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章 局外的偶人

  一直到這個時候，還在惦念著，手不染血的完美解決辦法。

  那雙手的確是乾乾淨淨的，像甜白釉般白如凝脂，而掌心中也落滿積雪。

  或許是因為接受了暗示的緣故，然而說出了這一番言語的他，依然會讓人感覺到他過分的「良善」引起的生理不適。

  站在一旁的水綠色頭髮的少年，泛起了一陣噁心。

  並不是，被隊友噁心到了——若說什麼忙也幫不上，自己也是一樣的。乾乾淨淨，處在被保護者的位置。

  並且，最可惡的還是，無論多麼大的風浪、撲面而來的血腥的氣味，自己竟然都是被留下的那個。

  如果躺在地上脖頸折斷的是自己該有多好。

  死去的是自己有多好。

  不是想要當英雄，更不是想要求死，只是不想再當個半吊子。

  然而，這種欲望越是強烈，便越是只能止步不前。

  當初，那個在沙灘上盯著自己乾乾淨淨、潔白雙手茫然無措的少年。

  間接害死了兩個同伴的少年。

  如今，那雙眼睛也蒙上了一層冷酷的色彩。

  已經不再有慈悲，也不再憐憫了。當初的那份天真，徹底被吞噬掉了。

  這算是成長嗎？還是應該說是扭曲呢？

  不，不對，準確地說，成長原本就是一種扭曲。

  他長大了，脫離了曾經自己的心境。自己，還是那樣小小的一個，止步不前——也許還退化了。

  距離感簡直讓他羞恥。

  記憶越是清晰，羞恥感就越強烈。

  哪怕是被洗掉了記憶，大概，也是經過了輪轉吧，為什麼——依舊——

  「嘛，啊，看到了你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往昔的我自己。」名為楓的女人笑道：「可是沒關係喲，你看，現在大家不是都好好站在這嗎？之後，你也還有機會看到完整的他們。哪怕那是不屬於你的人生，也會讓人生出些喜悅與愛憐來——雖然轉世重生就是另一個人，然而，在一邊注視著的話，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了。」

  「但是，說到底，最主要的心境改變也還是LEADER帶給我們的呢。我直到現在都沒辦法準確描述，這究竟算是正面，還是應該算作是負面的心態。雖然對我的日常生活來說沒有產生什麼不方便的地方，甚至是感覺更清爽了，有時候依然會像噩夢一樣。瞧著你的眼神，你也是想起了那一晚的沙灘了吧？下著雪的。那麼乾淨的場景，卻是抹不去的心理陰影什麼的，想想好像還覺得相當丟臉。說到底，LEADER當時為什麼要耍帥啊——」

  「並不是耍帥，至少那一瞬間的他，是真的很帥氣。比一直縮在結界中，最後不但幫不上忙，還添亂的傻瓜帥氣多了。儘管你現在改變了，那也是建立在模仿的基礎上，沒什麼可自豪的。」她用摺扇拍了拍他的臉頰。

  宣未予的樣子，就像是提線的木偶。

  沒有與他們共鳴的情緒，沒有喜怒，眼神談不上呆滯、也絕對不是靈動。

  在剛剛像是白日夢一樣看到了想忘也忘不掉的時間的水奚，難免會生出怪異念頭——他也好，站在他身後的紀舜音，說不定真的是提線的木偶。

  因為本尊再也回不來了，就製造出了看似無限接近實際上沒有內在的仿製品。

  並不是所有人的感情都淡泊，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是陌生人一樣的表情，像是局外人一樣。

  所以，才更像是，一群尋找再也尋不回寶物的傢伙們在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