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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7:03 作者: 喪喪又浪浪
聽得江開心下一沉。
高速公路收費站的超寬通道也就三米多,而盛悉風的車寬度近兩米,車速更是達到了115碼。
這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F1賽道上平均時速200+,最快達到300+,賽車手能在這樣足以讓普通人感官失調的死亡速度下,一邊通過無線電和車組談笑風生,一邊完成各種精確複雜的操作,115碼的車速連暖胎都不夠格,等同龜速,安全通過閘口是基本操作。
但盛悉風不是他。
她只是一個偶爾會被誇車技好的普通司機,駕駛經驗集中在開闊平坦的城市公路上,遵守紅綠燈和限速,循規蹈矩,最出格的事也不過是插別人車和不讓別人插車。
之前網上一篇報導提到一名男子剎車失靈,最終以80碼的速度衝過收費站,評論里清一色,都是那些平日裡自詡車技很叼、喜歡指點江山的男司機們高呼「瑞思拜」、「秀」的膜拜。
足以想見快速沖閘的危險。
何況盛悉風的車速要比他還快近二分之一。
交警下完讓盛悉風提前下閘口的指示,電話里的三人都有好一會的沉默。
江開先開的口,語氣仍聽不出慌張,他條理清晰:「能不能拆收費站?」
交警說:「來不及,而且即便拆了,收費站建在高起的水泥地上,拆了收費站,地面通道還是只有那麼寬。」
「好,知道了。」江開轉而問盛悉風,「盛公主,考驗你車技的時候到了。」
盛悉風知道事情並不輕鬆。
否則江開不會沉默,也不會問能不能拆收費站。
她故作輕鬆地回:「考驗我師父厲不厲害的時候到了。」
她指的師父當然是他,是他手把手帶她啟蒙駕駛,從幼時的玩具車,到伊斯坦堡草原上真正的車,後來他復讀高三那年,帶她在自家空曠封閉的地盤學車跑車,十六七歲的時候她就是個非常熟練的駕駛員了,一成年就迫不及待考了駕照。
聞言,江開語氣裡帶上一絲溫和的笑意:「你記得嗎?小時候你問過我為什麼過狹窄路段不減速,我教過你的。」
盛悉風記得。
她玩玩具車的時候,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她碰到障礙物或者稍窄的路面,總會變得膽怯,只敢放慢速度通過;而他幾乎不減速,不管他的車置身怎樣的環境中,他都可以開出康莊大道般的安穩。
他是這麼解釋的:「開快開慢,路都是那一條,並不會隨著速度變寬或變窄。」
「我當然知道呀。」小悉風還是不敢加速,「可是我怕會撞到。」
「害怕就是最大的問題,你想學就必須克服害怕。」江開說,「當然,快速通過狹窄地段,肯定比慢速難,因為留給你做判斷的時間變短了,所以你的眼睛要快,手腳要快,更重要的是對車的感知也要快。」
小悉風對所謂「車的感知」一知半解,不過既然她說想學,江開是很樂意教的。
盛公主那麼傲慢,乖乖聽他話、被他教訓的時候可不多,機會難得。
苦學了幾個星期,盛悉風終於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全速通過障礙物了,她還記得當她第一次鼓足勇氣,不松油門穿過小區兩個路墩子之間的縫隙以後的那種滿足感,以及,對江開的崇拜。
「你說,膽子要大,眼睛和手腳,還有對車的感知都要變快。」
他們有數不勝數的共同回憶,但她總是盡力把點點滴滴記住。
「對。」江開說,「你把自己想像成你的車,把你們想成一個整體。」
只是,小時候開的畢竟只是玩具車,充其量是一輛經過改裝的玩具車,油門踩到底也就10碼的速度。
而且她正式接觸車輛以後,並沒有刻意訓練自己快速通過障礙的技能,江老師說了,少炫技,安全至上。
路邊懸掛的指示牌不斷提醒她,前方出口越來越近。
3公里,2公里,1公里,500米……
「盛悉風,我到了,在出口等你。我等你平安出來。你會平安出來的。」
說話間,盛悉風的車拐下輔路,她小心地控制著方向盤,車輛慢慢滑下弧形下坡路,拐過一個彎道,失去鬱鬱蔥蔥的樹叢的遮掩,收費站出現在她眼前。
目測五百米的路程,她的心跳開始劇烈加快,腎上腺素劇烈分泌。
在全力以赴沖閘之前,她有句從來沒好意思說的話想告訴他。
115碼的速度,如果失誤的話,應該就沒有機會說了。
「江開,我愛你,我好愛你。」
其實有很多話想交代他的,父母,狗子,關於他的夢想,還有他以後再娶的問題。
不過她相信他都懂的。
只有這一句我愛你,即便他知道,她也想讓他聽到。
江開頓一下,不知是不是盛悉風的錯覺,她竟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一絲破碎的哽音:「我也好愛你。」
原來江老師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啊,這是盛悉風摒除所有外界干擾前,最後的念頭。
收起兩邊後視鏡,儘量縮短車的寬度,黑色的車輛像一發子彈在黑夜裡疾馳。
警車、消防車、救護車都已經在出口外頭嚴陣以待,閃爍的紅藍光將暗夜照出變幻的顏色。
擋風玻璃外的景色倒退快成幻影,盛悉風用力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目標通道,全世界仿佛都不復存在,每一毫秒都被發揮到極致,無限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