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不再痛苦，是以麻木

  地面血流成河。

  還有，全身鮮血、沒有了氣息的，方青竹。

  被炸掉了頭的南宮瑾。

  無數的，血腥的畫面，在詠唱聲中涌動。

  水奚咬著牙，忽然「啊」得大叫了一聲。幼小的身體，和幼小身體能夠完美兼容，卻承受著許多不該屬於這具小身體的壓力爆發出來。

  先是如同困獸般的低吼，緊接著是一陣讓他無法承受的怒吼。

  然而，縱然如此，那嘶吼的聲音也依然在重複著三個字——對不起。

  赫連遠山被兒子的模樣嚇到了。

  雙眼布滿血絲、喉嚨中發出如同野獸一般吼聲，白色的皮膚一根根血管爆出來，嘴角卻在上揚著的扭曲的表情，就像是一隻鎖在符咒中的活鬼。

  「溪、溪，你怎麼了？」赫連遠山怒視著紀舜音：「你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紀舜音「嘖」了一聲：「不一定是我做了什麼呢，難道不是赫連先生勾起了您兒子什麼不好的回憶，然而，他卻不得不聽從您愚蠢的決定，陷入了強烈的自責與矛盾中麼？雖然這件事，司空家主沒有對博士、也沒有對我說，但是——司空家主暫時應該是採用了不健全的克隆技術，再加上後天培養，來做到和您的記憶中吻合的。克隆的司空家主再加上身體改換，基因和靈魂卻也替換成原來的赫連先生您誕下的孩子，除了能夠融合司空赫連兩家的基因，有可能產生出供司空家使用的不死基因外，同時不也是上一個孩子最好的替換體嗎？說不定您身邊這個早熟的孩子，就是已經被替換過的——雖然記憶並沒有延續下來，然而卻和您方才一樣，會在一閃而過時回想起哦，所以才會痛苦——」

  紀舜音停頓了一下，搖頭道：「不，不對，不是說不定。這孩子，一定是被替換過的。這樣他詭異的言行舉止，也就可以解釋了。所謂的，習慣了被當作牽線木偶的日子，一旦斷掉了，連行走都不會了。最初還是有著自己的欲望，終究變成不被操控、不寄生在某人身上就無法生存——」

  「……」

  啊，是呢。

  說起來，好像，確實是呢。

  之前的自己，對於生的欲望，為什麼，一直都那樣的，薄弱？

  薄弱到不可思議。

  薄弱到看到赫連家滿地的鮮血，感情衝上大腦，卻能夠淡靜地對仇人微笑。因為，發現了仇人是寄生體這件事，就能瞬間忘卻仇恨。

  方才的血液不斷在大腦中流溢著的畫面，明明是那麼的——那麼的讓他窒息。

  不是完全沒有留下陰影的。

  而當時的自己，卻沒有吼叫出聲。

  為什麼？

  除了被宣未予異常的氣質吸引，和自己是個無趣的寄生蟲外，還有——什麼？

  那就是，麻木。

  麻木的原因是——？

  重複。

  赫連遠山的反應為何會如此強烈，為何會如此的——幼稚？已經被冰凍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身體，現在竟要悉數放出來。

  似乎，完全沒有想到，浦島太郎打開盒子的一瞬間，被偷來的時光全部隕滅的故事。

  那是由於，繼承了赫連遠山龐大數據的這個傢伙，卻沒有擔負起這份沉重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