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承擔你的悲喜

  顧澤宇這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看文件常常拿反，開會頻頻走神，連吃飯有幾次也差點送到鼻子裡去。

  他其實一直在等著顏青來興師問罪，可直到下班，她卻連電話也沒有一個。

  顧澤宇心裡直犯嘀咕。一邊往好處想著顏青會不會轉性不追究了，一邊又估摸著這大概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也許晚上一進家門，就看見顏小青正坐在沙發上準備和他一起算總帳也說不定！

  可當他做好了迎接一切暴風雨來臨的準備，回到家裡的時候，卻發現屋子裡空蕩蕩的連點兒人氣兒也沒有。顏小青根本沒回來！

  顧澤宇忍不住有點兒發毛了，難道說這妞兒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趕緊在屋子裡兜了一圈兒，發現她所有的東西都還在後，這才鬆了口氣。

  看樣子是他今天回來早了。顏小青剛剛調崗，不上手忙活得慢，下班晚了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這麼想著，他哼著小曲轉身進了廚房。

  行，人沒走就行！

  只要人還在，他就有各種辦法鎮壓住她。就算人走了也沒關係，天涯海角他都能把人逮回來，然後鎮壓到她走不動為止！

  然而顧澤宇的這份兒淡定也就強撐了幾個小時。

  桌上的飯菜漸漸冷掉，窗外的天色也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打給顏青的所有電話都被轉接到了語音信箱。

  顧澤宇靠坐在沙發里，眉頭幾乎擰成了『川』字。在牆上掛鐘的分針指向的「9」時候，他終於煩躁地掐滅手裡的煙，拿起手機撥通了顏青老總的電話。

  對方似乎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接到他的電話，剛恭敬熱絡地說了聲，「顧總啊……」便被他不耐煩地打斷……

  「顏青呢？」

  「顧總，小顏她下午就走了啊！」

  顧澤宇一愣，這下可驚住了：「下午就走了？！可她到現在還沒回家啊！」

  「呃……」對方頓了一下，「小顏父親好像腦出血住院了，我批了她一個星期的假。顧總，您不知道……」

  顧澤宇沒等他說完，便直接地掛掉了電話。然後看著漆黑的窗外，抽出一根煙默默地點燃。

  顏青父親腦出血住院了，可這麼大的事她連聲都沒吱一下就一個人回去了，究竟算怎麼一回事。難道在她的心裡，他就這麼不能依靠麼？還是說，她打定了主意要把他排除到心門之外，一輩子都不打算接受他？

  他就那樣一個姿勢站了許久，直到指間的香菸燃盡，燙到皮膚，他才如夢初醒一般。

  顧澤宇泄憤一般把菸頭狠狠摁滅，再次拿起了手機播了出去：「喂，遠衡。幫我找一個人。男的，姓顏，大概五十多歲的樣。應該在B市的哪家醫院裡。」

  「嗯，天亮之前我就要聽結果。」

  「別扯那個，你的能耐我還是知道的！」

  「成成成，算我欠你的！」

  「行了吧！那是我未來老丈人，你給我悠著點兒。」

  「哦，對了，記得千萬別驚動了其他人。」

  「好了，回見。」

  顏青，你一天做了我顧澤宇的女人，就一輩子都是！

  還有你拒絕的餘地麼？

  顏青自打和陳欣婉重逢後便一直心情低落。

  斜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半夢半醒間，許多雜亂無章的往事都紛紛湧現出來……

  先是她和穆成那些美好甜蜜的時光，然後是陳欣婉拿著化驗單在她面前哭泣的臉，再然後是左莎空洞的雙眸和慘白的臉，再再然後是穆成沉重而難過的眼神……場景突然在這裡混亂起來，腦海中光影交錯，等到再次漸漸清晰時，竟然是顧澤宇英俊熟悉的面孔，唇邊欠扁的笑容依舊，眼中卻是包含著委屈，竟讓她心裡驀地一刺。

  「青兒，你怎麼一聲不哼的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顏青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無論怎樣也發不出任何聲音。最後，竟然連呼吸都變得沉悶困難……

  「嗯……」顏青從夢中驚醒，猛地坐起嚇到了鄰座的人。「對不起！」她歉然地點點頭，然後匆匆起身去了車廂兩截之間的洗手台。

  冰冷的水衝過面頰，涼得她一個激靈，卻瞬間清醒了許多。

  顏青抬頭，看著鏡中眉頭緊鎖，神情萎靡的面容，腦中忽然閃過顧澤宇那哀怨的眼神。罷了罷了，就算鬧脾氣也好歹給他個信兒吧，不管怎麼說自己這一消失就是一個星期，實在是說不過去。

  可等她從風衣口袋裡摸出手機，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沒電關機了。

  得了，還是等到了醫院在給他打吧。顏青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這回可不怪她了。不是她不及時告訴他，實在是手機沒電了，她也沒辦法。

  火車晚點，顏青這一趟火車坐了將近十個小時。

  出了站便心急如焚地奔去了醫院。按著她二姨給的病房號摸了去，卻被護士站的護士告知人已經被轉到其他病房去了。

  轉病房了？怎麼她不知道？！

  顏青頓時愣在當場，正要再追問，忽然聽見有個大嗓門兒在後面喊了她一聲：「青青！你可算回來！」緊接著熊掌一樣的一隻大手便拍上了她肩膀。

  顏青險些被拍翻在地，趔趄之後揉著生疼的肩，翻著白眼兒和來人抱怨：「三哥，你能不能別總把我當成你那些逃犯拍！」

  三哥笑了笑：「嘿嘿，我這不是見到你太高興，給忘了麼！」

  「我爸呢？怎麼轉病房也沒告訴我一聲兒？！」

  三哥一愣，奇怪道：「誒，不是你叫你朋友幫忙的嗎！說這邊條件太差，就給轉高幹病房了，還找了專家過來。」

  「我朋友？」顏青驚詫，心中有什麼東西豁然明了。

  「是啊。剛剛有個大夫過來，說是你在G市朋友的同學，還說是你托他幫的忙。我們倒是想打個電話問問你來著，可你總是關機！」說完見顏青臉色有些異常，便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沒……沒事，是我朋友。我剛下火車，腦袋有點兒不靈光。」

  「還是那副毛毛躁躁的樣子。」她三哥笑著戳了戳她額頭，繼而臉上露出疑惑，「說起來姨夫住院費都是按普通病房算的！你那個朋友倒是有點兒能耐，什麼來頭啊？」

  「我原來的客戶。是個生意人，路子廣些。」顏青勉強扯出一個笑，「走吧，去看看我爸。」然後，轉身時她捏緊了拳頭，腦袋裡竟然無厘頭的飄起言情小說中出鏡率最高的那句狗血台詞……顧澤宇，你叫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顏青她三哥半路接了個緊急電話，沒把她領到地方就急忙回了局裡。

  等她自己七拐八拐摸到高幹病房的時候，她爹顏守山還在睡著。老頭子鼻子裡插著氧氣管子。即使躺在床上，看上去也還是那麼肥碩魁梧。

  顏青她娘正坐在床邊織毛衣，聽見開門聲愣了一下。然後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給她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顏青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看著床上的人把聲音壓到了最低：「媽，我爸怎麼樣了？怎麼好端端地就腦出血了？！」

  「送來的及時！老天保佑沒留下啥後遺症！」說著，她媽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虛指著自己老頭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叫他減肥他不聽。趁著我不主意就把肥肉當大米飯吃！這回好！吃醫院裡來了吧！」說得咬牙切齒的，可還是沒敢放開音量。

  顏青連忙笑嘻嘻地給她媽順氣：「好了好了，徐婭紅女士！在生氣就不漂亮了。回頭等爸出院了，我幫你一起制裁他！」

  「你也不是個省心的主兒！」徐婭紅女士瞪了她一眼，狠狠在她頭上戳了一記，「二十好幾了沒個正經對象！你們爺兒倆就合起伙來氣我吧，不把我氣死了心難受！」

  顏青立刻一個頭兩個大，這說她爸的病呢，怎麼就扯到她搞對象上來了！

  徐婭紅女士也意識到話題越扯越遠了，嘆了口氣對她道：「你爸打從昨天上午醒過來之後就一直不肯合眼，這會兒才剛剛睡下。你這一宿的火車也怪累的，趕緊回家歇著吧！」

  「沒事兒，火車上睡了會兒，我不累。我爸他幹嘛不肯休息啊？」

  徐婭紅沒立即回答她，過了一會兒忽然哽咽住：「你爸說他害怕。怕這一閉上眼睛，就在也看不見我們娘兒倆了！」

  「媽……」顏青心裡一酸，眼淚兒也跟著湧出來，「都是我不好！」

  「嗨……你這孩子！這事兒也怪不著你啊！」徐婭紅抬手給她擦了擦眼淚，轉移了話題，「青青，你的那個朋友，還有他那個醫生同學，咱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嗯，我會謝謝他們的！」

  「唉，對了，你那個朋友怎麼認識的？到底什麼來頭啊？他同學也挺本事的，據說好像是大地方來的專家，叫趙什麼來著。本來你爸爸要排上幾天才能進病房的，結果他一句話，就給安排到這裡來了！」說著，似乎忽然想起來什麼，眼睛一亮，「唉，你那朋友男的女的？結婚沒有？我看他這個同學也不錯……」

  「媽……媽……您消停會兒吧！啊！」顏青趕緊打斷了她，只覺著頭更疼了，把糊弄她三哥那套台詞又說了一遍後，趕緊補上了一句，「人家早就都名草有主了！再說，就是沒有，也不是咱這小老百姓能高攀得起的！」

  徐婭紅滿臉掩飾不住的可惜，卻又馬上釋然：「也是，這男人啊，光有能耐不行！過日子還得找個踏踏實實，知冷知熱的！」

  話音剛落，病房的門便被人輕輕扣了兩下，推開了。然後，一個穿著白大褂，手裡拎著聽診器的英俊男人出現在門口。

  徐婭紅立刻站了起來，滿臉笑容地打著招呼，「趙醫生啊！」說著扯了顏青衣襟，「青青，這就是趙醫生。多虧他幫忙了！」

  「媽，我們認識。」顏青看著來人也不自覺地輕笑了出來，她本來以為顧二少爺和這邊打好招呼，隨便編排了個同學出來湊數的。可沒想到竟然是趙煦！

  這貨還真是顧澤宇名副其實的同學加發小兒！

  在江南會所那天，就屬他和韓鈺峰叫喚的最歡。所以顏青對他印象比較深刻。

  趙煦笑著點了點頭，站在門口沒有往裡走：「阿姨，我是來告訴您，後邊都安排好了。在過兩天就可以進行康復治療了。」

  「好好好，趙醫生費心了！」

  「太客氣了，要是還有什麼需要儘管說！我就不打擾了！」

  然後，不等徐婭紅答話，顏青便開了口：「趙醫生，我請你吃早飯吧。媽，你要吃什麼，我等下給你帶上來？」

  「不用了，你吃完直接家去睡一覺，晚上再來替我！」

  趙煦脫了白大褂，和顏青一路出了醫院大門。快到飯店一條街的時候，他忽然頓住腳步攔住了她：「哎……你不是真想請我吃飯吧？！」

  顏青輕笑：「地方簡陋，您別嫌棄就行。」

  「算了吧！」說著趙煦露出一臉憤然，「讓顧澤宇知道我不光單獨和他女人吃飯，還讓你付帳。估計他下回得把我弄到滇藏那邊的鄉鎮衛生所去！」他本來是在這邊的省城參加學術研討的，然後大半夜就莫名其妙地被顧澤宇從被窩裡給空降過了過來。

  顏青臉色微紅，然後低低地道歉：「對不起！」人家一個留美的醫學博士急吼吼地被到這麼個小地方來，確實叫人過意不去。

  「沒什麼對不起的！」趙煦擺了擺手，「我和澤宇都多少年關係了。刀山火海也用不上這仨字兒。」

  「可我還是得說謝謝！」

  「要真想謝謝我，以後多幫我擠兌擠兌顧老二就行了！」趙煦半是玩笑半是認真說了一句，抬手看了看腕錶，「你父親情況不重，只要配合治療就好。我下午還得回省城，現在得趕緊回去收拾收拾了。替我和你媽媽說聲再見。」

  「你這就走？」

  「嗯。今天學術會最後一天，全在收口兒了！」說著，他抬手招了輛計程車，又極為紳士的拉開了車門，「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後再去酒店！」

  身體疲勞到一定程度，反而倒不覺著困了。

  顏青現在就是這種狀態。

  她身上粘糊糊的，又總有一股子煙味兒。急忙洗了個熱水澡，等吹乾了頭髮，才想起來自己那沒電的手機。把充電線插上床邊插座，開機不到2秒鐘，各種簡訊和來電提醒便接二連三地轟炸過來。

  除了兩條10086的廣告服務，其餘全是顧澤宇的。

  顏青沒工夫一條條看，調出以前的通話記錄直接播了過去。

  這回換成了顧澤宇找不到人了。她一連播了幾通，剛開始是無法接通，後來乾脆是關機轉接語音信箱。

  顏青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心情沒來由的變得低落。這貨是真有事兒，還是因為她不告而別鬧上脾氣了？

  可他有什麼臉跟她鬧脾氣啊！他一聲不吭就給她調動工作的帳還沒算呢，他還有理了他！

  「臭毛病！」顏青嘟囔了一句，把手機往枕邊一扔，人往床上一倒，賭氣一般蒙住了臉。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下午4點。

  半夢半醒間，熟悉的音樂不厭其煩的在耳邊播放著。

  是她的手機鈴！

  顏青終於清醒過來，急忙撲棱著拿過手機接起。然後，熟悉低沉的男聲便透過聽筒傳來過來，「青兒……」

  顏青愣住，半晌才訥訥出聲，「顧澤宇？」

  「嗯。」

  「我剛剛給你打電話了。」

  「我看見了。」

  「你怎麼關機了？」

  「你不也一直關機？」

  「我手機沒電了！」

  「我也是！」

  他不咸不淡的語氣讓她一陣煩躁：「你有事？」

  「為什麼回G市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我有擔心！家裡出了事也不肯跟我說。嗯？」

  他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顏青心裡更亂了：「你不也招呼都不打就隨便給我調動工作？！」

  「呵……」那邊的人輕笑了一聲，情緒似乎高漲了不少，「那好吧，我們兩個扯平了好不好！」

  「呃……」顏青怔然，忽然有一種掉進套兒里的感覺。敢情他是在這兒等著她呢！不過為了她爸住院的事，他的確是夠費心費力的！

  她咬住下唇，輕輕吐出三個字：「謝謝你！」

  「青兒，我為了咱爹可是費了不少事兒！你就這麼在隔著電話說謝謝，也太沒誠意了吧！」

  「什麼咱爹！那是我爹！」顏青咬牙啐他，而後聲音驀地溫柔，「那你說，我得怎麼謝你？」

  聽筒里忽然沉默了下來，然後……

  「你下來，當面說給我聽。」

  熟悉的黑車就停在小區花壇邊。

  顏青隨意批了件睡衣便衝到樓下。然後不可置信地看著倚車而立的那個男人，滿心的驚喜交錯。

  短暫的對視後，顧澤宇笑著張開了雙臂：「青兒，火熱而奔放地撲進我的懷抱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顏青嗔白他一眼，走過去的步子卻越來越快。

  顧澤宇往前蹌了兩步，不等她到近前直接一把將人扯進了懷裡，吻著她的鬢角輕嘆：「唉，還是我家青兒抱著最好！比那破枕頭強多了！」說完抬起她的下巴就要吻上去。

  「別！」顏青一驚，趕緊縮了脖子躲開：「你注意點兒影響！」現在正是下班高峰，總有人進進出出的。小地方民風保守，要是讓左鄰右舍看見她和一個男的當街熱吻，估計光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顧澤宇嗤笑一聲，回手拉開車門，利落將顏青塞了進去。

  車門甫一關嚴，火熱霸道的吻便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額頭、眼睛、鼻子……最後停留在她紅潤的唇上流連忘返。

  就在顏青以為自己最終會窒息在這車裡的時候，他終於氣喘吁吁地放開了她。

  顏青虛弱地窩在他懷裡，只覺著頭暈眼花，天旋地轉。她貪婪地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身子剛動了動便被他抱的更緊。

  「青兒……」顧澤宇的聲音低沉嘶啞，仍舊有著喘息的急促，「別動。再動我現在就非吃了你不可！」

  顏青身子一僵，隨即漸漸放鬆下來。最後像只貓一樣軟軟地趴在他懷裡。

  顧澤宇閉目仰頭，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扒拉著懷裡疼的頭髮，心滿意足得直想嘆氣。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地在車裡依偎了一會兒，顏青「咦」了一聲，從他懷裡掙了出來。

  「怎麼了？青兒？」

  「顧澤宇……」顏青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眼神驚疑不定，「你是怎麼找到我家來的？我沒和你說過地址啊！」剛剛看見他光顧著驚喜了，倒是把這茬兒給忘了。想到這兒，顏青表情忽然變得兇悍，一把揪起他的衣服領子，惡狠狠地逼問，「說！你是不是找人調查跟蹤我了！？」

  「冤枉啊！」顧澤宇一手解救自己的脖子，一手舉到額頭做投降狀，「是趙煦，趙煦告訴我的！他不是送你回的家麼！」說著，語氣變得無限委屈，「天地良心，青兒！咱是那卑鄙陰險的人嗎？」

  「這可說不準！」顏青眼睛一眯，攥著他衣服領子的手改為蹂躪他的雙頰，「你還威脅我們老總，擅自給我調動工作呢！」

  不說這個還好點兒，一提到工作的事兒，更氣不打一處來了。她扯著他的臉，狠狠地往外拉。

  「誒喲，青兒……你輕點兒，輕點兒。毀容了！」顧澤宇一邊吱哇亂叫，一邊摟住顏青的腰，一個翻身把人壓在了車座上，「咱不是說好了扯平的麼，不帶找後帳的！」

  「我和你扯不平！」顏青撲騰著想要起來，無奈力氣相差懸殊，反抗無效後只能惡狠狠地瞪著他。

  「青兒，我這不是看你累病了心疼麼！這才給你換了個清閒的工作！」

  「可天盛電子那個案子我跟了那麼，幾乎傾注了全部的心血。你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兒過分！而且我的事情你連招呼都不打一下就擅自做主，顧澤宇，你有沒有尊重過我！」

  「好吧，對不起，我錯了！下次絕對不會這樣了！」顧澤宇滿眼真誠地道歉，可心裡的小算盤卻扒拉得飛快。

  這次的廣告案的策劃內容，是天盛電子和馮氏合夥開發的產品。當然這個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這個項目馮氏方面的負責人是穆成。讓顏青繼續參與，那不是給自己未來媳婦兒和她前男友製造機會呢麼！他要是放著不管才蛋疼呢！

  可這些話他能往外說嗎？

  「好了青兒，彆氣行不！」見她神色仍舊憤然，顧澤宇只好繼續裝委屈賣萌，「你都一聲不吭離家出走了，讓我擔心那麼久也算是懲罰了吧！看在我千里迢迢連夜開車過來看你的份兒上，咱就既往不咎了成不？」

  「誰離家出走了！」顏青被他氣樂，看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球，忍不住一陣心疼，「連開20多個小時的車，你瘋了！也不怕出事！」

  「不光我自己，我還帶了個司機過來。怕打擾我倆親熱，讓他先找地兒吃飯去了。」

  顏青「哦」一聲，想起什麼，「對了，你吃飯沒呢？」

  「午飯在休息站糊弄了一口。晚飯還沒吃。」

  「你要不要上樓歇一會兒，墊墊肚子？」

  顧澤宇沒想到能有這種待遇，愣過後笑得那叫一個春光燦爛歡樂無比，「可以麼？你晚上不用去醫院？」

  「嗯，我家沒人。我九點之前到醫院就行。不過我家沒別的，大概要委屈你吃麵條兒了！」

  只是顏青怎麼也沒想到，竟然就這麼引狼入室了。

  本來是想讓他吃碗掛麵的。可最後被吃的，竟成了她自己！

  顧澤宇進門後規規矩矩地坐在在客廳的沙發上閉目養神。顏青見他疲憊的樣子，沒忍心打擾，倒了杯熱水放到他面前茶几上，便逕自去了廚房張羅。

  可等她忙活完，端著煮好的面和調好的滷子從廚房出來，客廳里卻沒有了顧澤宇的身影。倒是她臥室的房門虛掩著，裡面隱隱約約有他低沉的聲音傳來，應該是和什麼人通著電話。

  顏青沒去打擾他，把碗筷擺好，等到裡面徹底安靜下來，才衝著臥室門口喊道：「出來洗手，吃飯了！」

  沒有反應。

  她提高了音量：「顧澤宇，出來吃飯啦！」

  仍舊沒有反應。

  顏青翻了個白眼兒。忍不住鄙視他，這人可真夠孩子氣的，都多大了還玩兒躲貓貓這一套。

  「顧澤宇！跟我裝聽不見是不是！」她邊咬牙切齒，邊跺著腳走向臥室。

  卻不想門推開的一瞬間，便被人扣住了手腕。然後一股很大的力道襲來，天旋地轉過後她已經被壓在了自己那張鋪著卡通床單的小單人床上。而身上的男人，正用一種狼一樣的眼神盯著她，漆黑深邃，灼得她渾身發熱。

  顏青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顧澤宇……起來！」她顫抖著手推他，緊接著雙腕便被扼住，牢牢禁錮在頭頂。

  「別胡鬧，好不好……」她滿眼乞求地看著他，可嬌弱的摸樣更誘人。

  「青兒……給我！」顧澤宇低啞地嘆了一聲，喘息越發粗重，「我凌晨3點的飛機，去紐約。你忍心讓我獨在異鄉，一憋就是半個月麼。」

  顏青驚訝，身子軟了幾分：「你去紐約？」

  顧澤宇「嗯」了一聲：「等會兒從這兒的省城機場登機。」然後，霸道熱情的吻便果斷地封住了她的雙唇。

  所有的掙扎和猶豫都在短短的幾秒鐘內繳械投降。

  兩人合二為一的那一刻，他喉間溢出滿足的嘆息。

  顏青恢復了些許神智，急忙掄起拳頭砸他肩膀：「出去，你沒戴那個！」

  隱忍的汗水順著額頭滑落，他僵直著身體啞聲問她：「家裡有麼？」

  顏青搖頭，提了個烏龍無比的建議：「要不現在下去買？」

  顧澤宇哭笑不得，「青兒，你這不是要我命呢麼！乖，我會注意的。」話音落下時，人已經按住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