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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43:58 作者: 重山外
    他手心裡留了一顆襯衣紐扣,據說護士掰不開他的手,所以就一直讓他這麼握著拳頭睡著了。

    寶藍色方形水晶材質,肖舟躺在病床上無所事事發呆時常會盯著看,掌心現在還留有被紐扣邊緣咯出的凹痕,可以想見他那時有多用力。

    他原本沒想過事態會發展到這樣不受控制的程度,他只想要儘可能多贏幾局,賺多一點,自己會受一點傷,但不至於丟了命,他只是出了個險招。

    但他還是低估了omega對alpha的敏感度,信息素對身體的影響太致命,讓他在大庭廣眾下發情了,只能用最後一點力氣把自己鎖起來。

    肖舟試圖從菲傭那兒問出江成遠的行蹤,但無論他問什麼,女人只是一臉無辜地睜著黑而大的眼睛迷茫地看著他,讓他完全問不出是不是江成遠派她來的。

    如果是,那為什麼這段時間江成遠一次也沒有出現過。他想見一下江成遠,不管是為了江成遠這次的去而復返還是為了之前的那場爭執。

    其實他也不用問,菲傭煮的湯做的菜的味道和他在江成遠那兒嘗過的味道一樣。

    這一切肯定是他安排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避而不見。

    待他這邊時間最長的,除了菲傭,就是肖平嘉了。

    肖平嘉被那天的事情嚇得夠嗆,一度瘋了一樣想衝上台,後來被陳錦打暈了帶走。陳錦的意思是肖舟這事他已經沒本事解決了,只有幫他看好弟弟。

    三人在病房裡碰面時,肖平嘉好幾天沒睡了,形容枯槁,又慚又悔,眼淚止不住。

    肖舟躺著沒法動,很感謝陳錦沒讓肖平嘉做出什麼衝動的事,否則自己就是功虧一簣。

    肖平嘉經歷了這次事件倒徹底變乖了,除了去網吧上班就是在病房裡陪哥哥,晚上回家陪母親。

    他本來被寵溺慣了的,從學不會照顧人這事,現在也學著研究研究營養菜譜,養生秘籍,偶爾會端一罐味道古古怪怪的養生粥來給肖舟。

    知道肖舟行動不便,又臉皮薄,對男女有別這事還忌諱,肖平嘉在的話一些比較尷尬的事就由他代勞。

    這一個月的相處下來,兄弟兩的感情總算突飛猛進,肖平嘉戾氣盡消,心裡的憤恨委屈總算一點點被磨平。

    這場比賽的獎金是200萬,劉能信守諾言把錢給了肖舟,肖舟留了50萬,剩下的都給了肖平嘉,讓他繼續上學也好,清償債務也好,都由他做主。

    這本來是很冒險的事,賭鬼的手上不能留錢,肖平嘉也因為這份信任深為惶恐,自己都不敢接這筆錢。

    但肖舟並沒有多猶豫,他的意思是你要是不跨出這一步這就永遠是個檻,倒不如現在試試,你才能對自己有信心。信心是重新站起來很重要的一環。

    肖平嘉攥著卡,憋紅了臉,和他第一次向肖舟討錢時已經是截然相反的態度。

    第二天他去把那頭黃毛染回來了,耳釘也摘了,整個人看起來又清秀又乖。

    陳錦在病房裡撞見他,愣了半天都沒認出來,把人盯得差點惱起來。

    「你看什麼?」肖平嘉裝凶。

    陳錦笑著,「好了好了,小孩還臉紅,不看就不看了。我去打水。」說著就拎了熱水瓶出去。

    肖平嘉坐下來,有些不自在,就拿了個蘋果削皮,然後切成塊餵他哥。

    肖舟咽了口蘋果,然後問,「你之後打算做什麼?」

    「還沒想好,把債還了,然後租個店面做個小生意,可以讓媽不要那麼辛苦……」肖平嘉絮絮地說了一堆,過了會兒突然抬了抬眼看著肖舟,小聲說,「其實信任也是。」

    肖舟沒有聽清,問他說了什麼。

    肖平嘉搖了搖頭,又去看手上的蘋果,「我的意思是,我真高興你回來了,你回來到現在我還沒祝賀過你。」

    肖舟心頭一暖,看著肖平嘉的眼神柔和許多,嘴裡的蘋果嚼出汁水,頓時齒頰生香。

    肖平嘉和陳錦走後,菲傭端了晚飯進來,都是自家開的小灶,賣相精緻,營養均衡,味道也好。

    菲傭給他支起床,擺好小桌板,菜飯鋪列開,隨後就去忙自己的事了。過了半小時回來,肖舟仍坐著,桌上的菜一動未動。

    菲傭疑惑地看向肖舟,肖舟平靜地說,「我要見江成遠,讓他來見我,或者我去見他。」他用中文說了一遍,又用英語重複了遍,言語甚為鑿鑿,不容拒絕。

    兩人僵持片刻,菲傭不聲不響地走過來收拾了飯菜。

    半夜胃裡餓得咕嚕嚕直響,肖舟躺在床上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掌心裡握著顆紐扣。

    絕食抗議這種傻逼事,方法老套但屢試不爽。菲傭既然是派來照顧他的,肯定不能看他這樣消耗下去,不管菲傭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把他絕食的事告訴江成遠了,江成遠就會有自己的判斷。

    在格鬥場上,江成遠會不聲不響地走,表示他余怒未消,但去而復返,表示他還存有兩三分在乎。這份在乎如一隻小蟻慢慢啃噬著肖舟的心,令他輾轉反側。

    看到江成遠離開,肖舟周身寒透,但又有種大石落定的暢快,一刀子剪斷了自己糾纏的一頭亂絮,雖然痛倒也爽利,就像江成遠自己說的那樣,江成遠自私也冷酷,在感情上並不會對誰有什麼特別,之前的溫情只是施捨與假象,只是這假象仍像水泅濕厚厚的紙張一樣,將他一點點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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