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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43:58 作者: 重山外
給許娟吸食笑氣,也的確是因為當時許娟患了產後抑鬱,而且症狀很嚴重,狀態太差,太瘋癲,經常歇斯底里的發作。女人在做保姆的這段時間,也被許娟連掐帶打的欺負過幾次,稍有不順心整個家裡就一片狼藉。
剛開始女人是不住家的,早上七點到晚上五點,後來因為許娟照顧不好孩子,有一天女人來家裡時,發現孩子躺在地上,額頭腫了好大一個包,哭得都快休克過去了,許娟卻在一旁睡熟了,一點反應都沒。
那天把孩子從醫院接回來後,女人看到許娟在廚房裡,邊哭著給孩子沖奶粉,邊拿剪刀劃自己的胳膊。女人就知道許娟的精神狀況肯定不太對了,不僅照顧不好孩子也照顧不好自己。那次後女人就受僱成了住家保姆,24小時看顧孩子。
為了治療許娟的病情,周軍帶許娟去醫院看過,但是效果不好,許娟拒絕吃那些治療的藥物,理由是這些藥讓她犯困,沒有辦法陪著孩子。後來周軍從朋友那裡知道了笑氣,知道這玩意兒有鎮定的效果,就拿回來給許娟試試。許娟半信半疑地試了一下,結果真的效果很好,她感到快樂,滿足,精力充沛。雖然藥力過後又會帶來無盡的空虛。
這種飲鴆止渴的行為只會讓內心的空洞越來越大,最後許娟已經無法離開這個東西了,短短几天就吸食了上百罐,而笑氣的弊端也開始逐漸顯現。失眠,精神恍惚,情緒暴躁,時哭時笑,甚至肌肉麻痹,動作無法自控。許娟再遲鈍,也明白這玩意兒不是什麼好東西。
許娟偷偷找了家醫院看,然後被安排去了物質依賴戒斷科接受治療。再回家時,整個人暴瘦,幾乎不成人樣。
女人記得很清楚,有一天頹廢很久的許娟,突然把自己收拾乾淨,化了妝,穿了紅色的裙子,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飯菜。到最後燭淚堆積,湯上結了一層乳白色的油垢,龍蝦都冷了,一直等到時鐘敲過了0點,周軍還是沒有回來。
許娟忍無可忍,憤怒地掀翻了桌子,碗碟碎裂,點燃的蠟燭燒著了桌布,女人連忙從臥室里衝出來救火,把許娟從火堆里拉出來。蓬頭垢面地把火撲滅,她給許娟處理手上的傷口。塗抹碘酒時,不小心扯掉了塊皮,許娟卻神情恍惚,一點都沒呼痛。把傷口包紮好,許娟坐在地上靠著柜子,目光空洞地看著被火苗燻黑的客廳牆壁,然後說,「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女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許娟將目光轉向她,露出一個諷刺的微笑,又說,「他一直都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但他還給我用了,他是故意的。」
所謂哀莫大於心死,許娟的眼睛裡沒有淚水,有的只是坍塌的人生。
是燒毀的桌布,冰冷腐爛的食物,浮著油垢的濃湯,是愛人的背叛算計,孩子持續的哭鬧,一罐罐空掉的金屬罐和空氣中瀰漫的香甜瘋狂的氣味。
在知道了這個真相後,許娟對生活好像就沒有留戀了。
因為長期暴露於笑氣的環境下,她的孩子也表現出了成癮的症狀,診斷發現神經系統受到了不可逆轉的損傷。也許是覺得這個孩子活在這個家庭中也只會受苦,這個世界太冷漠和殘酷,所以許娟把他也帶走了。
時隔半月,聽到墜樓的消息,女人一點也沒有驚訝。一切早有徵兆,華廈也不是一天垮塌的,支撐的柱體早已被螞蟻噬空,搖搖欲墜,只等著最後一把助力。
作為母親對孩子的失職、慚愧,終於殺死了許娟。
這就是一切的真相。
周軍不是執刀的人,他只是把刀遞到了別人手中,然後眼睜睜看著刀身埋入肉體。
肖舟聽完這一切,女人講述到後來已經泣不成聲,女人的內心還是柔軟的,見不得人間悲劇,生命如此輕易被糟蹋。她雖然懦弱苟安,作為一切的旁觀者沒有出手制止,但還殘留了一些憐憫同情。
「你願意作為證人,指證周軍嗎?」肖舟問。
女人驚訝地抬起了臉,臉頰上還淚跡斑斑,「什,什麼?」
肖舟說,「給你自己和你的孩子一個交代。」他轉頭看著關閉的房門,「她和你一樣也是母親,在抱著自己的孩子一起死時,她一定很絕望。」
「可你不是……周軍的律師嗎?為什麼要指證他?」
「是啊,」肖舟眼神一瞬有些遲疑,落在一個虛無的點上,「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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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繼續
第35章 難逃法網
肖舟後來找到了檢察院負責許娟案子的檢察官,將資料交給他。許娟的案子再度被提上來,雖然檢方控告的罪名變了,周軍的確沒有蓄意殺人,但也難逃法網。
讓肖舟沒有想到的是,這次江成遠沒有再接周軍的委託,他的事務所將這份請求拒之門外。
肖舟曾經問過江成遠這是為什麼,他倒沒想過是江成遠良心發現,決定棄惡從善。江成遠把煙擱在他的嘴邊,讓他咬住濾嘴,然後說,「因為周軍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自打江成遠發現肖舟會抽菸後,就熱衷於在事後跟他分享同一根煙,唇齒殘留的濕熱痕跡,同樣味道的氣體吸入肺腑再吐出,比接吻更有一種隱晦的親密。
後來通過江成遠和季陽的談話,肖舟才知道。江成遠接這個案子,是因為萬盛集團要收購許娟的工廠,他們要在那裡蓋一個遊樂中心,周邊的廠房都談妥了,只有這家食品工廠遲遲不肯讓步。許娟態度強硬,而周軍一直在討價還價,只有周軍順利繼承許娟的股權,周軍才有一錘定音的權力,可以出售公司,轉讓地皮的使用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