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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43:58 作者: 重山外
肖舟在不起眼的角落裡,遠遠瞧著,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過去,視線總容易被勾過去,實在太出挑惹眼。
偶爾能聽到旁邊響起驚訝的聲音,「他就是江成遠啊,好年輕好帥啊,我還以為他是個老頭子了。」
「對啊,長得跟男明星一樣,剛站那兒我以為是主辦方請了男模,還想這麼大陣仗。」
旁邊很快有人說,「江律師接林建喜案的時候還不到30,成名早又快,現在估計還沒40歲。」
一個輕蔑的聲音傳來,「都說相由心生,我以為他就算沒缺鼻子少眼,也得是副尖酸刻薄,猥瑣下賤的樣子才符合,老天真是瞎了眼。」
另一人估計跟他認識,「你也別老對他這麼大成見,這麼年輕就站到這個位置,人家是真牛逼。」
那人冷哼,「他牛逼也就牛逼在臉皮厚,估計除了高院院長,全國法院工作人員的門他都踹過。」
又有人聽不下去了,說,「打贏了官司就說人家走關係,打輸了就說人家沒本事,你還挺難伺候啊。」
有人附和,「就是,你再不服氣也得承認人家那案子的辯護詞寫的就是好,角度精準,走的是技術路線,條理有據、論證清晰,步步為營。林建喜案這麼大爭議的案子,辯護詞還在當年被媒體和全國律協評為了年度最佳,還能被最高院合議庭認可,這就是人家專業,沒你想的那麼齷齪。」
「認可怎麼可能惹得民怨沸騰,次年就被上頭下令改判死刑?成了破天荒頭一樁二審終審以後改判的案子。這件事誰都沒得上好處,法院一身腥,林建喜最後還是個死,也就江成遠拿了錢,得了名,出盡了風頭。」
「那是出於其他的考量。是非善惡暫且不管,我把他的辯護詞和最後法院判決書看過無數遍,單就案子本身來說,江成遠的辯護無可挑剔,就是最完美的,也只能得出這一個結論。」
「他幫貪官、黑惡勢力打辯護,公安機關冒著生命危險辛辛苦苦抓人,他幾句話顛倒黑白,搞搞文字遊戲,最後就把人放了,倒成了你們眼裡的專家了。他就是有錢人的走狗,仰人鼻息,以替人鑽法律狗洞為榮。」
這人最後說的上了情緒,字都是咬著牙吐的,眼看再說雙方就要吵起來了。
有人打圓場,「行了行了,這種事有什麼好吵的,大家都是來學習的,真有這麼大意見你就別幹這行。」
「就是,吵什麼吵,要吵出去吵,我發言聲都聽不清了,他剛說啥來著?」
「噢,沒啥,剛講完了性質和定義,現在開始講五形態分類了。」
「又是這個,上一個不是講過了嗎?」
「再聽一遍唄,看看有沒有新的角度。」
……
一個人發言結束,會有一個討論的環節,江成遠偶爾會點評幾句,大都簡潔,很少官話套話,往往一針見血,幾句話就把本來複雜繁瑣的問題撥雲見日,去冗存精。
罵是在罵的,但肖舟粗淺一打量,剛剛說話大聲的那位兄弟記筆記和思考的認真程度不亞於自己周邊奮筆疾書的其他幾位,手邊還亮著一個錄音筆。
你不理解他的為人,卻又沒法不為他所折服,這估計是對江成遠在本專業領域的最高讚譽了。
這種討論會,肖舟並不大能都理解。
後來有學者引用了實際案例,講到一個故意傷害罪量刑時,肖舟聽到一半就站起來走出去了。
出了禮堂門,正對著的就是學校大操場,到處都是青春洋溢的男男女女,有人騎著單車飛快地從他面前駛過,飛揚的衣角掀起一陣風。
陽光勾勒教學樓的輪廓,朱紅的橡膠跑道,如茵的綠草地,足球場籃球架,追逐打鬧的學生。
有人在操場上背單詞,也有小情侶在談戀愛,還有社團在舉行活動。
一切都那麼熟悉,熱鬧,朝氣蓬勃,恍若昨日。
肖舟走在操場上,他面相挺嫩的,本身年紀也不大,最近正好社團招新,有人以為他是學生,過來給他發社團的傳單。
女孩有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聲音像黃鶯一樣清脆,一笑就兩個酒窩,「你好啊,我們是校辯論隊的,三天後在崇文樓招新,如果有興趣的話,到時候可以來看看。」
肖舟沒拒絕,看了眼接了。
女孩又問了他兩句,見他低著頭不說話,以為他不感興趣,就去抓別的學弟了。
女孩走後,肖舟又把傳單仔細讀了兩遍,然後小心地折了折放進口袋。
穿過操場,能看到學校的小賣鋪,支著綠色的塑料遮陽棚,眼下沒什麼人。
肖舟進去看了看,買了包最便宜的煙和一個打火機。
劣質菸草分外苦澀,他已經很久沒抽過煙了,羅昊給他的那包他抽了半包,沒再捨得動過,藏在枕頭裡,結果放潮了,煙味不對,沒法抽了,他就只是留著,也算是種紀念。
他叼著根煙,倚著小賣鋪的門,朝外打量。
今天天空出奇的藍,澄淨無暇,幾乎能擠出顏料,風吹過,把絲絲縷縷的白雲都吹散了。
今天周末,學生都出去玩了,小賣鋪老闆也閒的無聊,逮著他這唯一的顧客東問西問。問他叫什麼,多大了,讀的大幾,什麼學院的,又說小孩子抽菸不好,別跟電視上學,裝酷耍帥,除了折騰肺,落下一身病,啥都討不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