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言下

  「肝臟刺身的話，最好還是要多配一些芥末，否則很容易有寄生蟲的。血饅頭、血豆腐也一定要新鮮殺過菌的才行。」赫連遠山以悠閒的口吻道。

  「河鮮一類自然是要配芥末醬油的，但我們博士，最喜歡的卻是人血饅頭、人血豆腐，還有新鮮的人類肝臟刺身，在食用之前都是認認真真地經過了各種能夠殺死任何生命體徵的步驟，完全不用擔心感染。」紀舜音抿唇粲然一笑：「不過以赫連先生的個性肯定是不喜的吧。」

  「行啦。坐在這裡是要探討什麼，我們都心知肚明，也不要兜圈子了。」

  「不、我並不明白。」紀舜音的食指按在嘴唇上，歪了一下腦袋：「到底是怎樣的料理兜圈子才更美味呢？三不沾麼？畢竟在出鍋之前都要不斷地攪動呢。」

  「紀舜音！」赫連遠山的食指彎折，用骨節敲著桌子。

  「這也是赫連家的禮儀對吧？上菜之前的禮儀——」

  紀舜音也學著赫連遠山的樣子，叩擊著桌面。

  「你在幹什麼？耍我好玩？」赫連遠山皺了皺眉：「即使是宣未予本人，在我的面前也不會如此放肆吧。」

  「正因為我不是博士本人，我才會如此放肆。博士對於我來說，算是師傅、偶像、神明一般的存在。然而，即使是聖人，他座下也還是會有一群人渣。如果師傅教授出來的徒弟、崇拜著偶像的粉絲、信仰著神明的信徒都能和他們所尊崇的人有相同的意識，那麼這世界空白早就太平了——即使信仰著的人，是全然的心術不正也是相同，世界被夷為平地也毫不在意地扭曲的觀念如果能夠傳遞，也就沒有人去守護所謂的正義了。正是因為無論是所謂的善念、抑或是惡念，都不具有延續性，這個世界才是多種多樣的嘛。說起來，所謂的正反也都是相對呢，很多時候，站在對方的角度來考慮問題，其實對方也是有自己的信念的，你所謂的棄暗投明，以對方的視角來看是毫無節操的二五仔行為——那也，不過是對自己深信不疑行為的一種反叛罷了。總之，無論如何，覺悟也好、認知也罷，是不能達成統一的。區區凡人，哪能真的感知到上帝的旨意？我也就是一個盲信徒，博士這樣的天才的言行，我學不來也就懶得學了。還有——」紀舜音頓了頓，嘴角斜挑，以挑釁似的口吻道：「您對我裝傻充楞的行為一定惱煩到一定地步了吧？為什麼卻只是用手指骨敲動著桌面？狠狠地拍桌，不是更有威懾力嗎？」

  紀舜音重重地拍動著桌子，手指筆直地指向桌子對面的赫連遠山。

  「紀舜音，到底是誰容許你在赫連家如此胡鬧？老實告訴你，即使你今天死在了我赫連宅，想來宣未予那廝也不會把我們怎麼樣，如果他有恨意，反而倒合了我的心思了。或許，你不怎麼在乎你的命，不過，你卻也想多活一陣子，多給你的博士多當一段時間助手吧，在這裡無意義的死去了，不覺得無趣嗎？」紀舜音手指收回，撩了一下劉海：「這樣說，才真的是彰顯了赫連家威儀。然而，卻偏不如此，對我這種故意挑釁的傢伙還以禮相待，若你確實不在意倒也罷了，其實恨得牙根直痒痒卻不敢恨、不敢怨，最多挑眉輕輕叩桌，就是你這種偽善，才會讓身邊的人不斷地承受著，來自於你給予他們的傷害渾然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