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6章 無念

  「莫憶恰好就是有精神潔癖的那種人麼？」

  「嘛、這問題誰又知道呢。從我讀取到的記錄中，似乎是這樣的——不過現在的話，他根本已經談不上是因為個性上的潔癖了。僅僅是因為某種思想根深蒂固根植在大腦中、想要擺脫卻無法擺脫。所謂的『執念』吧。執念越深，越是難以醒過來——如果斬斷他的執念、和斬斷他的生機是一樣的。因為執念早就寫入了根源，與求生欲等同。所謂的活著的意義……」

  走在岔路上的人為什麼不回頭呢？

  大概是，已經走出去太遠了、即便回頭也找不到回來的路。

  更重要的是，一旦回過頭去，過去的所有的人生價值都在瞬間被否定傾覆——

  「真可憐。」

  「是的、很可憐。」

  沈雅贊同地道，手指點在了沈單城的眉心——

  她的個子那麼矮小，卻能瞬間點中他的眉心麼？

  他的目光向下掃視了一眼，察覺到雖然她的臉還是孩子的臉、然而個子卻比自己還高出了半頭。

  之前她說過自己的體形可以隨意變化，就像是玩笑一樣——

  結果卻是真的。

  甚至可以讓身材和臉蛋隨機拼配。

  難怪在暗影之中，看到她的面龐是那樣的成熟——八成也是使用了這樣的術法吧。

  被身高所迷惑，誤以為單純是她的表情變化才顯得成熟了。

  被一個小孩子以居高臨下的位置俯視著，比自己想像得壓迫感要更強。

  像是可以隨意踩死的老鼠卻高高在上傲然睥睨，在心中的恐懼就完全被勾起來了。

  越是弱小的、曾經以為可以牢牢握在掌心的，在露出同等戰鬥力甚至更強的戰鬥力的時候，恐懼感都遠比直接看到龐然大物要更可怖。

  「吶、我問你。既然你覺得他可憐，那麼，是同情麼？還是想要變成和他一樣可憐的人呢？」

  「我——」

  「只要你選擇了【鎖定】，就很大概率會變成和他一樣可憐的人。靈核破碎還好、可是——你已經和另一個我簽訂了不死的契約，那麼你的靈核也是同樣無法被破壞的。在這個過程中只有你能見證其他人的死，其他人卻永遠不能見到你的死亡。由於鎖定了的原因，你和任何人都不能合作、任何人——是的，任何人哪怕再相像，你也不能確定是真實的還是偽物。原本在你變成永生的時候、已經一隻腳踏入地獄的大門了。若是再與這個我簽訂了契約，那麼你的靈魂可就是完完整整屬於惡魔了。如果你把這份契約留待思考，也許還有迴旋的餘地——改變主意了的話隨時再說給我聽就可以了。一旦壓上了手印，你就是地獄的使者，也是無法再進入死亡的飄蕩的惡靈，總有一刻會連活著的狀態都感覺不——」

  「沒關係，鎖定吧。」

  「嗯？」面對自己的威懾，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依然吐出肯定答案的他，讓她陷入了疑慮中。

  「你確定你剛才聽到了我的話、聽懂了我的話麼？」

  「我的理解力還很強吧，至少我自己認為是沒有任何偏差的——」

  「嗯、很好。」她眨了眨眼：「很有骨——」

  「不是因為有骨氣、也不是因為有勇氣，不是因為我擁有什么正面的品質我才能如此大膽，不是。」

  「那……」

  「如果是其他人和我說了這段話，我當然會害怕。但是、你——你是不一樣的。你是我的女兒，對吧。沈雅。」

  他抬起了目光，正視著那雙紫色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