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先被詛咒，然後再變為邪魔

  黛薇兒其實相當清楚，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做錯事的人就會受到懲罰，而什麼都沒做錯過的人也未必就會有比任何人都完美的結局。

  但她卻以不可置信、甚至有些畏怯的口吻，問出了她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

  「她是不是做錯過太多事？這是她的懲罰？」

  「不是哦。」宣未予以肯定的口吻道。

  「不，一定是您太溫柔、太善良，所以想要幫她遮掩什麼吧？不然，一件壞事都沒做過的人，怎麼可能會陷入地獄，又怎麼可能會受活罪呢？而且，我隱約記得，您剛才好像提到她殺了上萬人，甚至把母親都殺了，所以，她是罪有應得，一定是這樣吧？」

  「對，你說的沒錯。」軒轅星夜的臉上沒有表情，聽到她的聲音卻是在笑著的：「我是罪有應得。我殺的人數也數不清，甚至包括我的親生母親，還有無辜的路人小女孩。我是邪惡的，令人恐懼的存在，所以，宣未予才會不斷地、不斷地用我做實驗，可惜，他殺不死我，更殺不死他心中的恐懼。無論他如何折磨，我依然能恢復原型。」

  「果然——」黛薇兒做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善因善果，善良的人，才不會落入這麼慘的境地呢。」

  「沒錯。」軒轅星夜竟像是很認可黛薇兒的說法似的。

  宣未予在一旁沉思片刻，輕聲開口：「說起來，美杜莎最初變為蛇發妖女，只能困在一座小島的原因是什麼呢？」

  「美……美杜莎？」黛薇兒眨了一下眼睛：「是那個把往來的勇士全部都變成石頭，邪惡的妖女嗎？為什麼會突然說這件事？被困在小島的原因不是因為她心腸太壞了麼？」

  這些話都是違心的。

  她從來不覺得美杜莎是邪惡的，也知道她被困在島上的原因是什麼，但她卻能以一種毫不會令人懷疑她真摯的口吻，說出和內心完全相悖的言語。

  「不是呢，其實啊——你的順序搞錯了。」宣未予悠悠道：「美杜莎她啊——不是因為心腸太壞才變成蛇女被困在小島上。而是被困在小島上心腸才逐漸變得冷硬起來的。」

  「哎？是這樣嗎？」黛薇兒詫異：「那她之前的心腸並不壞，為什麼會被詛咒呢？這不合理吧？」

  「所謂的合理性，不過只是人虛幻的夢想一廂情願的幻化而已。即是文學作品中需要合理性，但是生活是不需要合理性的。各種各樣意想不到所謂有悖常理的狀況，全部都有可能發生——只要概率不為零，就可能會發生。」宣未予雙手抱在胸前，染血的掌心貼在白大褂上，印下了顯眼的手印：「無論是哪個版本，美杜莎會被變成不能被直視的怪物，都是緣於她美麗的外貌。因為美麗而被神在神廟玷污，反而被扣上了褻瀆神明的帽子而被下咒，或乾脆是因為漂亮遭人嫉恨所以才把她變成令人討厭的妖女。」軒轅星夜的臉上沒有表情，但她的聲音卻是格格在冷笑著：「當她什麼都沒做的時候，依然被橫加指責，無論如何也不會被原諒、無論如何也不會有救贖。既然如此，又何必擔個虛名，最後就變成了真正的邪惡的妖女。美杜莎是這樣，你身後站著的這位，也是如此。她現在的手不再乾淨了，甚至背負著常人無法承受的罪孽。可是並非是由於她傷了人命變成了實驗品，而是在被當作實驗品的過程中，可以說，是她的境遇將她逼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