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0章 空無一物

  「你能明白什麼？」

  「畢竟是毀滅世界這樣殘酷的事情嘛，讓這個世界歸於虛無的確可以解放數個亡靈，但與之相對的，其他的生命也會被一同抹消，幸福也好、悲傷也好……雖然他們的時間是完全沒有向前的，可是在意識不到的狀態下，他們毫無疑問也是活在當下的。解放了數個生命，代價是奪去億億萬靈魂生存的權利——能夠做出決斷是需要相當勇氣、也需要相當殘酷的個性。我並不認為您缺少勇氣，只是，您太有人情味了，讓您這柱子抽身退離，把其他生命砸成爛泥，至少目前您是做不到的……」

  「做不到呢。」歐陽千幻立刻斷言道。

  「果然……」資料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果然什麼？」歐陽千幻盯著他的臉：「難道你還希望這個世界毀滅不成？」

  「雖然我與宣未予博士不同，我是擁有感情的存在，並且——看上去似乎也有活著的生物的特徵。可是，如果宣未予博士是空空如也容器的話，那麼我就是被仔細裝訂在一起的紀念冊——上面有淚痕、有愉快時濺落在紙張上的奶油漬、內心毫無波動的客套話、希望奔向美好未來的共勉祝辭……每一字每一句的感情，我都能切實感覺到，還有蘊含在其中強烈的願望，對於TA們每個人的心情也能傳達到我的心臟。可是，作為紀念冊的卻是沒有任何願望的。容器是用來填塞，而紀念冊則是用來承載的——作為容器本身不需要本人的情感，那麼紀念冊則不需要擁有自身的色彩……」

  資料庫停頓了一下，抬眼望著歐陽千幻：「因而，您的願望，我切實地感受到了。您想要毀滅世界的願望並不是一句玩笑話，而是深埋於心底的祈願——或許現在您還沒有意識，但是等到埋在心中的種子生根發芽以後，您就會理解，原來無意中說出來的玩笑話其實就是心靈最真實的寫照。」

  歐陽千幻一臉懵然。

  資料庫坐在那裡，靜靜得等待著他的回應。

  他正坐著連眼睛也不眨一下，類似於『待機』的狀態，然而由於他本身並沒有太重的機械感，儘管眼珠一動也不動，表情卻相當豐富，比起待機的器械倒是更像一個侷促到不敢眨眼睛的禮貌過度的客人——

  赫連秋深在心中吐槽道，明明從一般性角度考慮，他才算是主人吧，為什麼反而要露出這樣緊張的表情？

  半晌，歐陽千幻扯了一下嘴角：「小庫庫，你是在說『未來』的事情嗎？」

  「並不是未來。這個世界早就已經沒有未來可言——準確的說，是不斷重複的過去的某種可能性。」

  「啊、啊，既然擁有著世間所有概念，那對於小庫庫你而言，結局與命運也都是早已註定的對吧？看似在為自己人生拼命的生命，其實也只是按著寫在雲端的資料集上的劇本在完成各自的角色而已……」

  「不是這樣的。」資料庫搖搖頭：「即使我是資料庫，在庫中也不能出現沒有人提及也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所以當我說『過去』的時候，那一定是已經發生過，並且我已經見證過的事情了。無論那是出現在小說、電影還是現實中，一定是已經發生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