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互訴衷腸(2)

  她是如願了。恆遠集團實力雄厚，她的薪水不錯，工作內容也能讓她發揮所長，假以時日，她定能在業界樹立起好口碑，可是沒想到，卻發生這樣的事……

  高語嵐嘆口氣，無精打采的趴到桌上：「要是這種事發生在你身上，你能不在意？」

  尹則笑笑，又摸摸她的頭：「我在意，可我很久之前就學會了在意也沒用，那些不相關的人，理他們做什麼。」

  高語嵐難得看到尹則正經的樣子，不由問：「你也遇到過這樣的事？」

  「當然了。」尹則給高語嵐添了水，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拿起來喝了一口。

  「跟我一樣這麼特別的事？」高語嵐有些不信，她這種倒霉事件應該不具備普遍性才對。

  「你以為你的多特別？我當然也有經歷過。」尹則拿起水杯又喝一口。

  「所以，你被男人強吻了？」

  「噗……」尹則火速轉頭，一口水全噴到地上去了。

  桌面倖免於難。尹則背轉身狂咳。高語嵐忽然有些高興了，她撐在桌面上，伸手橫過去拍尹則的背，拖著聲音學他的語氣：「這位兄弟，怎地這般不從容？」

  哈哈哈，小贏一局。

  他的窘樣讓她忍不住笑，從容這詞真是太妙了。

  尹則咳夠過了，轉過頭來沒好氣看她，她笑得眼兒彎彎，臉頰粉紅。他看著，覺得臉皮有些發熱，急忙又乾咳二聲，擺正了臉色問：「你被壞男人吻了？」

  高語嵐收了笑意，搖頭，剛要說話，手機響了。她低頭一看，是她親愛的老爸。她沖尹則打個手勢，把電話接了起來。

  「爸。嗯，是啊，東西拿到了。你不是想問我這個對不對？是啊，是跟他一起吃飯了。哦，小郭先生跟他家裡說了啊，說了就說了唄，我們是一起吃飯了。你不要這麼八卦，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就是謝謝人家了，沒說什麼別的……」

  高爸在電話里絮絮叨叨，說什麼郭秋晨家裡給郭秋晨去電話問了，人家說對高語嵐印象挺好的，還一起吃了飯，說感覺很不錯。高爸仔仔細細的說著，恨不得把郭家家長轉述的話一字不漏的全倒出來。

  尹則看著高語嵐一時半會沒有掛電話的可能，有些心急的用手指輕敲著桌面，這電話也太會挑時機了吧？

  高語嵐分心瞧了他一眼，然後對著電話那頭應道：「我感覺怎麼樣？還能怎麼樣。你不要瞎猜，小郭先生是挺好的，可是才見一面，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人家爸爸當然是跟你說好話，難道還能說對我印象不好？好了，好了，你們別亂想，要發展也不是這麼快的。不是不是，我沒有說要跟他發展，我就是說這種事沒那麼快。慢慢來什麼嘛？你們別亂想啊，我沒說看上他了，我剛才那話不是要跟他發展的意思……」

  這次尹則不止手指在敲，腳拍子也打上了。

  「好了，不跟你們說了，越說越亂，反正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他要調來A市跟我也沒關係啊，我可沒說過不回C市。當年的事我早忘了，不是因為那個啦。要是遇到喜歡的，C市的我也不介意。所以什麼？不不，我沒說因為小郭先生願意回C市，千萬別亂猜。好了，好了，我保證要是有什麼我一定第一時間報告好不好？你們放過我吧，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們說了。爸，你的邏輯系統2.0，我的還是0.2，我們不在一個頻道上，先這樣好不好？下回再聊。」

  高語嵐把電話掛了，長長舒了一口氣：「跟家長通電話，是件很可怕的事。」她抬頭看看尹則臉色：「幹嘛板臉啊，我剛才又不是故意開你玩笑，是你自己說跟我一樣的。」

  尹則揉揉臉，緩了表情：「是哪個混蛋欺負你了？」

  「你要幫我報仇嗎？」

  「好啊。」

  「是溫莎。」高語嵐眼見尹則表情又開始扭曲，忍不住又鬧他：「打算怎麼幫我？以牙還牙給她吻回去？啊，這樣不知道是吃虧還是占便宜呢。」

  尹則敲她腦袋：「什麼爛建議。」

  「對了，你還沒跟我說溫莎跟你說了什麼，差點被你繞掉了。」

  身後烤箱「叮」的一聲響，尹則轉身從那裡面取了一份焗蝦，又從冰箱裡取了事先處理好的蔬菜水果，淋好沙拉醬汁放高語嵐面前。

  高語嵐拿起叉子開始吃，不忘催尹則一聲：「快點說。」

  「急什麼，我這不是要開始說了嘛。」尹則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滿意的點點頭，拿了另一把叉子伸手搶了一隻蝦放嘴裡，咽了下去，然後慢條斯理的說：「她說，她是為了保護她愛的人。」

  高語嵐吃一口沙拉，說道：「那她怎麼跟我說，她也是被人陷害。」

  「也算是吧。」尹則從高語嵐叉子底下搶走一塊哈蜜瓜，看她撇嘴的小表情忍不住哈哈笑，繼續說：「她跟她女朋友的事一直是地下戀情，可紙包不住火，還是被人發現了。發現這事的那人跟溫莎不對付，想整她，把她逼走，就把照片發出來了。」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高語嵐一想到自己被無辜牽連就很不高興。

  「溫莎女朋友的母親也收到了照片。她女朋友當然是矢口否認，因為她家裡無法接受這種戀情，說如果發生這樣的事就要把她送出國。溫莎她們被逼到這步，沒了辦法。她忽然想到了你，就說那個背影是你，事情在你們公司鬧大，她女友就從這事裡脫出身來，而且溫莎自己也不會被逼走了。」

  高語嵐呆了一呆：「我這替罪羊管用？人家媽媽是傻子嗎？自己女兒難道看不出來？」

  「那個背影不是很模糊嘛，而且你們倆的事在公司一傳開，象模象樣的，那家長又沒有別的證據，之前也沒發現女兒有什麼異樣，就算有懷疑，也比坐實了這件事強。」

  「那她們現在怎麼樣了？」

  尹則聳聳肩：「溫莎還在上班，她女友的媽媽在積極的給女兒介紹男朋友，應該是這樣吧？」

  高語嵐想了想：「這種情況，以後是沒辦法再在一起了吧？」

  尹則搖頭，表示不知道。他看了看那焗蝦的空盤子，問：「還要嗎？我還準備了餛飩、流沙包、還有香芋西米露。或者你還想吃別的？」

  「要香芋西米露。」高語嵐老實不客氣的點餐，這個聽起來好象很好吃。

  尹則笑笑，轉身去冰箱裡拿了放她面前。他還打開了音響，美妙的音樂頓時充滿了整個空間。高語嵐驚嘆：「你們這廚房裝備還真齊全。連音響都有。」

  「那是。」尹則擺出一副得意的樣子，說道：「這樣我就可以在員工偷懶的時候，給他們放命運交響曲聽聽。」

  「命運交響曲？」

  「對，偷懶就要被開除，開除了就沒薪金領，沒薪水領就要面對慘澹的人生。」

  高語嵐哈哈大笑，笑完了忍不住自嘲：「就像我這樣，好慘澹。」

  尹則又拿了一盤吃的給她，說道：「你現在坐在A市最豪華的廚房裡，享受著頂級大廚親手為你料理的美食，還有頂級帥哥陪你聊天，所有的這一切還都是免費的！」尹則說著，捂上了心口：「難道你沒有感受到從內心深處迸發出來的幸福感？還覺得人生慘澹？噢，看來到了該放命運交響曲的時候了！」

  高語嵐又被逗得哈哈大笑，她拍他：「不許放那個。」

  「一定要放。」尹則逗她，真去擺弄那台音響去了。音樂換了，不是命運交響曲，卻是一首很好聽的歌。

  高語嵐撐著下巴笑，看著尹則的背影，忽然問：「尹則，你以前，很辛苦吧？」

  一個十八九歲的大男生，沒有學歷，沒有錢，要接受父母遺世的事實，要照顧姐姐，還要為了權益與有錢人爭遺產，還得兩手空空去創業，這該是一個很辛苦的過程吧。

  不知道是現在兩個人獨處的氣氛不錯，還是因為跟尹則聊了太多沒了心防，高語嵐忽然覺得該客觀些對尹則做評價。其實拋開這傢伙太愛開玩笑，嘴太壞之外，整體來說還是很不錯的。

  尹則回到桌前，托腮眨眼，一臉嬌羞：「你好關心人家。」

  又演起來了！

  高語嵐一臉黑線，客觀什麼的，還是死一邊去吧。這傢伙就不能讓人認真對待。

  「哎，嵐嵐啊，那個小郭先生，跟你不合適，你不會喜歡他的。」

  這話題轉得快，高語嵐卻是不意外了，跟尹則對話，要從容。

  於是她從容地問：「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喜歡他？」

  「他抽菸。」

  高語嵐眼皮抬了抬：「你知道我不喜歡煙味？」

  「我還知道你喝醉了愛打人。」

  說起打人搶狗的糗事，高語嵐當沒聽見，埋頭吃宵夜。

  「嵐嵐啊，我不抽菸，也挺耐打的，我的邏輯系統也是0.2的，跟你一個頻道，你看，這簡直是天作之合，所以，做我女朋友怎麼樣？」

  高語嵐被嗆到，從容這玩意瞬間陣亡。

  她咳半天咳完了，瞅了尹則一眼。他正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高語嵐想了很久，回了一個字：「呸！」

  「噢，你又傷害了我。」尹則捂心口。

  「你才傷害我呢，你總戲弄我。」要不是知道他本性不壞，又有尹寧、妞妞和饅頭給他做保人，光憑他三番四次的調戲，就夠理由讓她把他列入老死不相往來黑名單里。

  「戲弄？噢，誤解象把利刃，直直插進心口。」尹則演得很投入。

  高語嵐被逗笑，問：「尹則，你為什麼當廚師？難道你不覺得演員這個行當更適合你嗎？做廚師對你來說真是浪費天賦。」

  尹則哈哈笑，然後變回正經樣回答：「因為當初我在飯店當洗碗工的時候，我想著不能一輩子洗碗，我得找個出路，所以我經常抽空偷偷看那些廚師們是怎麼做菜的。可是有一次，一個主廚把盤子摔在我面前，罵我洗碗的就是洗碗的，別妄想。」

  「什麼？」高語嵐為尹則抱不平：「他太過分了，簡直是狗吠，別理他。」

  尹則笑笑：「理他啊，當然要理，人家對我說真心話，我不能辜負。」

  「那你罵回去了？」

  「沒有，要是罵他打他，我不是連洗碗的工作都沒了嗎？」

  「那你怎麼辦？」

  「我對他笑！」尹則挑挑眉，一臉頑皮：「我總對他笑，一見他就笑，每次見他都要笑！」

  高語嵐撲哧一下也笑了：「然後呢？」

  尹則聳聳肩，痞痞地道：「然後有一天他辭職了，去了別家餐廳做。聽別人說，我的笑讓他心裡毛毛的，他怕我是變態，為了那事暗地裡對他下毒手。你知道的，廚房裡最不缺的就是刀子了。」

  他話還沒說完，高語嵐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人真是太搞了，笑到別人心裡發毛落荒而逃，那是得有多變態？

  「哈哈哈……」高語嵐笑得趴在桌上。

  尹則抽紙巾遞給她擦眼淚，說道：「所以你看，對那些不如意，你要微笑，一邊笑一邊在心裡鄙夷他，堅持微笑，最後你就贏了！」他頓了一頓，微笑：「我最後拜師學藝，做了廚師，然後又有了自己的事業。」

  最後就贏了？高語嵐看著尹則的笑容，忽然明白過來，這個討厭的傢伙，嘻笑搞怪不過是他面對生活的方式，是他自己的方式。

  就如同，她頂著鍋蓋悶頭逃竄的處理方式一樣。

  這天晚上，高語嵐與尹則聊了許多許多。她知道了他是怎麼從洗碗工熬過來的，她知道了原來做一名優秀廚師是多麼不容易，她知道了原來開個農場這麼辛苦，還知道了餐廳里的客人原來也有難纏的……

  他們倆越聊越起勁。音響里那首好聽的歌一直循環播著，歌里唱著「瘋了瘋了，睡不著，我的心撲通的跳」。

  高語嵐象是被歌聲洗腦，走回家的這一路，不自覺的一直在哼這句。尹則請客宵夜，卻象是占了便宜被請的，他顯得很開心，送高語嵐回家的這一路也一直在笑。

  最後兩個人在高語嵐的家門口道別。尹則忽然道：「哎呀，這麼晚了啊，月黑風高，我這樣的花樣男子，走在街上好危險。」

  高語嵐一撇嘴，沒好氣地問：「那尹先生打算怎麼辦？」

  尹則低頭，裝模作樣，扭捏為難地說：「要不，你送送我吧。」

  「呸。」高語嵐現在已經對影帝的表演相當適應了：「我要是送你回去，我回來的時候，難道不是月黑風高嗎？我也是花樣年華一支花呢。」

  尹則抬頭咧嘴笑：「那我可以再送你回來。」

  高語嵐給他一個白眼：「晚安，尹先生。」

  關門、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