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不重要的真相
2024-02-06 02:59:53 作者: 張圍
「漢王,宗室傳言這張陽與長孫無忌兩人是當今最有權勢的兩位外戚,宗室中有不少人支持漢王回長安城,也有不少反對。」
「反對?老夫去祭拜父皇有何反對的?」
「漢王呀。」那侍從著急道:「張陽駁回了漢王的請求,宗室中人也不敢得罪驪山,他們才反對的。」
李元昌怒得掀了眼前的桌案,「老夫去祭拜父皇,是為孝道,他張陽憑什麼管老夫的家事!」
怒吼聲嚇得一旁幾位侍從與幕僚們一個哆嗦。
「漢王!漢王!」門外的護衛匆匆而來,「陛下來旨意了,漢王可以回長安城了。」
「哈哈哈!」
李元昌轉怒為笑,「好!老夫就說了,他張陽管不了老夫的家事。」
此刻的驪山,張陽見到了神色憂慮的太子。
李承乾躬身道:「父皇雖說答應了這件事,但很不滿。」
張陽頷首道:「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將漢王請入長安,想讓他離開就沒這麼容易了。」
「可是……」
「我知道,太子殿下為人寬厚,漢王為了孝道有這種請求殿下一定會答應的。」
張陽打斷了他的話語,繼續道:「如果拒絕漢王的請求,自然會有人說陛下狹隘,如果陛下請漢王來行孝那是寬容。」
李承乾道:「父皇自然是寬容的。」
「對呀,所以太子殿下開口了,陛下不得不答應。」張陽嘖舌道:「這件事差就差在是殿下開了口。」
「這……」李承乾懊惱地扶著額頭,「經你點撥,現在才明白孤有多愚蠢。」
張陽笑道:「漢王的小心思無非就是賣可憐,讓太子有惻隱之心,所以他很明白太子的性情,若是別的時候他要回長安城,太子勢必不會同意,可事關綱常孝道,太子殿下作為晚輩又因孝道自然會答應,自然會向陛下開口。」
「若太子全當沒看到漢王書信,陛下也不會多問的。」
李承乾連忙行禮,「孤現在該如何做?父皇已答應了,若以後送不走漢王,該如何是好。」
李世民教孩子的手段令人不好評價,又想要考驗自己的孩子,又不給予正面的引導。
又想起了趙國公的話語,皇帝的女婿不好當。
雖說與長孫無忌這人不對付,可他的話事後想來,越想越有道理。
這都是他作為皇帝的外戚這麼多年的經驗之言。
既然都是外戚,還是要多聽聽他的看法的。
「太子殿下去見過趙國公嗎?」
「說來慚愧,舅舅病了,孤知道因這件事舅舅他不願意見面,這才來叨擾驪山。」
「趙國公非是不願意見殿下,是驪山駁回了他的請求,本著事不關己的原則,這老狐狸不會管閒事的。」
「你還真是……」李承乾聽他講著趙國公的壞話,一時間不好評價,又覺得還真是這樣,很有道理。
「但我不是趙國公。」張陽笑著。
與太子的交情是從他的婚事開始的,太子妃與太子能夠成婚還是自己與媳婦撮合,張陽撓了撓頭,兩家人自當年之後,走動雖說少了,但這情分一直都在。
太子妃時常來書信請教驪山,常常給媳婦寫書信。
張陽也可以從媳婦口中得知東宮現在的狀況。
只不過太子欠驪山的人情越多,李世民就越不會滿意。
因他是儲君,註定會與很多人保持距離,不像李泰與李恪,或者是李治還有三兩好友為伴。
這個忙要是幫了太子,驪山頂多被皇帝猜疑,他對驪山的猜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個忙要是不幫,讓太子難堪了,會被皇帝給看扁的。
他李世民會搞不定李元昌?
還不是想鍛鍊他的兒子的能力而已。
長孫無忌是老狐狸,李世民是狐狸中的狐狸。
張陽揣著手惆悵道:「太子殿下有傳令的令牌嗎?」
李承乾從袖子中按出一個金牌,「這是孤的令牌,可以號令東宮右率。」
拿過令牌,張陽收在懷中道:「回去吧。」
「回去?」
「太子殿下回去吧。」
「孤的令牌還在你手裡,你這……」
張陽搖頭道:「有太子的令牌,我才好安排接下來的事宜,等事辦完了就還給太子。」
李承乾叮囑道:「你可一定要還給孤。」
「殿下放心。」
「多謝了。」
「不送。」
張陽看著不遠處的車站,手裡把玩著這個太子令金牌。
李世民是皇帝,所以他只能做一個寬容的人,並且能夠允許漢王李元昌回長安城。
可太子就不一樣了,沒有這麼多的負擔。
張陽望著遠處的太子車駕越行越遠,錯愕一笑,「娘的!都是狐狸變的。」
「誰是狐狸變的。」
身邊傳來了話語聲,低頭見到了女兒,這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在身後。
兒子整天胡鬧,女兒又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張陽解釋道:「他們都是狐狸變的。」
張清清問道:「他們是誰?」
「你這個時辰應該去找歐陽詢老先生上課了。」
「哎呀,時辰到了。」她這才回過神,催促著熊大去老先生家裡。
張陽帶著太子的令牌走向了村子的另一頭。
當夜,李泰便帶著令牌來到了渭南縣。
「青雀,你怎麼來了。」李道宗領著人進屋。
「是姐夫讓本王來的。」李泰坐下之後,將一塊令牌放在了桌上。
「這……這是東宮的太子令牌?」
「其實侄兒不願去管太子閒事,但事關漢王,也不想看著這人回了長安之後,給父皇添麻煩。」
李道宗將令牌推了回去,厚重的金牌在桌上發出特有的摩擦聲。
李泰又道:「可能需要皇叔做一回惡人,太子不爭氣,只能請皇叔幫忙了。」
「也罷,張陽幫了老夫這麼大的忙,是要將這個人情還給他。」
「姐夫有自己的原則與底線,尤其是對宗室中人,人情能夠兩清是最好的。」
叔侄倆人商議了良久。
翌日,李元昌便來到了渭南縣,得到了陛下的旨意之後,便星夜兼程。
渭南是潼關前往長安城的必經之路,李元昌被一隊人馬給攔了下來,「你們是什麼人?」
對方拿出一個令牌,朗聲道:「太子有令。」
聞言,李元昌面露笑容,「原來是太子的吩咐。」
「太子令,漢王李元昌入長安城之前需搜身。」
「搜身?」李元昌對身後的護衛道:「你們都上前,給他們搜身,快!不要耽誤了老夫的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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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漢王一臉的急切,對方又道:「漢王也要搜身。」
李元昌狐疑道:「為何?」
「是太子的吩咐,卑職只能照做。」
「承乾他真是這麼吩咐的?」
「難道漢王覺得太子的令牌有假?」
李元昌還是不願意下馬,看了看四下道:「老夫不認識你們。」
「難道漢王還認識東宮的所有人馬?」
話語聲是從後方傳來了,李元昌拉著韁繩回頭看去,又是笑道:「道宗兄?」
李道宗算是李元昌在宗室內的堂兄。
他穿著一身藍色的圓領衣袍,穿著尋常的布鞋,解釋道:「這是太子的吩咐,特意告知老夫了,你且聽從安排,莫要胡鬧。」
「好。」
等到李道宗的話語,李元昌這才下了馬背讓他們搜身。
只是在搜查的同時,一身的財物與馬車內的行李都被拿走了,甚至還有幾個女眷也被扣下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
「這也是太子的吩咐。」
李元昌本想怒罵,見李道宗在場也不好發作,暗暗咬牙忍下,等回了長安城再計較這件事。
搜身之後,李元昌繼續向長安城策馬而行。
走不到一里地,又被官兵攔下了。
「你們又是何人,速速讓開官道。」
對方一隊人馬攔著道:「漢王請慢。」
「做甚?」
「漢王不要著急,還請稍等。」
李元昌騎在馬上看著四周,心中越發狐疑,只是與這些官兵對峙。
忽然有一人快步策馬而來,稟報導:「太子殿下問漢王的兵馬練得如何了?」
對方收到話語,大聲道:「漢王!你練兵了嗎?」
李元昌神情隱隱不安,「練什麼兵?爾等再說甚?」
「漢王莫要裝傻了,我們是太子的人,你直說便好。」
李元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太子呢?我要見太子!」
對方又道:「漢王不用緊張,老實說就好,都是太子殿下的安排。」
李元昌拉著韁繩,讓馬兒後退,目光狐疑地看著對方,「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對,東宮右率統領趙節與李安儼何在?」
「卑職不清楚。」
「你們不是東宮的人!東宮侍衛不會與老夫這般說話,你們是誰的人。」
身後又有一隊兵馬走了上來,他們手裡拿著的便是一卷卷的書信。
李元昌汗如雨下,又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老夫要見殿下。」
正在這時,李道宗帶著兵馬前來,怒喝道:「下馬!」
「兄長,你這是做什麼?」
「給老夫下馬!」
李道宗又是怒喝。
李元昌被嚇得神色慌亂此刻六神無主。
等人下馬,李道宗快步上前,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拿出一卷書信道:「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李元昌神色慌亂。
「你和齊王妃的父親,那黃門侍郎韋挺是什麼關係?」
聞言,李元昌面色煞白,「弟弟不知道兄長在說什麼。」
他想了片刻忽然又道:「弟弟不認識他,哦!好似在潼關落下了貢品,這就去取。」
說罷,李元昌就要離開。
「漢王,你不去祭拜太上皇了?太子可等著呢。」
他們絕對不是太子的人,但卻有太子的令牌,這世上除了太子還有誰能夠取用東宮令牌?
難不成是……
他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能殺,心狠手辣到了極點。
當初他會看點情面,更不要說現在父皇已經去世了。
想到這,李元昌頓時抖如糠篩,低聲道:「晚幾天再來也不遲。」
言罷,這個漢王帶著自己的人快步跑遠了,就連馬兒都不要了。
事後,李道宗來到渭南縣,走入一間屋中。
李泰正在這裡吃著茶葉蛋,「皇叔,安排的如何了?」
李道宗將一堆書信放在桌上,悶悶不語。
「他有謀反的動機?」
「這些信件都是尋常的信件沒有什麼特別的。」李道宗雙手放在膝蓋上,盤腿坐著怒道:「按照你交代的話語,老夫問了,李元昌找了個由頭逃了,他一定動過謀逆的念頭。」
李泰吃著茶葉蛋沒有言語,眼神中又有幾分憂慮。
李道宗又狐疑道:「張陽是怎麼知道李元昌和齊王妃的父親韋挺還有聯繫的?」
「皇叔就不要猜了,有些事情連我都不知道,這一次算是蒙對了。」
李道宗想著這個李元昌只會欺凌弱小,遇到硬的便唯唯諾諾,怎麼看都不像是能造反的料。
李泰起聲道:「有勞皇叔了,姐夫說這大唐可不能再出事了。」
李道宗贊同地點頭,「是呀。」
半月過去了,李元昌都沒有再回來,更不要說去潼關取落下的貢品,逃得影子都沒了。
沒等到漢王回來,卻等到了陛下的旨意,漢王李元昌貶為庶人,廢去食邑與封地。
旨意送出去的第二天,韋挺就被滿門抄斬了。
李世民坐在興慶殿內,聽著李道宗的稟報,頷首道:「這件事太子參與得深嗎?」
李道宗看了眼一旁的李君羨。
殿內很安靜,所有的太監與宮女以及護衛都在殿外,聽不得殿內的話語。
「末將查問齊王妃的父親韋挺,並未發現太子參與漢王與韋挺的密謀,漢王在三年前就知齊王有了反心,又與韋挺交好便故意瞞著不報,韋挺的女兒是齊王妃,又被那齊王連累,他近來一直對陛下不滿,才會與漢王有了反心。」
「確有莫逆之心,也有莫逆之言,只是沒有太子支持,他們不敢起事。」
李世民看著一卷卷搜查而來的書信,沉聲道:「朕念韋挺勞苦,不讓他受齊州之事影響繼續留任朝中,可他卻如此記恨朕!」
李道宗低著頭不再言語,不論太子是否參與都不重要,這事都不是李君羨能說的。
如今李元昌被廢,韋挺被殺,也無關緊要了。
太子是儲君,陛下只希望太子好好坐在東宮,抹去一切對東宮的不利,至少沒有落人話柄。
將此事歸咎到了當初齊王妃的父親韋挺的身上,就該結束了。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