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番外

  顏青懷孕的消息一經傳出，顧、顏兩家立刻沸騰起來。

  徐女士和顏所長晚上一得到的消息，就連夜買了車票殺往T市，第二天一早夫妻二人就出現在了顧澤宇和顏青面前。

  徐女士對這個女婿本來就從裡到外滿意得沒話說，這次來T市，顧澤宇對丈母娘更是誠懇殷切，只把她哄得眉開眼笑。

  顏所長之前倒是不看好兩人這段感情，可女兒堅持，而且顧澤宇的誠懇也打動了他。何況現在顏青又有了四個月身孕，雙喜臨門，他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顧家那邊的人比徐女士兩口子晚了半天，是下午到達T市的。事出突然，顧澤宇的父親此時正在國外，所以顧夫人和顧澤宇的大哥顧澤鑫一起過來的。

  顧澤鑫一直在部隊，所以身上透著一股剛勁凜然之風，和顏青想像中的差不多。倒是顧媽媽，完全顛覆了她腦海中假象的形象。

  她本來還忐忑不安，怕顧家人不喜歡自己，進而對兩個人的事橫加干涉。畢竟豪門裡棒打鴛鴦這種事情不少。沒見過，也總聽過。

  可沒想到的是，顧夫人對她倒是頗為滿意，尤其是看見她那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嘴樂得就再沒合攏過。

  這教顏青大大的鬆了口氣。

  其實她哪裡知道，顧家大哥比顧澤宇大兩歲，目前處於完全單身狀態，沒有女朋友不說，甚至連女孩都很少接觸。上趕著介紹的倒是不少，可他一直不上心，最後乾脆躲去部隊不回來。至於顧澤宇，打從出國那年跟家裡抗爭了一回後，他家也就沒人能管得住他了，婚姻大事同樣沒人干預。

  大院裡年齡差不多的孩子都結婚的結婚生娃的生娃，顧爸爸工作忙一直顧不上管，顧夫人卻殷切盼望顧澤宇能早日成家，每次見到人家的孫子孫女眼睛都冒藍光。

  現在顏青有了身孕，又是顧家近三十幾年來添的第一口人，所以顧夫人尤其看重。

  不管顧家是因為什麼接受顏青，結局好，才是最重要的。

  按照顏青的意思，婚禮這東西不過就是一個通告周圍的人形式，簡簡單單就好了，不用太興師動眾。只是此想法一說出來，立刻被無情地集體鎮壓了。

  顏所長和徐女士不好說什麼，可就這麼一個女兒，心裡當然不想出嫁太寒酸。

  最激動的是顧澤宇，他費了這麼大事才娶到老婆，一輩子就結這一次婚，不能委屈了自己。「委屈」這個詞顏青有點兒無語，她懷著身孕都沒喊委屈，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喊委屈。

  顧夫人的意思也是這樣，婚禮不光要隆重，還要有新意。不光為了顧家的面子，更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顏青現在的身體狀況不方便辦婚禮，兩家當媽的一商量，直接拍板決定，馬上扯證，婚禮等生產之後再辦。

  於是，一天之內，顏青直接走完所有程序，徹底成了顧太太。

  顏青孕檢一直沒有特意檢查過孩子的性別，可顧澤宇一直想要女兒，像顏青一樣有點兒小彆扭卻聰明可人的女兒。到時候把家裡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寵上天，等將來閨女大了，看著那群臭小子為了追自己的女兒忙得焦頭爛額，多美！

  所以受他這種堅定的思想影響，從顧家到顏家，上上下下潛意識裡都覺著顏青這一胎肯定是個粉粉嫩嫩的小女娃。

  顏青懷孕到第六個月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不適。

  因為身體狀況良好，便選擇了足月順產。

  生產那天顧澤宇是要陪她一起進去的，可臨進產房之前，一向鎮定自若的男人忽然就腿軟了。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說什麼也站不起來。兩家長輩對他相當無語，連當天也一起跟去的韓鈺峰和趙煦都無力鄙視他了。

  生產過程不是特別順利，顏青這一進產房就是六個小時，推出來的時候已經累得昏睡過去。顧澤宇連孩子都顧不上看一眼，守在床邊看著面臉汗濕的女人差點淚灑當場。

  孩子這會兒在奶奶手上。顧夫人把那個粉粉嫩嫩的小肉球抱到顧澤宇面前：「澤宇，看看，這孩子長得多像你小時候。」

  「嗯。」顧澤宇小心翼翼接過來，掀開被子那一刻大腦徹底短路了，「媽，孩子是不是抱錯了！」

  「瞎說什麼呢！」顧夫人照著他腦袋就是一巴掌，「青青生的是兒子！這胎是顧家長孫，你可給我金貴著他們娘兒倆。回頭要是有閃失看我和你爸不抽死你！」

  顧澤宇欲哭無淚，閨女沒了，現在連親媽也不愛他了！

  顧家大寶貝的名字是爺爺給起的。

  顧首長翻遍各大典籍，在書房苦思冥想了一個禮拜，最後提筆寫了很沒創意的兩個字……明遠。顧明遠……淡泊明志，寧靜致遠。

  顏青又給起了小名安安。不指望他有多功成名就，平安喜樂、健健康康就好。

  安安小朋友出生那天顧首長有急事沒來。為此，他一直覺著自己對不起孫子。

  孩子滿月那天他來了T市，特意擠出行程陪著孫子待了一個星期。

  從此小朋友有了爺爺做靠山，便開始了他無法無天的童年。

  顧安安天生就是個破壞力極強的搗蛋鬼，小到家裡的水龍頭和電燈開關，大到家具和家用電器，統統在他手裡葬送過性命。

  每次顧澤宇一管，他就往死里號，號得顏青心疼到不行，整天整天的用眼睛瞪顧二少爺。

  後來他大了一點倒是不破壞家裡東西了，轉而改變了陣地，跑去小區里調皮搗蛋。小區裡的建築設施，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都會遭到毀滅性損壞。

  顧澤宇一面慶幸著，多虧住的是自家公司開發的樓盤，一面恨得牙根痒痒卻又不能深管。顧安安現在不光會和媽媽裝可憐，還會打電話找爺爺告狀。顧首長沒時間過來，就派夫人前來訓斥。

  所以顧二少現在在家中的地位直線下降。

  顧安安四歲的時候在顧澤宇的書房裡發現了一個「秘密」，那是一張照片，就夾在一本書里。照片上是個大美女，但卻不是他媽媽。

  彼時的安安小朋友正迷戀泡沫劇，所以他在找到那張照片的第一時間就交到了媽媽手裡，並且還一本正經的告訴顏青：「媽媽，老男人有小三！」

  顏青當時就被雷住。

  顧安安思想早熟她知道，沒想到這孩子這麼大點兒就知道「小三」了。等再看見他手裡的照片，顏青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那照片上的人是韓靜月，許多年前她也曾偷偷見到過。並且因為韓妹妹，兩個人還大鬧了一場。

  後來事情過去也就沒提。要不是她兒子今天把照片翻出來，她真就忘在腦後了。

  顏青看著照片眉梢一條，陰陽怪氣兒扯著嗓子朝外面喊：「顧澤宇，你過來！」

  此時顧澤宇在廚房煲湯呢，聽見媳婦兒在樓上叫他，屁顛顛兒地就過去了。

  「青兒，怎麼了？」

  顏青哼了一聲：「你自己看。」說著就把照片扔到他腳邊。

  顧澤宇一臉迷茫地撿起來，瞬間愣在當場：「呃……青兒，你這是哪裡找來的？」

  「我哪裡找來的？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顧澤宇傻笑兩聲，試圖矇混過關。

  「安安在你書房裡找到的。珍藏多少年了，嗯？情真意切啊！」

  顧澤宇頓時滿頭冷汗，磕磕巴巴地解釋：「不是……青兒……我……你要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顏青似笑非笑地點點頭，抱起顧安安，「走，兒子，媽帶你出去吃。」說完就從他身旁擠過去，出了臥室。

  兩人擦身過時，她下了最後通牒：「我告訴你顧澤宇，兩個小時之內，你要是不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晚上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哼！」

  顧安安出了門就吵著要去遊樂園。

  那裡太亂，這小子撒起歡兒來和野馬似的，顏青怕自己看不住他便沒答應。最後母子倆各退一步，顧安安不去遊樂園了，但是顏青要領他去市中心的玩具世界，給他買小火車。

  那套小火車價格不菲，是顧安安心儀已久的。他磨了父母許久都沒磨到手，原因當然是他老爹。顧澤宇不給他買，也不讓顏青給他買。說是那套火車太貴，安安年紀還小，不能這麼奢侈。

  顏青聽了覺著有道理，便也跟著夫唱婦隨了。

  顧澤宇倒是不差那點兒錢，可顧安安實在是太淘了，三天兩頭給他找不痛快。他這個做爹的雖然在老婆面前沒地位，可是兒子買玩具的事，他還是掌握著生殺予奪大權的！

  只不過今天還是讓顧安安得逞了。

  顧安安的長相和小時候的顧二少爺幾乎是一模一樣，至於性格，別的不說，見縫插針討人歡心給自己謀福利的本事，那是比他爹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安安知道老媽生氣的時候就喜歡刷他爹的卡，買什麼東西不重要，關鍵是花誰的錢！

  既然這樣，他當然要給自己謀點福利！

  那套火車太占地方。

  顏青付過款，和商場經理打了招呼，讓他幫忙先把東西送回到家裡。然後領著兒子去了童裝區，又是一通掃貨。

  從商場出來，外面已經天黑。

  顏青望著霓虹閃爍的步行街愣了愣，從風衣口袋裡掏出手機看了眼。剛剛她從家裡出來時特意關了機，這會兒開機一看……一條簡訊和來電提醒都沒有！

  頓時又氣又恨，牙根兒直痒痒！

  「媽媽、媽媽……」顧安安脆嫩的童聲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顏青從自己的情緒中回神，轉頭衝著兒子笑了笑：「怎麼了安安？」

  顧安安小胳膊一晃，不滿地鬆開了顏青的手：「顏小青，你又在想老男人是不是？」那神態，那表情，簡直就是個縮小版的顧澤宇。

  顏青忍不住笑噴，蹲下來和兒子平視著，摸了摸顧安安腦袋，略微嚴厲地說道：「安安，不許那麼叫你爸爸！」

  「哼！」顧安安小眉頭一皺，嘟嘟囔囔地好不委屈，「媽媽凶我！媽媽就喜歡爸爸，都不喜歡我了！」

  「唉……」顏青嘆氣，無奈又好笑，「誰說媽媽不喜歡你，媽媽最喜歡安安了！」

  「真噠？」

  「真噠！」顏青重重地點頭，「不光媽媽喜歡你，爸爸也喜歡你。還有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很多人都喜歡安安！」

  「可我最喜歡媽媽！」上一秒還皺著眉的小人兒瞬間笑得無比燦爛，顧安安伸出兩隻小肉胳膊，環住了顏青的脖子，毛茸茸的腦袋拱在她脖頸處蹭啊蹭，「安安最喜歡媽媽了。」

  「嗯，媽媽知道！」顏青摟著兒子，忽然就感覺鼻子發酸。都說做母親的人會變得堅強，可她有了安安之後，好像更容易感動脆弱，「媽媽也最喜歡安安。」

  「那媽媽可以帶我去吃炸雞腿嗎？」

  顏青一陣無語。

  原來這小子在這兒等她呢！

  她嘆氣，抱著兒子站了起來：「行，帶你去吃炸雞腿。不過只能吃一隻，而且明天晚上要吃芹菜！」

  商場邊上就有家炸雞快餐店。

  顏青沒什麼食慾，給顧安安點了一份童套餐和一份香辣炸雞腿，自己只要了一杯咖啡。

  她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著吃得滿嘴是油的兒子，微微失神。

  其實照片的事情，她早就忘記了，她也知道顧澤宇根本不喜歡韓靜月。只是今天被安安翻出來了，多少心裡有那麼點兒不舒服。

  她以為那次兩個人鬧過之後，顧澤宇應該就把那張照片給扔了，誰知道他竟然還留著，一點也不自覺。

  簡直太可惡了！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他一次，讓他提高一下覺悟不可。

  安安小朋友吃飯很迅速。顏青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剛剛七點鐘，便又坐在店裡逗著兒子說了些幼兒園的趣事，然後才領著他離開。

  她今天沒開車，走下台階後抱起兒子，準備往前走一段打車回家。

  一輛黑色的SUV這時緩緩停在了她前面。

  車窗搖下，顧澤宇那張欠扁的俊臉立刻出現在她眼前。他白牙一晃，笑得極其風騷：「青兒，我來接你和兒子回家。」說完趕緊推門下了車，從顏青懷裡把兒子接了過來。

  顧安安吃完了飯這會兒犯困，正閉著眼打瞌睡。顧澤宇比顏青高大有力，懷抱讓顧安安更加舒服。往他爹懷裡鑽了鑽，小朋友睡得更愜意了。

  顧澤宇笑著墊了墊手上的小肉球，語氣里全是自豪和喜悅：「這小子長得夠快的，好像又重了不少！」

  「嗯。」顏青不冷不熱地從鼻子裡哼了聲兒，陰沉著小臉兒打開後門上了車。

  顧澤宇車速不快，開得很穩。

  安安小朋友窩在他媽媽的懷裡，沒一會兒功夫就「呼呼」地熟睡過去。

  顧澤宇從後視鏡里看了眼老婆兒子，嘴角不自覺地又裂了起來。顧安安這熊孩子，調皮的時候恨得他牙根兒痒痒。乖起來，又讓他疼到骨頭裡。還有，這小子長得真是越來越向他了。

  歲月不饒人，他想不服老都不行啊……

  顧澤宇滿心甜蜜地感嘆。正陶醉著，就聽見顏青的聲音冷嗖嗖地傳進耳朵里：「顧澤宇你給我好好開車，別在那兒嬉皮笑臉的！」

  「喳……」他故意尖著嗓子長長地應了一聲，後面的話還不等出口，就又被批評了。

  「你小點兒聲，嚇著兒子！」顏青壓低了聲音，一臉緊張地皺著眉頭。

  這次還真不是找他茬兒。顧安安小朋友在睡夢中聽見他爹陰陽怪氣的聲音，立刻開始不安分地扭動。顏青急忙輕拍兒子後背，哄了一陣兒才讓他繼續安穩地睡覺。

  「我錯了青兒。」顧澤宇趕緊承認錯誤，聲音也是刻意壓低的。

  「少和我耍花槍！一天沒個正經，教壞了兒子怎麼辦？」

  「是，娘娘教誨得是！微臣知道錯了！」

  「還貧嘴。」

  「不敢，不敢……」顧澤宇臉上一副奴才相兒，心裡卻樂開了花。就知道他家顏小青捨不得真和他生氣。要是不原諒他，這會兒根本不會搭理他。

  車子行駛到一處十字路口，正好前方紅燈。

  顧澤宇緩緩踩下剎車，抬眼從後視鏡里看著後面的人柔聲開口：「青兒，咱再生一個吧！」

  「什麼？」他這個話題跳躍性太大，顏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說我們倆再生一個孩子好不好？」顧澤宇把自己的話重複一遍，聲音比剛才柔和許多。

  顏青蹙起了眉頭：「你怎麼忽然冒出這種想法？」

  他不是忽然冒出這種想法，他其實老早就有計劃。早到顧安安才滿月的時候就有。顧澤宇嘆了一聲：「青兒，我想再要個閨女。」一個和你一樣乖巧懂事，偶爾有點小彆扭鬧小脾氣的小姑娘。光是想想，他一顆心軟便又酥又軟，仿佛下一秒就會融化一樣。

  顏青張嘴，從後視鏡中對上他滿是希冀的眼神後，又突然沉默。她雖然不太理解顧澤宇對生閨女的執著究竟源於何處。但是他有多麼想要個女兒，她是知道的。打從她懷著安安那時候起，他就一直盼著念著，結果孩子落地卻是個兒子。

  可她不想這麼快再生一個。

  「青兒？」她老半天不說話，顧澤宇焦急又小心翼翼地催促了一聲。

  「哦。」顏青回神，「顧澤宇，安安還小。」

  「呵……」顧澤宇笑了出來，「青兒，安安還小和我們倆生閨女有什麼衝突？趁著孩子都小，集中養活，好帶。」

  集中養活……顏青對他的用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他當是搞畜牧養殖呢？

  「顧澤宇，安安太調皮，你又太忙。光是他自己都叫我應顧不暇了。而且懷孕太辛苦，我還沒緩過來。再等兩年，等安安上小學的行嗎？」

  顧澤宇深邃的眸光閃了閃。顏青懷孕那會兒的確有些辛苦，剛開始還好些，越到後來，折騰得越厲害。生產的時候也不是特別順利。直到現在，他還記得那天她被人從產房裡推出來時，精疲力竭的模樣。

  「青兒。」他叫了她一聲，眼中半是失望半是歉意。

  超長的信號這時燈終於由紅轉綠。顧澤宇啟動車子，對她笑了笑；「聽你的吧。什麼時候你想要了，我們再考慮也不遲。」

  只是熊孩子這種生物，很多時候想要時沒有，不著急了，它卻來了。

  三個月後的某天清晨，顏青在衛生間裡看著驗孕棒上那兩條紅槓，心情出乎意料的淡定平和。又八個月後，顧澤宇如願以償地盼到了女兒，安安小朋友也多了個粉粉嫩嫩地妹妹。兩父子歡喜到不行。

  不僅他們父子倆，就連陳遠衡家的兒子都對顧澤宇的女兒垂涎三尺。

  顧澤宇自豪的同時，又感覺到了深刻的危機感。閨女現在是他的，可再過二十多年，這個粉粉嫩嫩的小粉團就會長大，然後被另外一個男人給騙走了。他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