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4章 夢境指南

  說起來、這裡又是哪裡來著？

  這被觀眾席包圍著的冰之神秘空間到底是哪裡來著？

  她歪了歪腦袋、大腦卻像沒有加機油開始脫落的零件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機械的身體大腦本來就不是那麼靈活的、在現在被填充了無用的信息之後顯而易見變得更遲頓了——

  原本身體還有著預設的程序能夠代替思考先行做出反應、而在動作上鏽了的現在，她一旦開始思考就無法做其他事了。

  猶如鐵樁似的呆呆地立在寒冰之上。

  眼睛都眨一下、在大腦中一段段毫無規則可言的代碼中尋找有用的信息。

  也不知道在原地立了多久，她才找到了【夢】字。

  啊、啊，對了，自己忘記了的最關鍵的事情就是這個啊。

  這裡其實是夢啊。

  一場真實的夢境。

  眼睛能夠看到、耳朵能夠聽到，呼吸的時候嘴巴和鼻腔中都留著怪異的味道，但是卻也無法改變這裡只是虛空之夢的事。

  那麼自己應該首要思考的事情難道不是如何從夢裡逃出去麼？

  為什麼卻還想在夢裡找到什麼最佳路線呢？其實難道不是找到夢的出口就是最佳的路線了麼？

  不是思考如何能夠在牽著脖子的磨盤上找到最優美的姿勢、也不是怎樣在地上打滾才能吃到懸系在額前的胡蘿蔔——

  其實應該思考的是怎樣拽斷繩索的逃跑路線才是正確的。

  哪怕會因為逃跑這件事在頸項之中留下勒痕、會被看不見的主人追回痛毆再系回磨盤甚至被活活打死，自己好歹也算是為了脫離那一方天地而努力過。

  那玻璃的天棚、看起來好像非常脆弱……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血液與力量都集中在雙膝與腳踝上。

  猛地、彈身而起。

  她已經做好了要被玻璃彈回來的準備了，然而耳邊卻只有清脆的「嘩啦」聲。

  玻璃破碎了。

  輕而易舉地破碎了，甚至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她的身體已經衝出了那圓形的空間之外了。

  碎玻璃嵌在了身體中、卻沒有感覺到疼痛。

  甚至流出來的血液、也是透明的——

  其實如果將這具身體中流淌的液體灌入和真正的血液一模一樣的液體應該也是能夠做到的吧，但是為了區分開這一切、在身體之中流動著的是半透明的紅色。

  正對著懸在天空中的太陽的瑪瑙石落在地上的光。

  吸入虛假的肺中的空氣，沒有味道。

  但是、沒有味道，反而是最為清新、她最想要嗅到的味道。

  之前透過了透明的玻璃棚看到的藍天，現在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暖暖的陽光落在她機械的身體上。

  「啊、我真是傻瓜啊，竟然事到如今才——」

  才找到正確的道路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她的身體忽然失去了平衡急速下落。

  她想要抓住什麼支撐物、但是空寂的四周沒有什麼能讓她抓住的東西。

  想要使用法術來織就出能夠托舉住身體的絲網、然而機械的身體卻違逆了大腦的意識自由下墜。

  她想要閉住眼睛、但是卻又忍不住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注視著，仿佛這下墜的過程也能轉化為什麼有用的情報似的。

  身體受到了衝擊、背部的玻璃刺入肉體更深，耳畔也傳來了比方才更響的碎裂聲——

  她知道這是什麼聲音。

  她先前聽到過無數次、冰面開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