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0章 流螢與蠅

  做夢？

  也許是這樣吧。

  不過，這場夢，其實在更久之前就已經醒了。

  在每一天，重複著讓他靈魂顫抖著的可疑儀式的時候就已經醒了。

  有的時候他想要逼著自己相信，現在這一邊才是做夢、而之前看起來如同夢一般才是真實，然而，每一次呼吸的時候能夠嗅到的腐爛的味道和血腥的味道，都在提醒著他，哪一邊才是真正的世界。

  是的、現在即使看到父親親手拔掉女兒的氧氣管內心也不會有任何的波動了，換作過去他一定會發出正義的怒吼的。

  現在他卻只覺得玻璃艙內躺著一尊藝術品。

  一尊扭曲的藝術品——

  在文明的人類社會裡，因為被灌注了道德的觀念、絕大多數是不會觸碰那條線的。

  但因為禁忌、所以美麗。

  被自己的父親殺死的女兒，宛如藝術品一樣美麗。即使是創造物，也無法創造出如此真實的情境。

  雖然不願意承認，其實自己現在也變成蒼蠅了呢——

  裝作不懂的樣子，實際上也開始期待腐肉的味道了。

  軒轅天音、顧修遠、慕容陽，都是腐爛的肉塊，也是他們的營養。

  而這些令人厭惡的蟲子，也能從彼此身上汲取到想要的精神的力量。

  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從被脅迫變成主動站在了宣未予的身後，得到了他的器重成為了他的手臂這件事，他想要擺出一張不高興的臉來，其實卻興奮得不得了。

  時間流逝過去、躺在床榻上的屍體也沒有活轉過來。

  「真是沒辦法呢。」宣未予站起來：「就算是為了做樣子，也要先把她推到停屍間內躺一躺。誰知道那種疑心病的傢伙到底會不會暗中觀察監視著我們。」

  「其實您是能避開那些監視的——」

  「不過，在被監視的狀態下還能蒙蔽過去，不是更有意思的事情嗎？」

  宣未予打開了艙門、按下了按鈕。

  病床沉入地下。

  冷氣、撲面而來。

  不過對於病床上的魔女來說，這份冷氣讓她非常安心、能夠回想起不少值得懷念的記憶。

  封印她的水晶、以及那盛裝著備用品的房間，都是這種寒冷感——

  事實上，這裡就是還沒有完全修建好的備用品房間吧。

  當天花板被合攏的時候，她就站了起來。

  啊、和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的地點——然而某種意義上才是起點。

  雖然被宣未予稱作停屍間，不過這裡其實沒有一具真正的屍體。

  全部都是被冷凍的活人，只要解凍、經過一段時間就能夠活轉過來。

  這裡的設備還不算非常完備，但是停沉著的活死人已經相當多了——

  魔女感受著冰冷的氣息，檢查著周遭。

  如果是這樣的儀器，那麼活死人的損耗率是非常高的吧——有不少在成功被凍結之前就已經死去了。

  舒空谷雖然是屍人、死去的屍體也是她非常完美的食物，但是由於她的自尊和怪癖，大概是不允許她吃凍肉的。

  新鮮的，她也只相信自己獵取的——然而又嫌棄髒，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在食用自己的血肉和大腦。

  把自己的大腦剜除來、然後燉成美味的腦花湯，這種場景她也見識過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