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愛的無間道

  「怎麼去這麼久？不舒服？」

  「沒有。」顏青挖了口蛋糕送進嘴裡，「剛碰見個大學時候的學長，順便聊了兩句。」

  「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準備組織搶險救援了。」

  「去你的！」顏青嗔他一眼，忽然放輕了聲音，「顧澤宇……」

  「嗯？」

  「那個，你說……」她伸手摸了摸臉，「我看上去真有那麼病態嗎？剛剛我同學說我跟大病初癒似的。」

  「聽他瞎說！」顧澤宇皺眉，然後輕聲笑了出來，「不至於那麼邪乎。不過看上去有點兒憔悴，沒精神是肯定的。」

  「有那麼嚴重？」

  「確實狀態不好。」顧澤宇點點頭，「青兒，說真的。要不……咱把這工作辭了，好好歇歇一段吧。等什麼時候狀態好了，再重新找份工作就是了。」

  顏青嗤了一聲：「你老說得可真輕巧！」

  她這份工作一干就是四五年，多少有些基礎。拋開優厚的薪資福利不說，這家公司在工作時間上對設計師近乎自由開放式的管理，至少在T市很難再找出第二家。要她放棄，真心捨不得。

  「青兒，其實我私心裡是不希望你繼續在那家公司幹下去的。」

  「因為王總？那我去其他地方我就不接觸男的了？我原來怎麼沒發現你這么小心眼兒呢。」

  「好吧，我承認我剛才是吃醋所以抽風了，但是那個什麼王總不是關鍵，我要說和他沒關係，你肯定不信，可論樣貌論身家我哪樣兒不比他強，至於把他放心上嗎？」

  「是啊，至於嗎？」顏青向他投去一記極為鄙視的目光，「既然知道自己抽風就趕緊改改唄。」

  「青兒……」顧澤宇無奈地嘆了一聲，連灌了兩杯紅酒才又把思維捋到正常軌道上去，「青兒，到時候我幫你找工作行嗎？保證找到你滿意，或者你來我公司，『恆興集團』也有廣告部！」

  「才不要。」她頭也不抬地直接拒絕。

  顧澤宇咬咬牙，拋出個重磅炸彈：「那自己當老闆呢？有沒有興趣？」見顏青挖蛋糕的動作停了下來，他趕緊繼續遊說，「你休息一段時間，要是之後找不到合適的工作的話，我支持你自己開家工作室。有我在客戶源不用愁，你專業知識工作經驗都不差，何苦給人打工！」

  「開家工作室……」這個提議倒是讓她心動，只是……她這些年雖然掙的不算少，可是除了自己日常開銷，其餘全部給左莎用作治療費用了，啟動資金就是個問題。

  顧澤宇也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青兒，錢不是問題。如果你非要掰扯那麼清楚的話，那就算我借你的，或者入股也行，掙了咱倆分，賠了到時候結婚我就不送聘禮了。」

  「你怎麼又胡言亂語！」顏青翻了個白眼兒，對他徹底無語了，「不只是錢的事兒，我覺著以我現在的水平，獨當一面還成。可要是讓我一個人真挑大樑的話，我還真沒那個能力。」

  「能力都是練出來的。」顧澤宇哼了一聲，「我那時候還是一五穀不分的少爺呢，去了英國不也自己養活自己了，況且不是還有我撐著你呢嗎？」說著放柔了表情，還想再勸，卻被顏青打斷了。

  「行了，我考慮考慮再說吧，就算你財大氣粗可也不能賠著玩兒啊，先吃飯。」

  顧澤宇這個「自己當老闆」的提議，顏青倒還真挺上心地合計了兩天。只是還沒等想出個頭緒，就又來了一個挖牆角的。

  陶哲儒打電話通知顏青聚會的具體時間和地點，結果兩個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現在的工作上。

  說起自己當老闆，陶哲儒的工作室最近倒是遇到點問題。

  他前段時間擴大規模，本來人手就不夠用。結果這兩天又有個女設計師懷孕回家休養去了，撇下一大攤工作放在那裡沒人頂，更是手忙腳亂。

  聽說顏青有自己單幹的想法，便立刻開出各種誘人條件，希望她狀態恢復良好後能到自己旗下。甚至承諾，只要她願意過去，而且除了正常的薪資外他可以給一些股份作為福利，權當她技術入股。

  晚上吃完飯，兩人出去散步的時候，顏青把這事兒和顧澤宇講了一遍，問他怎麼看。

  顧二少聽了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反正只要顏青有興趣他是一切都OK的。至於技術入股的事，他建議顏青問問陶哲儒，願不願意接受資金入股。如果接受的話，他願意給顏青提供經濟贊助，讓她投些錢進去。既然她覺著現在自己當老闆欠些火候，那先這樣當半個老闆也不錯。

  顏青想了想，也覺著這個提議似乎可行。而且如果只是入股的話，她手頭上倒是有些積蓄，再找徐婭紅女士抵押點兒，完全可以不用顧澤宇贊助的。

  陶哲儒把聚會的時間定在了二月末的那個周六。

  上午包了大學附近那家海鮮酒樓喝酒懷舊，下午去KTV鬼哭狼號增進感情。

  陶哲儒那天說主要是他們專業的，顏青便以為只是當初同系同學的小範圍聚會，到地方了才發現去的人還真不少。不同學院的、不同屆的，還有幾個當初跑去國外喝洋墨水好幾年不見的這次也來了個齊全。

  尤其是下午K歌的時候，有四五個上午沒來得及去的，也都幹了過來。剛開始訂的包廂太小裝不下，又不得不挪了個地方。

  只是讓顏青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這歌唱得盡興的時候，穆成竟然會半路殺過來。

  她愣住了，以為包廂里光線太暗自己眼花，結果使勁揉了揉眼睛，發現被一小撮人簇擁進來的那位千真萬確是穆成沒錯，正從門口兒開始捋著邊兒和人握手寒暄。

  然後，顏青的第一反應就是無比怨恨地瞪向陶哲儒，恨不得立刻撲過去把他個騙子拍去火星。他不是信誓旦旦地告訴她穆成不來嗎，現在這算怎麼回事？同學會，前男友……夠拍個三流狗血電視劇的。

  陶哲儒那時候正和當年寢室里的一個基友窩在角落回憶往昔崢嶸歲月，講到情動之處沒空理會其他動靜。

  大概是顏青身上散發出的怨念太重，陶哲儒很快感受到了異樣，扭頭向她看過去，被她類似於猙獰的目光搞得一個激靈。再注意到屋子裡最熱鬧的那堆，也忽然有了一種眩暈的感覺。

  「顏青，我和你發誓……聚會的名單里真的沒有他。」他撇下基友，蹭到了顏青身邊的沙發上。

  顏青沒說話，只是翻了個白眼兒。

  「好吧……」陶哲儒嘆口氣，起身去了穆成那邊，大概過了兩三分鐘又重新返回到她身邊坐下，「那啥，這次真心是個意外……穆成在這邊招待客戶，剛剛和那群人在外面走廊上遇見的。估計打個招呼就走，不會呆太久的！」

  「沒事兒，師兄。」顏青皺眉，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抱歉，我不是怪你還是什麼的。我就是有點兒……」

  「有點兒心裡不舒服是吧？OK，我懂我懂，什麼分手後做朋友都是屁話。」陶哲儒連連點頭，「說句實話，我那時候感情還沒你深呢，前幾天看見初戀女友還繞著走的。」

  「嗤……」顏青被他後面那句逗樂，站起來對他感激一笑，「我出去透透氣。」

  「我陪你一起？」

  「我沒事的，謝謝！」

  顏青先去了趟洗手間，然後去大門外面站了一會兒。轉身準備回去時手機響了起來。

  陌生號碼，猶豫著接起來竟然是顧澤宇。

  「妞兒，玩兒的咋樣？」

  「還成吧，怎麼換號了？」

  「別人手機，我電話沒電了，和你說一聲兒。」

  「哦！」

  「我有點兒事情，不能去接你了。晚上可能也得挺晚到家。」

  「沒事，你忙你的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嗯，別玩兒太晚了，早點回家。儘量別喝酒！」

  「知道，沒事我先掛了。」

  「嗯，Bye。」

  陶哲儒說的沒錯，穆成果然坐一會兒就走了。至少顏青回去的時候，包廂里已經沒了他人影。

  穆成這一來一走倒是給大伙兒填了不少談資。

  顏青回來後都坐了好一會兒了，還能間或聽見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不過好在這群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把風兒吹她這兒來，要是這會兒有人正面和她說起穆成怎麼怎麼樣，她估計得心裡膈應到不行。

  這一群人從KTV散場出來已經天黑。有幾個已經喝得動彈不了地方，陶哲儒只好幫忙安排著順路的給送回去。還有那麼三五成群的幾伙兒人嚷嚷著不盡興，找個地方繼續喝去了。

  顏青本來是有顧澤宇做免費司機的，可他臨時有事來不了，便幫著陶哲儒和幾個沒喝醉的人安排這幫喝高了手舞足蹈的人，然後準備一會兒自己打車回去。

  可一個喝高了的學長非拽著她不讓她走，說天黑了不安全等會兒送她一起。

  顏青有種翻白眼兒的衝動，心想你都喝的站不直了，還送我呢，消停點兒得了。

  等把該送的送走之後已經累的夠戧。

  剩下這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噗的一聲同時樂了出來。

  還是他們外聯部的這幾個貨。想當年就是這樣，出去喝酒，喝到最後指定剩下他們這幾個清醒的負責把人安排回去。不承想這麼多年過去了，這模式倒是一點兒沒變。

  「顏青，怎麼著，一起去我家坐坐吧，剛也沒和你好好聊上幾句。」說話的是顏青的學長之一，想當年外聯部老大，有個很詭異的名字叫賈俊梓。那時候大家都管他叫假君子，不過為人倒是很仗義，算得上正人君子。也是在外面飄了不少年的海龜，最近半年剛回的T市。

  顏青看著他，有些猶豫。說心裡話，顧澤宇不在家，她倒是有些不想回去那麼早了。只是……「會不會太晚了！」

  「怕什麼？又不光你一個女的。到時候，我一個一個親自把你們都護送到家還不成。」

  「就是啊美女。」陶哲儒和另外兩男兩女也走過來跟著幫腔兒。

  「不成咱集體給你當護花使者。」

  「就是啊，難得咱外聯部又聚齊了，你可別掃興啊。」

  「行，那好吧。」顏青點了點頭，剛說完，就被另兩個女同學挽住胳膊塞進了一台車。

  賈部長回國時手裡有些積蓄，又從他老爹手裡按揭了點兒，在三環附近全款了一套房子。上下兩層複式結構，採光布局什麼的都很不錯。

  幾個人從上大學時候的事一直聊到現在的近況。

  後來一群人轉戰到賈部長家的儲藏室。這貨喜歡收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次回國也背回來不少。女同學對他那些東西不是特別感興趣，看一圈過了好奇勁兒便又回到客廳嘮起了家常。

  顏青上學早，本來年齡就偏小。那兩個女同學還有一個是她的學姐，現在已經是孩子他媽了。另一個前年結了婚，老公也是A大的，正預備著想要孩子。

  這讓顏青多少有種被打擊到的感覺。

  孩子他媽、准孩子他媽……出校門的時間也沒比她早多少，怎麼她現在就讓人家給落後這麼多呢。就算她不著急，可這差距也太大了！

  於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感慨道：「你們倆這一個個的，也太氣人了吧！」

  「你知道什麼啊？」學姐斜了她一眼，「你是單身不知道已婚的苦。等你當了媽，就更沒個自由了。」

  「可不是嘛。」另一個跟著應了一聲，然後捅了捅她大腿，「你不是也有男朋友了？我聽老陶說情人節那天正好遇見你們約會了。我問他你家那個長的帥不帥，他死活不告訴我。」

  「哧……」顏青忍不住樂了出來，「其實他是遇見我了，不是遇見我們倆。自己都沒見過面的人，怎麼告訴你。」

  「哪天一起聚一聚吧！從畢業之後就誰都聯繫不上你，都多少年了。」學姐嘆了一聲，似乎有些感嘆，「以前幾次都沒見你人影……說句實話，我沒想到這次老陶能有面子把你給叫來。」

  顏青笑了笑，沒說什麼。從前她恨穆成恨得天崩地裂，甚至凡是和他有半點關係的東西都不願意回想，連帶著那些同學校友也都斷了聯繫。

  至於現在，大概是她變了吧。即使仍然在意，可自從和顧澤宇一起之後，對於許多事情，她似乎都看得淡了，也變得豁達了。

  「哪天把你們家那個叫出來，一起聚一聚吧！」學姐握了握她的手。

  「好。」顏青笑眯眯回握了她一下，然後抽出手站了起來，「我活動活動，順便去看看他們幾個鼓搗什麼呢，半天不出來。」

  賈部長家的儲藏室是他按照自己的要求隔斷出來的，所以空間不小。

  顏青走到門口的時候，差點兒沒噴出來。那幾位男同學人手一個遙控器，正在裡面玩兒遙控汽車呢。

  「你們幾個還能行不能行了！」她嘴上鄙視著，人卻頗有興致的走進去，搶了一個人手上的遙控器也跟著湊起了熱鬧。

  可惜技術不佳，不是撞到就是翻個兒，被幾人鄙視到不行。最後只好悻悻地又把遙控器還給了人家：「你玩兒吧，一點兒意思都沒有！」然後故意做出一臉不屑一顧的樣子，從旁邊抽了個相冊下來衝著賈部長晃了晃，「學長，能看吧？」

  「能。」賈部長點了點頭，「這屋子裡的東西你隨便看。」說完忍不住笑了出來。

  顏青臉一紅，急忙低頭假裝翻頁。

  電子時代，連照片也改了儲存形式。

  顏青以為裡面會是些懷舊的老照片，可沒想到竟然是賈俊梓留學期間拍下來的。這仁兄這些年去的地方倒是不少，從馬爾地夫的藍天碧海，到威尼斯的水上之城，再到倫敦的陰雨濛濛。每張下面都標註了時間地點，人物事件或是當時的心情。一張一張細看下來，仿佛能身臨其境。

  然而最吸引顏青的，卻不是這些世界各地的美景，而是他在美國時畢業季的某張照片……

  「2008年5月15日上午，攝於麻省理工……」顏青輕聲讀著相冊上的注釋，然後指尖卻顫抖著撫上了他身後做了背景的兩個人……兩個勾肩搭背，舉止異常親密的兩個男人……一個是穆成。而另一個，竟是一直對她照顧有加的頂頭上司……王副總！

  二月末的晚上，屋外零下十二度。客廳的一扇落地窗戶開著，可顏青站在那裡依舊覺著渾身發熱。她難受，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難受，就好像……好像有一萬隻草泥馬在她的血液里奔騰著。

  三個小時前。

  「賈師兄，這照片是你畢業那年照的？」

  「嗯，怎麼了？」

  「他為什麼會在裡面？」

  「他？哦，你說穆成啊！咱倆是『麻繩兒』的校友啊，應該是那天照相的多，就照進去了！」

  「你們兩個是校友？」

  「是，畢業後他先回國的。之前在美國的時候偶爾有聯繫的，後來就斷了。你們倆那時候……所以我當著你的面兒就一直沒提。」

  「那這個人呢？你認識嗎？他和穆成什麼關係？」顏青纖細的手指點上穆成身邊的男人，眼神里似乎極力渴望得到否認的答案。

  「怎麼，你認識他？」賈俊梓有些意外，「這兄弟雖然是我們專業的，說起來還真不熟。好像叫王什麼來著……不過他和穆成關係似乎很好。」

  王副總和穆成的關係很好……賈俊梓的話不停地在耳邊迴蕩著。與此同時許許多多紛亂的往事，也一件一件地在顏青腦海里回憶閃現。

  原來王副總對她看似無可挑剔卻又有些不正常的照顧不是沒有緣由的。原來顧澤宇的直覺是準確的，而不是吃飛醋無理取鬧。原來……

  原來將她曾經的住址透露給穆成的，就是她一直敬重感激的王副總。

  因為她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一天王副總的秘書曾經讓她填了份個人資料表，其中就包括在T市詳細的住址。當天晚上，穆成便出現在了她家樓下。

  而那天晚上，正是她和顧澤宇第一次在一起。她從顧澤宇車上離開後的去而復返，她神不守舍地再次和顧澤宇一起去酒吧買醉……全都是因為那天晚上在自己樓下撞見了穆成！

  事後她也覺著奇怪，自己和所有人都斷了聯繫，穆成久不回國怎麼會這麼輕而易舉的找到她的住址？

  那時候王副總分管著公司人事，她以為填那份表格只是例行統計便沒有多想。也更不會想到，自己最敬重的上司和前男友關係匪淺。

  如果以此推斷，是不是王副總知道的有關她所有的東西，穆成也都會時刻掌握？她在公司三年，他們兩個就和她一起玩兒了三年無間道。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顧澤宇凌晨一點多回的家。

  窗戶開的太久客廳里溫度還沒上來，一進門有一股冷颼颼的感覺。

  想著顏青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睡熟了，便在外面的衛生間洗漱妥當才輕手輕腳地摸回臥室爬上床。剛想把身邊人抱懷裡，結果還沒等伸出手顏青就忽然翻過身撲了過來。一把圈住他脖子，死摟著不放手。

  顧澤宇被嚇了一跳，然後大手在她的臀上輕拍了兩下：「我還以為你睡了呢！」

  「還沒。」顏青的聲音悶悶，聽著有點不對勁兒。

  「怎麼了？」顧澤宇摸索著捏住她的下巴想把她的臉抬起來。

  可顏青卻埋在他胸口怎麼也不肯抬頭，像是受了委屈急需主人安慰的小動物一樣。

  「青兒，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顏青沒說話，卻抱他更緊。

  「你到底怎麼了？」顧澤宇忍不住有點兒擔心了，「不是出去聚會去了嗎？誰欺負你給你委屈受了？」

  她沒被人欺負，不過是被人聯合起來耍了這麼長時間而已！

  顧澤宇的懷抱溫暖而舒適，顏青窩在裡面忽然有了一種想傾訴的衝動。可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出口。

  窩在現任的懷裡抱怨自己和前男友之間的各種恩怨情仇，她實在是難以啟齒。而且，依照她對顧澤宇的了解。要是他知道了王副總和穆成聯合起來跟她玩兒007的事兒，估計就得離天下大亂不遠了。

  所以，縱使她心中有千言萬語，最後也是化作了一聲長長的輕嘆……

  「顧澤宇……」

  「嗯？」

  「我沒事。就是今天玩兒的有點久，累了。」

  「累了現在還這麼精神！怎麼不早點兒睡？」

  「就是太累了，所以才睡不著。」說完忽然沉默了兩秒，「好吧，我承認我其實是想你了，等你回來呢！」

  「你這丫頭，我聞著身上也沒有酒味兒啊，今天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顏青的語氣裡帶了些任性的不耐煩，「你不稀罕，我以後把你都忘在腦袋後面還不行了！」

  顧澤宇輕輕笑了出來，低沉的聲音在漆黑的夜色里蕩漾開說不出的旖旎悅耳，「稀罕，怎麼不稀罕。可稀罕了！」說著在她發頂輕輕一吻，閉上了眼睛，「睡吧，再不睡明天該難受了。」

  星期一上午，顏青把辭職信直接放到了人事部經理的辦公桌上。

  人事經理是個三十多歲的女的，挺漂亮幹練那種，明顯對她這番舉動有些不滿。不過再看顏青那氣勢洶洶的架勢，最後也只是皺了下眉，抬手把桌上的辭職信又推了回去：「你哪個部門的？」

  「設計部。」

  「你們主管知道嗎？」

  顏青儘量壓制著情緒搖了搖頭。

  「長期合同還是臨時合同？」

  「長期。」

  「很抱歉，按照公司制度，你辭職是需要總經理審批的，我沒這個權利。而且如果你想辭職，請按照員工守則走正常程序。」

  的確，像顏青這種工作滿三年而且同公司簽了長期合同的，辭職是有些麻煩的。需要提前一個月向人事部提出申請領一張表，然後所在部門的領導簽字同意，再送回到人事部門，最後由人事部報給老總審批。

  可自打看了那張照片後，顏青心裡的那把火就一直在熊熊燃燒著。而且昨天周日憋了一整天，現在那把火更大更旺了，她覺著她要是不鬧出點兒什麼來，她就對不起她自己。

  其實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是衝到王副總辦公室大喊一聲「老娘不幹了」。但是很可惜，王副總和大老闆今天都不在。而她，真心是一秒鐘也不想再和這間公司有任何瓜葛了。

  顏青吞了口氣，手指在對方的辦公桌上敲了敲：「辭職信我已經遞了，您看著辦吧。」說完連個眼神都沒給，扭頭就走了。

  顏青在這裡工作幾年，零零碎碎的私人物品攢下了不少。

  她在公司對面的超市買了個小行李袋，也不管會不會互相撞壞，一股腦兒的就把東西往裡塞。

  一個辦公室的同事看見了都奇怪到不行。可再看顏青那張陰雲密布的臉，沒敢過去問她到底怎麼了，不過卻都默契停下了手裡的工作，目不轉睛地在一旁圍觀。

  直到接到消息從外面匆匆趕回的王副總出現在門口，這群人才又趕緊回到各自崗位，邊假裝埋頭苦幹，邊豎起耳朵聽著動靜兒，生怕錯過什麼精彩內容。

  王副總在門口站了兩秒。然後皺著眉走到顏青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問道：「顏青，你這是做什麼？」

  「收拾東西，沒看見麼？」顏青撩起眼皮，看著他那張寫滿急切的臉忽然就覺著無比的虛偽噁心，「放手！」說完她一翻腕子，把胳膊掙了回來，繼續低頭忙活。

  「好好的，為什麼要辭職？」王副總餘光掃了眼辦公室里那群心不在焉的人，輕聲和她打著商量，「有什麼事不能解決的？咱們換個地方好好談談行嗎？」

  顏青手上的動作停了，「王總，其實您真的沒有必要對我這樣。」

  「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她忍不住冷笑連連，「無間道結束了！還有，你轉告穆成：我從來，沒覺著他這麼卑鄙過！」說完一股腦的把東西掃進口袋裡，揚長而去。

  留下王副總兀自頭疼著，邊走向走廊，邊掏出了手機。

  「餵……她知道了。」

  「嗯，辭職了！」

  「情緒很激烈，剛出辦公室。」

  「好的，我儘量，你快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