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重要性
2024-02-05 12:04:01 作者: 志鳥村
特徵三角形並不是獨有的創意,但萊布尼茨的特徵三角形,是基於組合學的,使其相較前人更容易意識到兩個重要的問題——切線有賴於縱橫坐標的差值,面積有賴於縱坐標之和。
通過這兩點,萊布尼茨輕易的推導出了一大堆新理論,其數量和質量足以養活中國任何一個省的數學教授。
用萊布尼茨自己的話來說:我毫不費力的確立了無數的定理。
就像是程晉州現在做的那樣。
萊布尼茨的特徵三角形,可以說是起了一個承前啟後的作用,或者說,它是一個支撐物,從而讓數學家們看的更遠。
它本身不一定是什麼重要的,或困難的定理。
可是一旦想到了它,就像是人們了解對數一樣,很容易就衍生開去。
程晉州認為,既然自己要拿出些重要的東西,要賣出一些原始股,那麼顯然要將它賣出足夠的價錢才行。
在此考量的基礎上,特徵三角形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如果要以推論和定理的數量比較,那哪怕是萊布尼茨先生自己最重要的萊布尼茨方程,都不一定能與之媲美。
相形之下,顯然萊布尼茨方程更重要。它完成了微積分的基本建設。
程晉州當然不願意現在,就推動姜璜星術士掌握微積分。
儘管這個趨勢不可遏制,但他也不會主動的去推動這個趨勢。
即使有著強烈的收斂之心,當程晉州在三塊白板上闡述清楚所謂的特徵三角形之後,蓬勃而出的定理證明,仍然讓所有人震驚。
從白板上劃線開始,程晉州的筆就再也沒有停下來。
他從不回頭去看姜璜星術士,或者其他星術士,他也不在乎那扇老舊的木門開開關關的吱嘎聲,他完全無視人們在後方能或激烈或壓抑的討論聲……
程晉州微微的眯著眼,仿佛永動機一般的書寫著公式、證明和定理。
如同在進行一次重要的考試,也像是在宣洩著自己的情緒。
事實上,程晉州也許不會承認,可他對於物理和數學,的的確確有著與生俱來的好感——他的父親,他的母親,他的家庭,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他的人生,他的一切一切,都與數學和物理有著不解之緣。
他的生命,早就融在了數學與物理之中。
無論他喜歡與否,無論他厭惡與否,無論他擅長與否,他屬於數學,他屬於物理,他屬於這個世界。
……
從下午到傍晚再到深夜,從耀眼的陽光到昏暗的夕照,再到明亮的白燭。皇家星術士官邸最大的工作間中,星術士們越聚越多,所有人都盡力維持著肅靜的姿態,看著在白板前奮筆疾書的少年。
許多人同樣奮筆疾書,陷入深思。
在姜璜星術士的影響下,官邸中的星術士們,至少也會了解微積分的基本問題,而這些,已經足夠他們看明白程晉州在寫什麼了。事實上,當大夏的星術士們發展到今天的程度,微積分呼之欲出,就像是正在為繁殖而進行活塞運動的生物,何時噴射只是時間問題,而且不會太久。
萊布尼茨的特徵三角形一點都不難,只是絕大多數人,都未能想到而已。
當然,包括姜璜星術士在內,所有人看白板的速度,都遠遠低於程晉州書寫的速度,尤其是開始階段的證明,將大多數人都堵在了那裡。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都拿起了紙筆,自己計算或者合作計算了起來。
湧入的人越來越多。
甚至於常駐外地的星術士,從傍晚開始,慢慢的出現在官邸中。
每個人,都不會放棄這樣的星術大宴。
對於他們來說,了解與觀看第一手公布的極具突破性的數學成就,就猶如股民們蜂擁購買極具成長性的新股,甚至更有價值。
能夠容納100人有餘的大房間,竟然被塞的擁擠不堪。
星術士學徒早就被趕了出去,桌子要麼被抬出了房間,要麼被不知名的星陣泯滅當場。需要平面來進行計算的人們,不得不選擇地板、天花板或者別人的脊背,飄在空中的人愈來愈多,以至於所有人都不得不開始使用星陣。
超過世界半步的是天才,超過世界一步的是瘋子。
當愛因斯坦說,世界上只有三個人懂得自己的相對論的時候,他的語氣定然是酸澀的。當諾貝爾獎獲得者因為三十年前的理論而享受掌聲的時候,他的心態定然是滄桑的。當布魯諾被綁在教皇的火刑柱上——不畏火刑,堅定不屈的同教會、神學做鬥爭,為科學而獻身的時候,他一定想說:你們課本上說的我說的話,不是我說的。
再天才的科學家,也不能控制自己走到哪一步。他永遠不能猜到自己會受到何種程度的歡迎,仰或不歡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說出來,然後等待,等待,等待……
程晉州的幸運在於,他能夠選擇在適當的時候,發表適當的研究。
牛頓、高斯、帕斯卡、法拉第、霍金都是好運和適合學習的對象,伽利略、布魯諾、愛因斯坦和袁隆平,都可以作為勇敢而值得欽佩的人——別學他們。
特徵三角形,正是姜璜星術士最需要的數學。
簡單,清晰,延續性強。
或許有更好的選擇,但卻沒有更容易解釋的選擇了。
燭光微微閃動了一下,外面已然是暗幕深垂,兒臂粗的蠟燭也稍到了底,姜璜星術士毫不遲疑的彈了下手指,一顆米粒大的光柱緩緩浮上空中,散發出明亮的光芒。
星術士們是不會輕易使用他們的星陣的,每人每日能夠掌握的星點有限,總是極限運作更會讓身體承受力變弱,像是姜璜星術士這樣的老人,更是有意識的減少星陣的使用,唯有此時此刻,才會想也不想的甘做燈泡。
程晉州覺得自己的思維是如此的活躍。當年讀書時的內容仿佛曆歷在目。
雖然萊布尼茨當年是如何做的,程晉州無法重新複製,可在他知道前提假設,知道結果與思想的情況下,他竟然能毫無阻滯的將特徵三角形表達出來,對於程大博士來說,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
至少,並不是每個研究生都能不查資料做到這一步。
當房間再也擠不下人的時候,程晉州緩緩的停下了筆。
此時,東方已然發白,而堆積起來的木板,卻足有數十塊之多,越是後面寫的字,也就變的越小。
程晉州摸摸腦袋,然後輕輕的揉著手腕,有種酣暢的痛快,就像是筋疲力盡的完成了一萬米,連看三部A片終於結束一樣。
靜靜地,靜靜地,享受了三分鐘之後,程晉州微微向後推了兩步,然後一無所知的站在四五個人讓給他的空地上,緩慢的道:「姜璜星術士,這,就是我的工作。」
如雷的掌聲頃刻間響起。
真正的掌聲。
暴雨般的掌聲。
星術士們是一個又鬆散,又緊密的組織。鬆散是因為他們的獨立和他們的權利,緊密則是因為他們有著相同的世界觀,相同的人生觀,相同的價值觀。
當一個決定性的突破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會吝嗇向智慧鼓掌。
很久很久。
姜璜星術士停下發痛的手掌,微笑著道:「程先生,請原諒,我尚未看完,也知道您很累,但請允許我邀請您,為大家回答幾個問題,我想大家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這也是星術士們的一個傳統。」
「當然,不過在回答問題之前,我想單獨和您說兩句。」程晉州也略微有些激動,但言辭卻絲毫不見削弱。
「單獨?」
「是的,關於我的實驗。」
「當然。」姜璜星術士疑惑歸疑惑,仍然打開門與程晉州走了出來。
整個過道里,塞滿的星術士學徒們慌忙後退。
看到這一幕,姜璜星術士臉色就有些不好看,面對一群星術士學徒,不客氣的大聲道:「雖然我能夠預想到,在二十年或者三十年之後,好運的情況下,你們中的一個人,甚至兩個人能夠成為真正的星術士,但要理解今天的命題,我認為就太沒有必要了。不要相信那些鼓勵你們的話,星術的世界是異常殘酷的,嘗試去弄懂你們不可能弄懂的東西只是浪費時間,安心去讀一些你們能讀懂的東西,假如有一天你們能研究出一點不那麼丟臉的東西,會感謝我今天所說的。好了,現在都回去吧。程晉州星術士,我們就在這裡說吧。」
一群星術士學徒低著頭自走道間消失的乾乾淨淨。不是每個星術士都是乖寶寶,只是他們也沒什麼可以說的。姜璜星術士,不過是在闡述事實而已。
程晉州忙碌了一天,準備好的話脫口而出,他直來直去的道:「姜璜星術士,不管您是否知道,我都應該告訴您,一名屬於皇家星術士協會的星術士,在關於我的試驗田的問題上干擾了我,實際上,我希望這不是出於您的授意,但不管怎麼樣,一名自稱是戶部巡官,叫做侯文吾的文官來到了屬於我的土地上,綁走了我的手下,而他們原本是準備按照我的要求,進行實驗性耕種的人員,這種行為使得我的工作無法進行。而您屬下的星術士,段明先生儘管態度很好,可是他顯然保護了這名文官,使其不至於被我擊殺,從而成功的完成了綁架,進而在事實上阻止了我的實驗,我希望您能夠進行處理。」
「哦,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我會去了解的。對此我很抱歉。」假如是兩天以前,姜璜星術士只會說到「我會去了解」。
程晉州扁扁嘴道:「如您所見,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處理一些工作以外的事情,假如當我回到自己的土地上,事情仍然未能解決的話,我會前往星術士協會夏京分會,發布必要的任務,希望您能夠理解。」
他的態度極其堅決。自從曹豐星術士告訴他能這樣的時候,他就有些心動了。
姜璜星術士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於是拋去自己關於「了解」的說辭,確定的道:「您的工作非常重要,我絕對不允許有亂七八糟的事情干擾您的工作,我會親自處理此事的。大夏朝的文官,絕對不能去干擾您這樣的星術士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