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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Story Ⅴ:血族的約定(3)

2024-02-06 14:10:19 作者: 悠世
  電光石火之間,他突然轉過身去,將愛爾攬到了自己身後。遙遠的古堡里如箭一般地彈射出來數個銳利的黑影,赤紅雙眸的血族,宛若飢餓的厲鬼,向森林邊緣的二人發起了進攻。

  「凡特,你又背叛了我們。」

  「難得該隱大人給你了機會!」

  (6)雙重交易

  從古堡中湧出的吸血鬼們,叫喊著、猙獰地向二人撲擊而來。他們的手臂像鋼鐵一樣猙獰有力,而他們赤色的眼裡充滿著嗜血的興奮。愛爾第一次看到失去冷靜的傑埃讓先生,他展現著與自己同伴相同的外表,卻將身為人類的愛爾緊緊地護住,開始了頑強的反攻。

  在該隱龐大而古老的家族裡,凡特只是一名很新的血族,他頭腦很好,卻並不擅進攻。在數名戰力高強的吸血鬼面前,凡特看起來脆弱不堪,很快便弄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只有將愛爾護在自己身後的行為堅定而沒有猶豫。吸血鬼們叫著,「他是混血,扭下他的頭,他就死了!」

  站在前面的高大吸血鬼提起凡特的肩膀,他用手按住他的頭,這使得凡特不得不鬆開了自己緊緊保護住的愛爾。身體終於獲得自由的愛爾突然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他從胸前抽出死神的銀劍,竭盡全力地刺向那名高大吸血鬼的前胸。

  銀劍撥開筋肉,深深地埋進他的胸口,卻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那名吸血鬼帶著幾分戲謔地看著他,而其它吸血鬼也笑著說,「他是貴族,你這種一般的銀劍根本傷不到他的心臟。」

  話音剛落,突然「撲」地一聲,那名吸血鬼的胸口破開了一個巨大的洞。他的心臟化為了細碎的粉末,而緊接著,以胸口的洞為中心,他的身體也在瞬間變為了灰燼,甚至沒有給他機會發出最後的哀鳴。

  吸血鬼們驚恐地看著愛爾,「這不是一般的銀劍,這也不僅僅是牧師祝福過的銀劍!」

  愛爾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劍,隨即他的神情又變得堅定起來,他站到凡特倒下的身體前,「我要保護凡特!」

  吸血鬼們聞言,突然發出了刺耳的笑聲,「就算你有把特別的劍,你也不過是個人類而已!」

  隨即,愛爾就被一隻結實的手臂狠狠地擊打向了另一側。巨大的疼痛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的臉側瞬時被鮮紅的液體浸透了,但他還是堅持站了起來,握著銀劍,看向對方。

  攻擊他的女吸血鬼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愛爾,「他的臉已經碎了一半,怎麼還能夠站起來……」話未說完,她的身體就被銀劍刺透,隨即化為了灰燼。失去一半臉的愛爾仿佛再無懼怕,他瘦小的身體揮動著短劍,金色的短髮殺戮中更顯得聖潔耀眼——碰觸他的吸血鬼都只有毀滅一途。

  血族們不解著,卻也真實地產生了因為未知而出現的恐懼。

  「夠了。」城堡里傳來低沉而壓抑的聲音,飛躍了漆黑之森,仿若黑夜裡的悶雷,近在咫尺。血族們聞聲,幾乎是帶著恐懼地立刻跪倒在原地。愛爾渾身是血,而腳下又踩著已死血族化為的灰燼,他拿著銀劍楞了楞,隨即抓住這個機會飛快地轉頭,看向倒在自己身後、奄奄一息的凡特·傑埃讓。

  「愛爾……快、快走。是該隱。」凡特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愛爾臉上的淚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他擦了擦臉,堅決地說,「傑埃讓先生,我帶您走。」

  他盡力地拉起身材高挑的血族的一隻胳膊,抗在自己的肩膀,但沒走幾步,就因為重量而摔倒。於是他再試著將他背起來,然後再摔下去。

  四周一片寂靜,時間仿佛停止,愛爾狼狽的掙扎前,再次出現了死神的身影。

  黑衣的死神說,「不要管他,他死了,你就活下去了。你的生命只有這幾個小時了。」

  白衣的死神卻說,「不要在乎結果如何。只要你追隨了自己的決定,你的人生就是有意義的。」

  愛爾看著眼前的路,他左臉的鮮血一滴滴地垂落下去,「你們都躲開,我要帶著傑埃讓先生離開這裡!」

  「停下。」又是那個低沉的聲音,V和佐都抬頭看了過去。

  穿著整齊的青年男子靜靜地佇立在離開愛爾幾步之遙的地方,他的短髮如夜般漆黑,他的眼睛是泛著金色的碧綠,而他的皮膚則好像十二月的大雪一樣冰冷蒼白。

  佐驚訝地說,「我們現在處於時間的縫隙,應該只有愛爾可以看到我們。」

  V驟起了眉頭,神色凝重地說,「因為他是該隱,人間現存的最古老而高級的血族,他的存在甚至超越地獄之君的規則。」

  該隱沒有表情地說,「既然如此,你還在我面前玩這種了雙重約定的把戲。」

  V的臉色一僵,佐便繼續問,「什麼是雙重約定。」

  該隱淡淡地繼續說道,「七天前凡特從我的座下活了下來,我便知道他獲得了額外的生命。如今更確認,你竟與他們二人同時做了交易。」

  (7)凡特的七天

  七天前——

  愛爾時常讓凡特想起自己的妹妹。

  不管是他臉上的雀斑還有他時常吸吸鼻子的樣子,都讓凡特覺得十分熟悉。而當他給愛爾講自己週遊各國的故事時,金髮的少年就好像潔西睡前的樣子,總是充滿期待地問,「然後呢?」

  等打開第六個糧倉時,凡特開始覺得,如果愛爾和他生活在一起,或許不錯。

  他一直很遺憾,自己沒有保護好潔西。而現在,他有能力保護愛爾。

  他如此以為。

  恰好他在南英格蘭的事務即將處理完畢,凡特打算以把愛爾當成食物的名義,將其帶到遠離該隱控制的西亞。於是他對愛爾說,「我七天後再回來。」

  這期間,他要把剩餘的工作處理完畢,再去覲見該隱。

  凡特沒有想到的是,該隱手下的血族們早就嫉妒他受到的重用。他對愛爾的關注已經被發現、並且向該隱匯報了!第七天,凡特去見該隱時,他才提到愛爾的血很合他的口味,想要作為長期的糧食帶著這一件事時,該隱座下的衛士就毫不猶豫地向他進攻——只一下,凡特的心臟就被打爛,當即死在了該隱面前。

  彼時該隱繼續閱讀著手中的書卷,甚至沒有瞥他的屍骸一眼,「六十年雖然不長,但竟還對人類的情感念念不忘,真令我失望。」

  凡特是混血,變為血族的時間又不長,他在死後屍體不會化為灰燼,而是會慢慢腐爛。在族人將他帶往埋葬血族的墳場之時,V獨自來到他的身邊。

  「給你一次活下去的機會如何?」

  死神隨著送葬的隊伍一併前行,卻仿佛去參加盛典般愉悅地獨白道,「七天額外的生命,只要你殺死最後出現在你腦海里的那個人類的小孩,就可以獲得該隱的原諒、血族的接納,並繼續偉大的永生了。」

  凡特聽得十分清楚,卻不想作答。

  V等了等,才又輕描淡寫地說,「你自己決定。那個小孩兒說不定也想著如何殺死你呢——如果你看到他身上帶著銀劍,那就足以說明一切了。想好了的話,就去見他吧。」

  雖然獲得了生命,凡特的肉體卻又花了四、五天才恢復原有的機能。他從墓園裡站起來,守墓人即刻匯報給了該隱。該隱起初有幾分訝異,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是地獄之君又給你了七天的生命,也罷,我就給你繼續活下去的機會,你把那個人類帶來給族人做糧食,我便放過你。」

  凡特帶著疑慮,回到愛爾居住的鎮子找他。

  但他的工房已經被燒毀了,凡特在鎮郊找到愛爾的時,他還無法決定自己到底是否要把他帶回該隱的城堡,獻上他的生命來換取未來——直至看到他胸前的短劍。

  死神的誘惑在凡特耳邊響起,他渾渾噩噩地將愛爾帶到了血族的領地。可就在那裡,愛爾的一番話讓他再次動搖了。愛爾信任著他,他絕對不會害他。凡特想趕愛爾走,可為時已晚!

  這就是V設下的陷阱,看到愛爾胸前銀劍的凡特必然會產生對他的不信任而動了殺心。而一旦凡特有威脅到愛爾的舉動,愛爾又會拿起短劍自衛。如果一方取勝,至少他與佐是平局,如果兩方都死在這場戰鬥里,他就獨勝兩顆黑色水晶。

  V對該隱說,「確實是雙重約定,但這並不妨礙您什麼。」

  該隱金綠色的眼裡泛起一絲緋色的光芒,「V,你犯了三個錯。」

  「其一,你的銀劍並非人間之物,它傷害了我的子民,你難逃其咎。其二,愛爾與凡特是對立的兩面,你與他們分別締結七日之約,不管誰生誰死都是一個無解的結局。最重要的是,地獄之君向來恪守公平,你卻用銀劍為餌,挑撥了愛爾,又欺騙了凡特。即便你達成了目的,地獄之君也不會容忍。」

  在短暫的沉默後,V無奈地攤了攤手,「那您要如何。」

  該隱卻低下頭,對著愣在那裡的愛爾說,「倒不如問問當事人,孩子,你要如何?」

  愛爾不甚了解地仰著頭,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該隱的問題。

  V有些不耐煩地補充道,「你的生命只有一個小時了,放下凡特,你一個人離開森林,就可以活下去。」

  愛爾將凡特的身體又向上背了背,垂下頭繼續向前走去,「傑埃讓先生果然信守了他的諾言,他本來是要回來找我的,所以我要帶著他離開這裡。」

  愛爾踉蹌卻堅定的步伐表明了他的選擇。V挫敗的嘆息著,傑埃讓和愛爾都選擇了相信對方、犧牲自己而保全對方的生命。他不滿地對佐說,「竟讓你一人獨贏了兩顆水晶。」便轉身消失進了空氣里。

  而佐沒有離開,她轉向了該隱,敬重地說,「血族的先輩,這次是V破壞了規則,請您再給凡特和愛爾一次機會可以嗎?」

  這時的該隱側過頭來看向了她,二人視線交錯的那一剎,他的眼中驟然揚起了動搖的波瀾。可那情緒僅僅展露了那短短的一瞬,很快,他就又回復了早前的冷靜與淡漠,「死神,你叫什麼名字。」

  「我?」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確認該隱是指的自己,「我叫佐,而且我不是死神。」

  該隱眉頭微挑,重複了一次佐最後的話語,「你不是死神?」

  「你看她那樣子,哪裡都像是個人類,怎麼可能是我們地獄一族的人。」V在一旁補充,話語裡不由帶著幾分諷刺。

  該隱又細細地打量了佐一遍,「你身為人類,為何會在時空的間隙里,與死神供旅。」

  佐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我有賭局在身,但這……說來話長。」

  血族的聖祖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回到了剛才的話題,「話說回來,你讓我給凡特他們再一次機會,但生死是地獄之君的事情,我能做什麼?」

  「如果作為凡特的血族死了,愛爾便完成了七日之約,從道理上他可以活下去。請您將凡特變回人類,這樣他血族的生命消逝了,卻可以作為人類,與愛爾一起正常地生活下去。」

  該隱猶豫了一下,「血族的變化是不可逆的,你不知道麼?」

  佐看著該隱,似乎十分確信他剛才的話不過是在搪塞自己。

  頎長的沉默後,該隱突然饒有興味地笑了起來,那笑裡帶著幾分怪異的扭曲,「分明是你全勝的一局,你卻要放棄。真沒想到,真沒想到。好吧,這次我就破例。我倒要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會是怎樣的收場。你與我今日在此再會,註定你的旅程里,會與我再次會面。」

  佐不明白,她明明是第一次與該隱相見,他卻莫名其妙地說了這樣一段如此的話。不過好在該隱默許了佐的請求。當佐和V回到時空的間隙里,他們看到了愛爾和凡特後來的故事。

  【Finale】

  愛爾繼續向前走著,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受傷的左臉仿佛要燃燒起來一般地灼疼,他似乎能感到生命逐漸離開自己。但就這樣堅持了一個多小時,他卻還活著。身上凡特的重量似乎減輕了,而他臉上的傷也好受了許多。

  好不容易堅持到了樹林的邊緣,借著明亮的月光,他向寧靜的水塘看進去——自己的倒影恐怖非常,原本可愛的臉龐左邊是一大片猙獰的疤痕。他險些被自己嚇到,然後他看向身側的傑埃讓先生。在月光下,年輕的血族發生了驟然的變化。他的傷口快速地癒合了,而時間卻也飛快地在他身上流逝著,他在數秒中就開始變得衰老——縮小的身影,蒼白的頭髮和滿臉的皺褶。

  風中,愛爾似乎能隱約聽到該隱的聲音,「我放你們一條生路,凡特如果還是人類,他已經將近八十歲了。或許沒有幾年可活了,而你也要背著傷痕活下去。你可願意嗎?」

  愛爾再仔細去聽,卻什麼都聽不到了。

  此時,凡特在愛爾身邊輕輕動了一下,肩膀傳來的溫暖讓愛爾不由微笑。

  他當然願意,如果一直得不到與他人的交互,永遠感不到來自他人的溫暖,那樣的生命又有何意義呢?即便要拖著殘破的身體,只能與凡特再相處很有限的時光,但只有能為他人付出、再被他人所需要,這才是生存過的證明,愛爾如此堅信著,心裡就又充滿了力量。他再次背起了衰老的凡特,繼續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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