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3章 無悔沉思派

  「你也清楚，之後可能要花費數年的時間來後悔自己的選擇，卻沒有後悔藥吃麼？」

  「如果為了未來來放棄眼前的話，我好像做不到——我是個眼皮很淺的人。而且，擁有永恆的壽命，只看到痛苦的一面，不是非常悲傷嗎？但是、如果能夠看到美好的一面，只要一個人擁有無限的時間，就能做到無數有趣的事情……一個人終其一生，只能發展非常有限的愛好、但是如果壽命是無限的就不同了——可以花費100年的時間來拉小提琴、100年的時間來學習繪畫、100年的時間來學習烹飪……只要有足夠的耐心，甚至可以變成一個相對完美的人。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是詛咒呢？」

  「如果只是擁有長長的壽命，或許吧。但是——」蒙面的女子道：「你不是壽命長，而是『無限』——擁有著無限長的壽命，就意味著終有一刻，你會窮盡所有的一切……普通的人如果在為一輩子看似很長、實際上很短而苦惱。那麼，你未來的苦惱就是一百年看似很長、實際上很短……看起來很短、卻又比想像的更長——這個世界上的秘密並沒有壽命有窮盡的蜉蝣想像的那樣多。當你終於把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全部都學會了學精了學透了，也就意味著你不會再對任何事情感興趣了——」

  她的聲音幽暗——

  雖然非常悅耳動聽，但是確實非常像是地獄使者的聲音。

  「傳銷的話，你不應該勸我答應才是比較合適的麼？」

  「因為我自己知道這有多痛苦啊，即使是傳銷，我也要把這些事全部都說給你聽，免得你認為我是在欺騙你——」她稍稍頓了頓：「你的答案，現在有改變嗎？」

  原本以為會毫不猶豫地答應的條件，實際上卻比想像中的困難了不少。

  為什麼——

  為什麼沒有膽量再一次說一聲「是」——

  「害怕了嗎？」

  她站起來：「如果害怕的話，我們不會強迫你的，這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

  「不過、事實上，無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你的機會都只有這一次。其實無論選擇哪一邊，都不能保證你不會後悔。如果某一刻你看到了小提琴的時候，某一天你路過了帝都時尚的時候，此刻我們的對話會如同鬼影子一樣縈繞你。如果你若是也做好了這份覺悟，那麼——」

  「不。」

  他終於不再猶豫：「果然還是……」

  他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來：「果然還是給我永恆的壽命吧。如果我現在答應下來以後會後悔，就隨著他去。我現在沒有答應下來，現在就已經後悔了——我是無法忍受這種感覺的。」

  蒙著面紗的女子紫色的眼眸眨動著。

  「你知道麼？其實我是希望你放棄的——但是、你果然不會放棄啊。」

  「因為你的坦誠，我反而想通了。沒關係，其他人都是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是大不了就不死，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的話語說完，眼前的女子的眼角彎成了彎彎的月牙。

  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似乎之前沒有人來過。

  似乎一切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幻覺。

  他在水窪中照出來的臉，看到那張臉仍舊是雲暮歌的臉。

  而躺在地上的雲暮歌，還是自己的面容——

  啊、自己剛才忘記詢問了——

  難道說，自己永遠的生命繼承下去，並不是恢復原狀，而是以現在的姿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