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0章 金夜玩賞人偶

  「為……為什麼……？」

  他有一種、如果現在看到了鏡子、絕對會悔恨。

  那是會將自己之前糾結猶豫的心情付諸流水、甚至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拒絕都造成更加嚴重的毀滅性打擊的可怖後果。

  他想要回答「不」。

  他想要拒絕。

  不過、雖然以一副關心的口吻，她卻似乎完全沒有打算詢問他的意見。

  在他回答之前、已經將她柔嫩的手指移開了。

  眼瞼上留下了滑膩膩的觸感。

  那是、非常突然的動作。

  突然到他的大腦還來不及思考、也來不及轉過目光——甚至連閉上雙眼都來不及。

  甚至、昏暗的空間忽然亮得如同白晝。

  那光線卻非常柔和、即使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停留在幽深的黑暗之中，也沒有被刺得睜不開眼睛。

  打磨得光亮的、手柄處鑲嵌著華麗的寶石都在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輝。

  而明鏡之中，他的容貌竟比那精緻的鏡子還要美麗、充滿了華麗的光輝。

  眸中乘著朝陽將盡、湛藍與朱赤交匯時，轉瞬即逝的淺紫整個天空。濃密狹長如蝶翼般的睫毛在光的映照之下，在眼瞼上留下了兩道墨痕。

  薄薄的嘴唇、淺淡的紅色閃爍著銀之光，在冬季結束時、落在梅花花瓣上將融未融的細雪，而春之陽落在那融化的珠露上、流彩欲滴。

  皮膚猶如使用象牙雕琢打磨、白卻沒有透明感，使他華麗的外貌更多了分不真實。

  如果他的睫毛沒有閃爍、鼻翼沒有翕動，簡直就像是純白的大理石雕塑。

  無害的臉龐、卻擁有著不可侵犯的莊嚴。

  左耳戴著長長的、數顆不同顏色的瑪瑙串在一起的鏈、一直搭在肩膀上，上面繪著如圖騰般的圖案，而右側的耳朵上則是純白的羽毛、耳堵是一枚小小的銀制半月——兩耳的飾物都滲出了強大的靈力——顯然是最好的工匠使用上好的材料製成的。

  頭髮沿著臉頰的輪廓、自然地垂至脖頸——兩側的長度卻不相同。

  右側的鬢角比左側稍長、但左目卻被修剪得不整齊的劉海遮住了一半——

  頭髮的顏色、像極了深海的珊瑚——

  接近橙、卻沒有橙色那樣有活力；而若說是粉色、卻似乎增添了些許柔和的奶油色調——

  光落在髮絲上、似乎還隱約有一絲似有若無的晶瑩的水藍。

  這樣的發色是相當罕見的、但是他卻早已見過不止一次。

  魔女的發色、沈雅的發色——

  金之大陸那位負心薄倖的王子的發色——

  甚至、現在鏡子中的那張臉、就是那位王子的容顏。

  沈單城不難看——不、其實無論是在怎樣審美的時代、他都算是帥哥吧。

  還是第一流的帥哥。

  然而、卻比不上鏡中人——不止是比不上、而是遠遠比不上。

  如夢的幻之顏。

  他起初想把這面鏡子想像成是播放畫面的屏、可是自己眨眼睛鏡子中那個精緻的男子也在眨動著眼睛、他動著嘴唇鏡子中的那位也動著嘴唇，他笑鏡子中的男子也在笑。

  沒有延遲、完全是同步進行的——

  宛如他的倒影。

  「這是什麼……」

  「啊啦啊啦、爸爸，您的問題還真是奇怪啊。」站在她身後的魔女把頭墊在他的肩膀上：「這當然是您啊——」

  兩個人的臉湊得很近、魔女的五官更接近安雅，不過眼瞳及臉型都與他更為接近。

  發色更是一模一樣——安雅的發色是晴天陽光的奶金。

  鏡中的倒影、是無法否定的聯繫。

  「……」沈單城乾笑了一聲：「我現在……是借用了這副軀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