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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43:58 作者: 重山外
    肖舟鬆了一口氣,料定季陽無非是要發泄一下,不會是什麼大事,他很迅速地點頭,「好。」

    季陽拉了拉衣服,又恢復了那種鎮定的模樣,坐正後發動車,「你有什麼線索?關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肖舟轉頭,看向車窗外,「一個人應該有關係,她叫溫若涵,你認識她嗎?」

    ——

    放風的操場旁種著幾株低矮的灌木,風吹過時墨綠色的枝葉簌簌地抖,江成遠判斷那是木槿樹,春夏季節會開艷麗緋紅的花。

    他仰起頭閉上眼,冷風拂過臉龐。草叢裡還有其他各種草花,紅的黃的紫的,如果給他足夠多的時間,他可以把每一種都分門別類,或許可以採集一些帶出去。

    遠處傳來集合的哨聲,他把攤在膝頭的書合上。

    其實還有別的解決辦法,但他擔心有意外又是下了狠心,所以還是這麼做了。就當是為不清不楚的往事畫一個句號,一年也不算太長。真到了這一步,心裡反而自在許多。

    進來這裡後,找他麻煩的人不少,有一些是曾經被他送進來的,有一些是受人指使尋仇的,還有一些純粹是聽說了他的名聲,來見識見識的。

    他躲過了幾次伏擊,打過兩場架,勉勉強強糊弄住人,讓人不敢隨意招惹。但這樣還是有源源不斷的麻煩。

    江成遠已經不太笑了,一是他冷臉的樣子比較嚇人,深淺難測,讓人不敢妄動;二是他對這種生活著實厭煩,沒什麼值得他裝樣子的。

    從其他監獄轉來了一批新人,羅竟也在其中。在經過江成遠的倉室時,有人指給他看,「喏,你要找的人,是不是那個?」

    羅竟看過去,男人半躺在上鋪,長腿交叉,枕著一隻手臂在看書,泛黃老舊的書封,遮了大半張臉。只是這麼匆匆的一瞥而過,仍然能看得出男人的樣子很斯文,甚至有一點蒼白的俊秀,並不像適合在這裡生活的樣子。因為有新人進來,這裡異常吵鬧,沸反盈天,獄警不得不敲打欄杆維持秩序,但那個男人卻好像對這裡發生的一切事都漠不關心,無動於衷,眼睛片刻都沒有從書頁上移開來過。

    羅竟轉過視線,黝黑結實的臉上扯出一絲殘酷的笑,他在江成遠隔壁的倉室站定然後進入。

    當天晚上,江成遠聽到隔壁倉室傳來陣陣慘叫。下鋪的人說好像來了個新人很厲害,是在立威。

    江成遠沒有在意,只是覺得立威的時間未免太長,容易把人打死。

    他又被堵在了娛樂室,等到從裡頭出來時,衣服上濺了點血,顴骨上有擦傷,胸口有點痛,走路一瘸一拐。他停下來按了按右腿,剛剛小腿處挨了一下,力道還挺大,還好不是關節,骨頭應該也沒事。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人看不出來什麼。

    拿著新借來的書回到倉室,午休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應該足夠他把這本看完。

    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大多數犯人都在活動室或者操場放鬆,回倉室的人不太多。

    可他剛坐下,又有人來了。江成遠暗自頭痛,所以這是約好的嗎?都擠一塊了?

    兩撥人,雙拳難敵四手,江成遠開始找機會逃走。他本來就不擅長打鬥,而且他擔心受傷,在這裡逞強受傷會有更大的隱患,他還想平安出去。但就在他借身形靈活,即將衝出倉門時,出口卻被另一個人堵住了。江成遠後退一步,環顧了一下,四面圍堵。

    力氣用盡,暴了空隙,手腳被制住,他被壓在地上,腰眼處被膝蓋抵住。

    有人從外面走進來,身形高大健壯,有一張熟悉的臉。

    江成遠看著他,皺起眉,略有些驚訝,「羅竟?」

    羅竟笑了笑,「好久不見啊,江律師。」

    江成遠有些戒備,不知道來者是敵是友。

    「沒想到吧,我們還能再見面?」羅竟背著手在他跟前站定,「這可惜境遇倒了個個,當初是我求你,現在是你求我,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江成遠垂下眼睛,「沒什麼求不求的,我問心無愧。」

    羅竟冷笑了下,「問心無愧?你也真說得出這種屁話。你應該也沒想到自己也會進到這種鬼地方來吧?要是想到了,你做事就應該稍微給自己留點後路。」他慢慢踱步,不緊不慢地說,「不過我知道你會進來是做了準備的,林建安已經答應保你平安。你人脈廣,手眼通天,到哪裡都能混得好,可你就不奇怪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他找了你?」

    「是,老大是跟我說了這事,」羅竟突然抓起江成遠的頭,撩開自己衣服,前胸橫亘著一條堪稱開膛破肚的疤痕,癒合了也能看出當時的慘烈,「但這是你給老子弄上去的,老子要你還回來不過分吧?」

    江成遠瞳孔收縮了一下,想不到羅竟那時候被整的這麼慘。

    羅竟哼一聲,鬆開手,「腸子都流出來了,一句話就想當做什麼事都沒了?別說找林建安,就算找天王老子都不好使。」

    江成遠沉默片刻,「不是我指示的,這帳你不該算到我頭上。」

    「我知道,如果是你指示的,你現在就被我剁碎了餵狗了。」

    「那你想怎麼樣?」

    羅竟看了看他,想到他昔日西服領帶高高在上地從光亮的門外走進囚室來和自己對話,而今囚服加身狼狽不堪地被一群下三濫壓在地上掙脫不得,有一種說不出的諷刺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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