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鑑定中心的考核（一）

  葉天聽著這話頭不對啊，怎麼這矛頭朝自己來了呢。

  在場的鑑定師就自己是空降的，而且最年輕，還不是專業出身，能被這管事的主任看中是因為他知道些葉天撿漏的事兒。可這孫處長，從來也沒見過葉天，從他的角度來看，葉天就是個關係戶啊。

  葉天不覺皺了皺眉頭，他看向了李仁中。

  老李似乎也很無奈，這人是他請來的，現在上頭的人說要考核，他也沒辦法，總不能把葉天撿漏的事給他講講吧？這孫處也不一定信啊。

  兩天前，是孫處特意給李仁中打的電話，對他的說辭也是一樣，就說是因為其他的鑑定中心出了紕漏，現在主管部門都很關心下面鑑定中心的情況。這也是看在李仁中的面子上，提前跟他知會了一聲。

  人家孫處也說了：「老李啊，我知道你的眼光，但是這一次啊，上面發話了，要求每一個鑑定中心都得大審查一次。你們這邊需要考核的也就那幾位，你先不要聲張，避免出了問題。把他們都叫過來吧，咱們一塊現場考核考核。」

  葉天出國前，跟他說過。所以李仁中就趕緊給葉天打去了電話，叫他趕緊回國。要是這次葉天考核不過，他自己的面子上面也過不去啊，這心裡邊多少還有點不是滋味。

  李仁中微不可查的朝葉天搖了搖頭，叫他不要聲張，現在也只能靠自己的本事了。

  那孫處長先給葉天來了個下馬威，然後說：「最近咱們兄弟鑑定中心出現了重大的失誤。對國家一級文物鑑定錯誤，並且沒有做好保護措施，導致文物被損壞。這個事雖然沒有在社會上傳起來，但是對於我們回家的文物造成了極大的損失。

  古董協會要求各個省份的鑑定中心借這次機會自查自糾，剔除掉不合格的鑑定師，並且重新梳理了鑑定流程。

  在出鑑定書的時候，必須有不低於三位專家簽字蓋章，才能定論。咱們中心目前有簽字蓋章權的專家有四位，今後大家嚴格按照流程來。

  另外，當務之急的事情就是重新考核鑑定師。有些人也別覺得事多，如果伱有真本事，不僅可以做鑑定師，還可以有簽字蓋章權，如果你沒有，不好意思，哪來哪去。你們也不想把這個鑑定中心撤掉吧？」

  那孫處長一臉嚴肅的看著眾人，又把目光落到了葉天那裡。

  其實他這些話對於這些鑑定專家來說，是一點恐嚇的作用都沒有。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人家現在也是在發揮餘熱罷了。

  但是如果撤掉了鑑定中心，那些後勤人員估計就得重新找工作了，而且像孫志海這種半瓶子的人，還指望在這裡養老呢。

  在座的專家，除了韓為來自民間，其他人都是文物局工作者或者相關工作人員退休返聘的，在這行工作了半輩子，自然不需要什麼考核。

  沒有簽字蓋章的權的鑑定師不就指的葉天嗎？

  當然，助理鑑定師也要考核，比如孫志海，此刻他肉眼可見的精神緊張的一比。

  孫處長又對韓為說：「老韓啊，我這次來就是傳達命令，沒有針對誰的意思，你的眼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就是走走流程的事兒。」

  對葉天就沒再多說什麼了。

  這處長還怕夜長夢多，當天就要考核，他看來早就有所準備了。

  帶來了一堆圖，有些是博物館在展覽拍攝的，有些是剛出土的時候拍攝的，現場考起試來了。

  監考的就是孫處長，主任和幾個不用考試的專家，李仁中和王孝慶也在裡面，需要參加考試的人就得在外面等著。

  葉天本來有一肚子的話想問李仁中，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現在看來也沒機會了。

  韓為也在備考人員中，他見葉天有些不安心，便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事的，別擔心。你有真本事，有什麼可怕的？這對於你來說，就是走個行式而已。」

  葉天見韓為也在外面等著，便問：「韓叔，你不是他們請來的專家嗎？怎麼連你也要考核？您一點都不生氣嗎？」

  韓為笑著說：「這有什麼的。咱們的這份工作雖不是編制工，但也輕鬆自在，工資不算多，跟勞動力比起來，比例也算高了。重要的是，大家都會來發揮餘熱的。在人家這還是得聽人家的指揮，我是什麼都不怕的。咱們一輩子見過的東西有限，真認不出來也沒什麼。他要是因為這個把我開了，我也不會在乎的。開了就開了唄。」

  葉天給他豎了個大拇指，說：「韓叔，您這思想境界可比有編制的那些人強太多了。就今天這事，他們得吵開了鍋。您可真是大度。」

  「嗨，我是不在乎那些東西。我準備再發揮幾年預熱，就不幹了。我自己的粉絲量也不少了，準備開一個獨立的古董鑑定室，到時候就給我的粉絲朋友們鑑定鑑定手裡的玩意。這人啊，一旦想得開，什麼都不叫事。」韓為反倒安慰起葉天來了。

  還真是這樣，很多人糾結的原因就是放不開，想不開。覺得面子比較重要，可有的時候細想想，誰在乎你那點臉面啊。

  被人特招進來，現在又要重新考核這事，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本能反應就是丟了臉面。可聽韓為一席話，葉天也豁然開朗了。

  他發現這門外，就他們兩個人，於是問道：「韓叔，今天就咱倆考核嗎？老孫他們那些助理鑑定師不要那個考核嗎？」

  韓為指了指後面的辦公室，說：「肯定是臨陣磨槍呢唄，你沒看剛才那個孫處說的多嚴重嗎？他說的那事，我只是有所耳聞，但是消息被封鎖住了。具體情況咱也不清楚。按他說的，這事還真是挺嚴重的。不然也不會毫無預兆的開展一次大清查活動了。咱們國家現存的一級文物是有限的，這個時候能發掘一件，保護一件都是大功一件，居然還有人損毀。這罪過可就大了去了啊。不過.」

  葉天聽了，說：「不過什麼？您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韓為輕輕搖了搖頭，又說：「沒什麼，順其自然吧。」

  葉天說：「嗯，其實我也理解。那個孫處也沒見過我，像我這麼一個另類居然混進了鑑定師的群體，任誰都不會相信的吧。」

  韓為「噗嗤」一聲，笑了，說：「哈哈，你小子自黑起來還真是一點都不手軟，說自己是另類啊。呵呵，現代這個社會啊，思想應該打開，你也正好借著這次機會讓他們當頭頭的展示展示不是嗎？對自己還是要有點信心的啊。我看好你！」

  正聊著天呢，辦公室的門打開了，做招待工作的小白沖葉天點了下頭，對韓為說：「韓老師，處長讓您先進去呢，要不等會再聊吧。」

  韓為「嗯」了一聲，又拍了拍葉天的肩膀，說：「我先去打頭陣，給你探探路啊。」

  結果他這一探路，進去的時間可不短。

  葉天找了個椅子坐下了，無聊的翻起了手機。

  在一個小時前，秦珏和趙德山都給他發過消息，問他是不是單位出什麼事了，葉天那會開會，手機靜音沒有回。

  這會兒他見周圍也沒人，便給秦珏發了視頻過去。

  結果人家手機沒通。

  他看下了時間，才猛然想起來大英現在是半夜，秦珏估計正睡覺呢，便只給她回了條消息：「沒什麼事，放心。」

  把同樣的消息也發給了趙德山，結果趙德山既然沒睡，當即就把視頻發了過來。

  「趙叔，您還沒睡呢？這都幾天了，時差還沒倒過來？」

  趙德山說：「不是，剛應付完國內的一個大客戶。」

  葉天調侃說：「趙叔，你這大老闆，出去旅個游也閒不下心來啊。」

  「嗨，我不出門這大客戶也不來，我一出門就上門，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都長了千里眼，專門挑我不在的時候去，我這休假還得想著工作。對了，你那邊怎麼樣？我看你走的著急，別是有什麼事吧？」

  葉天便如實的把情況告訴了他，並且說自己正在等著考核呢。

  趙德山說：「鑑定失誤常有發生，損壞文物的事在之前更多。但是把你都招進去了，再重新考核？這就有點奇怪了吧。況且這簽字蓋章的事又不需要你，你就是個幫手而已。」

  「趙叔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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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德山問：「你確定沒有人跟你作對嗎？」

  這一點葉天倒是沒想到，趙德山的這句話倒是提醒他了，果然是老江湖了。

  他左右看了看，除了有幾個來來往往的後勤工作人員，沒有他們鑑定科的人出來，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繼續打電話了。

  葉天說：「趙叔，您的意思是有人看不慣，暗地裡舉報我？」

  趙德山回道：「我只是猜測，因為以我的經驗，鑑定出錯這種事未必會搞這麼大的陣仗。你想想，你自從去了這個鑑定中心，有沒有人跟你不對付的？」

  跟葉天不對付的人，明面上的不就孫志海跟他正面交鋒過嗎？難道是他？

  趙德山提醒道：「有些人啊，表面上看著跟你處處相對，未必是背地裡捅刀子的人，那些表面上跟你客客氣氣的，卻未必不會在背後搞事。這人心啊，難測的很啊。不過，有真本事在，就算被考核，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歪，大不了，你就不給他們幹了唄，反正你也不指著這個吃飯。」

  葉天自然是沒有擔心過這個的。

  但如果這事真的是背後有人找事，那葉天就不會坐視不管了。有仇不報非君子。

  小白在大廳里找了半天葉天沒找到他人，正要給他打電話呢，見葉天回來了，便說：「天哥，到你了。」

  葉天也沒見韓為出來，便問：「韓老師呢？去他辦公室了嗎？」

  小白說：「韓老師還在裡面，你就進去吧。」

  還在裡面？什麼意思啊？兩個人一起考核嗎？

  葉天把手機調成了靜音，進了那個辦公室，坐到了「考官們」的對面。

  正對面就是那個一臉嚴肅的孫處，韓為也坐到了對面，看來這是考核通過，也加入了「考官們」的隊伍了。

  葉天的面前是厚厚的一本冊子，還有五個盒子。

  主任說：「小葉啊，你也別緊張，盡力而為就好。這本冊子，是咱們孫處帶過來的，上面的圖片都是各大文物局未經展出的藏品，還有一些是以前剛出土時拍攝的圖片。旁邊的盒子裡是需要你現場鑑定的幾件物件。這考核就分這兩塊，也很簡單。」

  簡單？

  葉天心想：要不是我有金手指，這算簡單？這厚厚的一本冊子，還只是圖片，還未經展出的，這任何一個專家都不敢說十拿九穩吧。

  孫處說：「行了，那就開始吧。這本書也不是每頁都需要看，我說5個頁數，你就看那5頁的東西即可。之後再現場鑑定。」

  葉天說：「好的，沒問題，放馬過來吧。」

  「嗯？」對面的一群老傢伙聽到葉天這麼說，全都看向了他。

  葉天感覺王孝慶還笑了一下，看過去的時候，臉上又嚴肅了。

  他改口說：「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咱們這就開始吧，呵呵。」

  孫處咳嗽了一聲，說：「行了，別嬉皮笑臉的了，咱們是嚴肅的職業，首先態度上就得端正。」

  「是，是。」葉天說。

  心裡卻嘀咕：不就是鑑定古董的嗎？你不管怎麼著，鑑定出來真假就行了唄，難不成你這還要看臉色？越嚴肅鑑定的越准？

  葉天也懶得跟這老傢伙計較，便也不再說什麼。

  小白在旁邊放投屏，孫處喊到哪一頁，他這邊就放到哪一頁，讓在座的「考官們」都能看到。

  只聽孫處說：「119頁。」

  小白立馬在電子書里找到了那一頁，展示到了大屏幕上面。

  葉天也翻到了119頁。

  這圖片上一個淡青色的瓷器，沒有一點花紋和雕刻裝飾。這一頁上面還有瓷器的細節圖片，做的相當不錯了。

  其實，葉天只單單看那圖片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了，但也假裝看了好久。這才抬起頭來，說：「依我看啊，這是個高古瓷器。」

  孫處原本看他琢磨了這麼久，定然是心裡沒數，已經準備好說辭了，忽然聽見他說是高古瓷，便露出了細微的驚訝神色，不過也是一晃而過。

  這高古瓷器不比明清瓷器，樣式多，花紋多，受眾面也多。

  研究高古瓷器的算是少數，在國內也不溫不火。

  而且這種瓷器比起明清瓷，更好仿製，不易辨別真假。

  高古瓷器一般指的是明清以前的瓷器，古代瓷器的鑑別一定要以歷史痕跡作依據，提取了具有時代代表性的一些重要的「窯口」瓷器，每個瓷器都對應著一個「窯口」的統一痕跡，在大自然的磨練下所發生的自然變化。

  古代瓷器痕跡標本的變化特徵，比如從古代釉里產生平面連接氣泡痕跡，再到現代表面密集立體連接氣泡痕跡或者沒有氣泡痕跡，從唐代釉里痕跡釉變到現代釉面沒有痕跡特徵；從古代釉里加入瑪瑙和貴重金屬不腐蝕宋代官窯，又到古代釉里不加入瑪瑙和貴重金屬容易被腐蝕宋代民窯。加入瑪瑙和貴重金屬使瓷器這釉面溫潤如玉，現代仿古代瓷器沒有溫潤如玉的感覺，這些都是鑑定古代瓷器痕跡的科學理論基礎。

  是非常專業的理論知識，這些東西要是讓葉天講，他未必會講的出來，但是單從這個圖片去看真假朝代，那對葉天來說可是再簡單不過了。

  葉天說：「這是宋代瓷器，不比唐代的過於華麗，是自然質樸的。」

  葉天說完看向了對面，只見李仁中和王孝慶點了點頭，韓為好像在閉目養神，另外一個專家葉天今天是第一次見到，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也看不出清楚表情。

  孫處說：「下一個吧。」

  本來主任臉上也帶著笑容，聽到他這麼一說，趕緊又嚴肅了，說：「下一題。」

  只聽孫處說：「200頁。」

  小白又把第200頁的圖片翻了出來。

  葉天本來還以為他們會說點什麼，打算裝腔作勢一把，結果石頭撞到了棉花上，對面一點反饋都沒有。

  葉天頓時覺得無趣，虧他還裝模作勢了半天呢。

  他翻了200頁，只見那圖片上是一個圓形的古銅製品，一圈一圈的很像算卦的人手裡的羅盤，不是這個古董行業的人還真的不會知道它叫什麼。

  葉天只看了幾眼，便說：「這是西漢透光鏡。以它的價值來說，應該屬於一級文物。」

  之所以叫透光鏡是因為在強光照射下鏡子正面的圖案就會透過背面映射在牆上，堪稱最為逆天的古代文物。仿是不好仿的。

  葉天明顯感覺到那個厚眼鏡片的專家有了點動作，主任的眼睛更亮了，但是那個孫處仍舊一臉嚴肅，說：「28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