ...

  「之後，我進入群星戰場。」

  「他們與我為敵。」

  「所以我殺光了所有試煉者。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各自文明的希望，這些文明的皇，文明的領袖，種族的最強者，無不想盡一切辦法想活下去，想帶回更多的資源，更多的點數讓自己的族人免受災難。他們之中，有一批四階從出生那刻起就是炮灰，就是為了在任務中送死的。」

  「我不了解他們，也不知道他們背後的故事。但我知道，這些我連名字都不記得的四階，他們也和我們一樣，苦苦掙扎走到現在。」

  「他們的皇可以為了文明下跪，他們的領袖，可以為了活下去，捨去尊嚴。」

  「在那群五階中，有一個名叫莉莉爾的五階少女。」

  「她們的文明傾盡一切，幫助她成為五階。她本以為自己能完成任務，讓自己的族人能活下去。」

  「但是她死了，她被更強的五階抓住成為俘虜，然後被我吃掉了。」

  「她求我放過她，她跟我講了她們文明遭受了多少苦難，又有多少人自我犧牲，才把她送了進來。」

  「為她犧牲的人包括他們上一代領袖，她的老師，他們文明的最強者。」

  ..

  停頓片刻，林安看向陡然愣住的小隊兩人，平靜問去：

  "高天，你覺得，他們是怪物嗎？"

  「張鐵，你覺得，我殺的都是壞人嗎？」

  如同自問自答。

  不待兩人臉色蒼白，不知道該說什麼時，林安好似自問自答一般，緩緩開口：

  「張鐵，你還記得你最討厭的那批軍方嗎？在龍安剛建立時，你總是嚷嚷著要乾死他們，我們乾脆宣布獨立得了，免得受氣。」

  「他們針對我們，他們害怕我們，他們不相信我們，甚至還打算消滅我們。」

  「可是同樣是這批人，林戰死了，李浩死了，他們引爆了核彈，讓張勇帶著一封信找到我。」

  「我其實一直都沒跟你們說那封信里到底是什麼，張勇也不知道。」

  說話間，林安笑了笑，無聲搖頭。

  「他讓我不要去救他們，他希望我不要恨他們。」

  話音落下，林安沉默。

  其實他回來後並非救不下被困在首都的那批人，只是，已經沒人需要他救了。

  異種獻祭了很多人，可更多的人是死於反抗，或者說，以斷後顧。

  ....

  「林隊...我..」

  「沒什麼，張鐵，我只是想說一件事。」

  「那就是沒有怪物，也沒有壞人。」

  「異種死了，逃亡者死了，軍方死了，反對我們的人，與我們為敵的人都死了。可是我們贏了嗎？」

  如同自我堅定信念一般，林安說完便轉過身，看向夜空。

  大部分人其實都很難意識到，自己究竟應該痛恨誰，誰才是他們的敵人。

  高天和張鐵的想法代表了大部分人，他們想法單純，只覺得敵人就是敵人，怪物就是怪物。

  這沒錯，但不夠。

  「如果真的把這些人，這些怪物當做我們的敵人，永遠也...殺不完的。」

  ...

  凝聚信念？

  不，應該是引導，最終讓人們意識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