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潑墨仙人圖

  沒見過賣家問買家價錢的，那大哥問出話來，見葉天笑了，也意識到了不對，忙說：「不是，我家東西雖然便宜，但是我不賣殘缺品，這個蟾蜍…主要是有點掉色，你要是買了，可不興後悔的啊。你這還開著直播呢，大家都看著呢，我沒讓你非得買這個的啊。」

  葉天點了點頭，說：「沒錯，是我要買的，你多少錢賣啊？」

  「100，不，80吧。」大哥喃喃道。

  ——「臥槽，有沒有搞錯啊，一個8，90年代的破玩意要80？這老闆別太過分！」

  ——「80？這樣的東西能買一袋子吧。太離譜了。」

  ——「難怪這家店沒有生意，這也太黑了。」

  其實這位大哥說出這個價的時候心裡也多少有點慌，但是當時他想的卻是葉天是今天晚上的第一個客人，而且有可能是唯一一個客人，既然人家開口要買東西，那不如就在這賺一筆吧。

  價格說出來之後，葉天一直沒回音，他在盯著那個金蟬看著。

  大哥心裡有點毛了，很後悔自己剛才不過腦子的貪心行為，於是便說：「這個還能便宜的，兄弟啊，你要誠心想買，我給你打折嘿嘿。」

  「打幾折？」葉天問。

  「額你就只買這個？要不要再看看別的？」

  最終葉天花了30把這個金蟬買走了，這大哥很是不舍，畢竟他含淚賺了29塊5，可以吃一頓像樣的面了。

  但直播間的觀眾們還在為葉天不值：

  ——「我說天哥，你啥時候變的這麼的軟弱了？你不是向來都挺剛的嗎？難不成是因為粉絲多了？說話做事也謹慎了？」

  ——「屬實是沒有這個必要啊，30對你來說雖然不算多，但，這破玩意不值這錢，大家都能看出來這不是什麼古董，天哥肯定也能看得出來啊。」

  ——「沒意思了，天哥也變味了。」

  葉天沒有按照他們的意願懟天懟地，無所顧忌，有些看客就會不滿意，罵那個老闆大哥的時候，連帶著把葉天也罵了。

  但是葉天哪在乎這些。

  這金蟾才是他最關心的。

  拿到手之後，葉天發現這個金蟾表面塗的是一層黃色的塗料，這塗料可有些年頭了，距今已經約有四十年了。

  這麼看來，這塗料質量還挺不錯呢，過了四十來年，才掉了這麼一點燃料。

  大哥依依不捨地看著葉天帶著他的流量走了，又孤單的坐在剛剛葉天坐的那把椅子上乾等客人了….

  ***

  咸陽城這個地方，它不像京城這種地方外來人口多，這裡擺攤做生意的本地人占大多數。

  在知道你是外地人之前，說的都是西北地區的方言。

  葉天覺得這個地方的人說話特有意思，喜歡說迭詞，比如這個盆盆，這個車車，那個碟碟，那個碗碗的，挺有意思，硬朗中帶著一絲絲的可愛。

  葉天托著自己剛買的金蟾在這些攤位邊上走著，他也不知道這東西會給他什麼提示。

  之前的那個貔貅給了他一張「撿寶地圖」給出來的是大概的方位，比如說陝省這個地方會有亮點，但是它不會具體到哪個地方。

  還是需要你去碰運氣。

  葉天踱步到了一家字畫攤位前，他發現手裡的這個金蟾冒出來的光更明顯了些。

  他看了眼這家店，人氣比之剛才那家要好得多，也許跟他的地理位置有關係，他幾乎是在這個市場的中間位置。

  要知道一個商場最靠近門口，最把邊的往往不是最好的位置，因為客人剛進來這裡，還什麼都沒逛呢，這個好奇心很重，研究的心裡占主要位置，而且他們還比價。

  這樣一來，往往靠外面為自己的商鋪反而容易被忽略。

  而最裡面也是容易被忽略的地方，中間的位置反而是最合適的。

  這家書畫攤位就首先占了一個很有利的位置。

  這家老闆是個本地中年人，身高體壯，很有西北漢子的特點，一說話一股子羊肉味。

  他身後坐著一個白頭髮白鬍鬚的老頭，兩個人長相有六分相似，看得出來這是一對父子。

  這老頭看年紀七十往上了，這麼大年紀還陪著孩子做生意，可真是不容易。

  有人看字畫，中年人說不清楚的時候，就找他爸給人家去講。

  葉天聽了一會兒，發現這個老頭很有學識，說得頭頭是道的。

  他家字畫主要是仿品，但是老頭會把這幅畫原作是誰，這作者有什麼樣的藝術造詣，做這幅原畫的時候是什麼背景，以及原畫作現在的市場價值說的明明白白的。

  這裡面有多少水分，是不是全都符合事實，並沒有人去探究。

  光是這老頭侃侃而談的架勢，就能虎住不少人。

  所以他家的生意還是很不錯的。

  字畫賣的價格也合適，基本是在千元左右一幅，有人問了，一幅畫賣上千已經不便宜了，但是這賣出去的雖然是仿品，但畫功了得啊，有的甚至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

  有人就問了：「老闆，這字畫裡有印章，但看不懂寫的是什麼啊？這些都是誰畫的啊？」

  葉天也發現了，這字畫底下都有畫手留印，印上不是字，更像是一幅畫。

  那中年人笑著說：「這個畫手啊不願意透露名字，各位，他現在啊，一年都做一不了一幅畫，已經快封筆了，買一幅少一幅了，賣完這些，我們也不做了。」

  中年人語氣里有很多不舍，說這話的時候還看向了坐後面的老頭。

  葉天覺得有意思，便停了下來。

  直播間的人還在為葉天我剛才花30買「廢品」的事耿耿於懷呢，見他又站到了一些假的字畫面前，就更不解了。

  ——「天哥這好久不直播了，怎麼這麼接地氣了？」

  ——「難道錢已經賺夠了？開始正兒八經的逛街了？」

  ——「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可就取關了！」

  ——「樓上幾位，好走不送！咱們天哥本來最開始也是走平民化路線的好吧。我就是最早關注天哥的一批人。那個時候…算了！後來的天哥已經讓人高攀不起了！要是他能接地氣，那說明離咱們還不遠！」

  這一位粉絲的確是最早關注葉天的那一批人里的，那個時候葉天剛開始做生活類主播，就是在京城裡走街串巷，用一口京片子吸引著那些對京城胡同，感興趣的外地人，不過那個時候葉天的顏粉更多，富婆姐姐占了很大一部分。

  她們敢說，經常在評論區調侃葉天，問他：

  ——「小哥哥，給你多少錢可以跟姐走啊？」

  ——「帥哥，你做這個不賺錢吧？不如考慮改行啊？到浙省來吧，姐姐我在浙省做生意。」

  那個時候，葉天年輕氣盛，覺得別人行，他也能做起來，更不可能吃軟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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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時候的確有為數不多的男粉，不為別的，就覺得葉天跟他們很像，沒有背景，沒有錢買營銷，就靠自己，沒想到人家突然就開竅了，轉了反向之後混的風生水起的。

  葉天就是他們的目標，看著葉天就好像自己也有出頭那天一樣，葉天混的好，他們也開心。

  直播間說什麼的都有，大多數都認為葉天這直播沒看頭沒意思了，就在這時，只聽葉天的指著一幅畫，問道：「這個多少錢？」

  那幅畫擠在最底下，只露出個小角，畫紙泛黃，但是這些畫每一張表面鋪著一張很薄的塑料紙，相互之間並不會蹭到。

  葉天已經快要拿起那幅畫，中年人回頭看老頭，老頭臉色有了些變化，他喊了一句：「你等一下。」

  葉天手停在半空，旁邊的人也好奇的看著老頭。

  老人家走過來的時候，有些駝背，腿腳也沒年輕人靈便，看的出來，身體不是特別硬朗。

  他走到葉天面前，從底下小心的拿出那幅畫，拎起來端詳了好一會兒，說：「小伙子，你認識這幅畫嗎？」

  還沒等葉天說話，旁邊就有人說了：「這有什麼不認識的，這不就是個露肚皮的胖老漢嗎？」

  「呵呵」

  很顯然說話的人什麼都不懂！

  他話一出口，就有不少人嘲笑他：「你不懂不要瞎說，露怯了吧！」

  「哎，什麼都不懂，還跑古玩市場來，也就是咱們咸陽城的騙子少，你要去了大城市，你這樣的人早就被忽悠的虧好多錢了。」

  那人不服氣：「我說的有錯嗎？那畫上不就畫了個露大肚皮的古代人嗎？你們看他走路的那個樣子，不就是個老頭嗎？切！再說了，我怎麼可能被騙，這裡的字畫我是一幅都不會買，嘿嘿。上千塊買幅字畫，你們真燒包！」

  這人你是一看就是來搗亂的，其他人只是嘆了氣，不再理他。

  老頭依舊看向葉天。

  葉天回道：「這是個老神仙吧！這畫上不是還有提詩呢嗎：地行不識名和姓，大似高陽一酒徒！這畫應該表達的是這個仙人半醉半醒，步履蹣跚的樣子吧！」

  葉天說完，其他的客人紛紛點頭。

  「沒錯啊，小伙子說的很好啊。這畫確實表達的是這個意思。」

  「這上面的字不清楚，還是繁體，小伙子還能念出來不簡單啊。」

  他們明明在夸葉天，但是老頭看了看那個中年人，後者的臉有些泛紅，老人的眼裡明顯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葉天問道：「老人家，這幅畫恁賣多少錢？也是…一千嗎？」

  「不。」老頭深深地嘆了口氣，不知道在想什麼，低頭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這幅畫15萬！」

  「啊？」

  「天吶！」

  「不是吧！」

  ——「臥槽！這老頭更黑啊！」

  ——「難道他專坑外地人？」

  ——「咱們天哥可夠低調的了，很多穿名牌出來，他怎麼看出來天哥有錢的？」

  ——「特麼一幅臨摹畫要15萬？這地方的人瘋了吧！」

  ——「我覺得剛才罵那位大哥的聲音大了點，這老頭才是真黑啊！」

  ——「不僅我們震驚，連他兒子都震驚了哈哈！」

  沒錯，中年人聽他爸這麼一說，還晃了幾下，額頭上瞬間就冒汗了。

  周圍的人也都議論著：

  「這幅畫為什麼這麼貴？」

  「這幅畫可是清晰度最差的，你看這紙張都黃成啥樣了。畫也不清晰，這畫買回家掛牆上都容易掉色掉沒了。」

  「誒，我來過他家好幾次了，也沒見過這幅畫啊。」

  中年人把老頭拉到一旁，小聲說：「爸，你幹嘛啊？要這麼著，咱們這生意還有法做嗎？別的畫賣一千我都覺得貴，你說是你的心血，不願意賤賣，我依著你，這是這個？你要的也太多了吧？把客人都嚇跑了，咱們怎麼做生意，早點賣完早點給你孫子在省會買房啊！」

  葉天聽出來了，原來這些都是老爺子的畫作，看來這老頭畫工是相當不錯的啊。

  要不是為了孫子買房，恐怕也不會在這賣畫。

  只是眼下這幅，可是正兒八經的《潑墨仙人圖》，是真品，出自南宋梁楷之筆，可以說是我國比較早的潑墨寫意作品。

  不知道這老爺子知道不知道這幅是真品。

  但很顯然，他剛才的表情不想把這幅賣低了，從他看他兒子的眼神里能看出，他兒子讓他挺失望，或許是因為沒像它一樣專研繪畫？

  又或者，是因為兒孫惦記著他這些寶貝還錢？

  老爺子態度卻很堅決：「這幅畫就這個價！客人願不願意買，是他們的自由，我也有喊價的自由。」

  中年人說：「爸，這是我在做生意啊，我有定價權。」

  老頭氣呼呼的說：「你做生意把我的畫都賣了幹啥！沒出息的東西！」

  老爺子氣的手都抖了，客人們見父子倆因為這個吵起來了，象徵性的勸了幾句，有的看不下去要走。

  就在這時，葉天來了一句：「行，我買了！」

  「啊？」

  「臥槽！」

  「大款啊！」

  「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嘿！」

  ——「天哥！你咋了！他不說這都是他爸畫的嗎？為了給孫子買房？你再好心，沒這義務給人家孫子買房做貢獻吧？」

  ——「草！今天的直播看的生氣！不看了，走了！」

  ——「有沒有可能，我是說有沒有可能，這東西是個真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