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2章 惺惺作態

  「您——」

  感慨的情緒，全部在赫連孤鴻起身的瞬間散卻。

  或許，父親沒有死並不是悲哀的，按照常理來說他還應該感覺到高興才對。可是，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因此，吐出了相當容易被誤解的話語。

  「您為什麼沒有死？」

  那是，溢於言表的失望之情。

  儘管，感覺到了自己竟然有些失望的赫連遠山也不由得悚然一驚。

  不是的、不對的。

  他確實是失望了，頗為惋惜，卻不是為父親保住了性命，而是——柯露麗掙扎全部都是徒然的這事實。

  但是，在這個情境之下，父親一定會認為，自己更期盼著他的死亡吧。

  果然，如他所料，赫連孤鴻扯了扯嘴角，輕蔑地笑著。

  笑容寒沁沁的，凍結他急速跳動的心臟。

  「啊，你應該知道的。你父親我啊，從來不是什麼仁慈友愛的人，不過卻總會在奇怪的地方泛濫愛心——對，是泛濫愛心，而不是同情心。對於柯露麗這樣極致的生命，我若是同情就是對她最大的羞辱。因為她太過堂堂正正了，無論是光之一面、還是暗之一側，全部都是，那麼她的那一點子心機，騙得過別人也騙不過我。但是，她都快要死掉了，卻讓可能比任何人都勤勉的她體會到，無論付出多少努力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的事實，也殘忍太過。按照她的意願表演她理想的場景，雖然從現實來說，其實是BAD END——柯露麗塗染無功死去的BE。不過，究竟是好結局還是壞結局，本來也是很主觀的，個人想法不同得出的結論也不大相同。哪怕是點燃的火柴中搖曳的火焰中看到了再也不用受苦受難的烏托邦，不就是HAPPY END嗎？何況映入柯露麗眼中的，還不是幻景，而是我配合她的心情演得一場戲。我肯定稱不上善良，只是被她執著打動散發出一點磷光，你的心臟幹嗎跳動得這樣厲害啊？」赫連孤鴻眼神閃動了一下：「是否是我沒死，你很失望？」

  「不——該怎麼說——」赫連遠山語塞了。

  到底該怎麼解釋才能把想法明確傳達給赫連孤鴻，到底如何才能讓他理解自己真實的思考。

  做不到。

  根本、做不到。

  轉換立場的話，把自己轉換到父親的立場，恐怕對方說什麼都會覺得是在狡辯。

  乾巴巴的，沒有任何說服力的辯解。

  他思考著，然後，沮喪地垂下頭。

  「啊、啊，說不出來麼？我畢竟是你的父親，你讓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在想著，你之所以會難過會失落，不是為我沒有失去生命，是由於柯露麗失去了生命，還是毫無意義的，竭盡全力我依然呼吸的這份殘酷使得你生出了遺憾的情緒。如果可以，不止是柯露麗，任何一個人白白送死，你都全無期待？」

  赫連遠山輕抬了一下眼瞼。

  那驚錯的目光即使雙眸充血也依然能看清。

  沒有說話，無疑是默認。

  「為什麼要默認呢——」這一次，倒是赫連孤鴻露出失望的表情來：「事到如今，擺出一副不希望任何人死、祈禱著所有人幸福的姿態來是為了顯示什麼呢？虛偽、惺惺作態還是你的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