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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7:03 作者: 喪喪又浪浪
世界徹底安靜下來,時間放緩腳步,腕錶走動的聲音和彼此的心跳呼吸,都在耳畔放大,偶爾窗戶被風晃得輕搖,吱嘎吱嘎,像是夜無意識的夢囈。
江開輕輕鬆開盛悉風,換回平躺的睡姿,就著昏暗的光線看天花板,天花板很高,屋頂用多根粗壯的木樑搭起來,建成尖尖的形狀,屋頂垂下一根長長的線來,麻繩樣式,掛著盞仿煤油燈外形的電燈。
身畔的人已經陷入夢境,安靜倚在他肩頭,搭了只手在他胸口。
她討厭學琴,可連夢裡都在活動手指,五個指尖一記記輕叩於他肌膚之上,也撓在他一時不慎、放鬆警惕的神經之上。
拂落她小動作不斷的手,似乎也無濟於事。
他聽到自己較平時略重的呼吸,與她綿長清淺的呼吸交織,在黯淡的室內此起彼伏。
不管他承不承認,這一刻,盛悉風確實擔得起溫香軟玉在側的說法。
他閉上眼睛,喉結輕滾。
*
盛悉風睡著沒多久,先是覺得身上沉甸甸的,蓋了兩層被子的既視感,她揮手一推,輕盈了。只是很快,寒冷的感覺就捲土重來。
迷濛間記起,今晚應該有個人型暖手爐在她床上來著,於是伸直胳膊和腿,上下左右全方位探索熱源,奈何哪哪都沒找到他。
睡意和冷意來回撕扯,她在半夢半醒間浮浮沉沉,聽到沙沙的水聲。
下大雨了嗎?那明天出行很不方便啊……她正如是盤算著,忽而雨聲驟停,房間裡恢復寂靜。
再過了一會,有人回來床上。
她知道是江開,放心貼過去,語氣難掩埋怨:「你去哪了?」
他渾身沾著濕漉漉的水氣,皮膚也偏涼,以至於她瞌睡都清醒幾分。
她狐疑:「你洗澡了?」
江開從喉間擠出一聲懶散的「嗯」,順手從地上撿起被她甩掉的大衣,隨手扔到床尾。
他去洗澡前給她蓋的,怕她冷,奈何她睡相不好,沒派上用場。
「你之前沒洗澡嗎?」盛悉風又問,語氣難掩嫌棄。
「……」江開頓了下,「嗯,睡吧。」
她不肯,紀律委員上線:「你最近怎麼老是不洗澡就睡覺?」
她指上回在她家裡那回,他喝多了也沒洗。
「吵死。」江開不跟她廢話,作勢推她,「再吵就離我遠點。」
盛悉風被捏住命脈,立刻閉嘴。
他身上已經回溫,像個暖洋洋的小太陽,源源不斷散發熱量,帶著致命的吸引力,是她此時此刻根本不能離開的溫柔鄉。
確定她消停了,江開攬過她。
在他的懷裡,被他護著,忽然就有了些溫存的意味,好像所有的小親昵都變得理所當然,盛悉風兩手攀住他的胳膊,小聲訴苦:「剛才你不在,我差點冷死了。」
她聲音細細的,依賴感很重,不自覺的嬌嗔意味,江開也罕見的好脾氣,溫聲解釋:「我給你蓋了衣服的。」
盛悉風哪知道什麼衣服不衣服,只固執地重複:「很冷。」
「還冷?」
她沒力氣了,知道他誤會了她的意思,想解釋但沒能說出話來,嘴唇囁嚅一下,只有眼珠子在薄薄的眼皮下輕輕動了動。
下一秒,原本松垮垮扶在她後腰的手施了力,將她柔軟的身體按向他,雙臂也隨之收攏。
兩具年輕的身體緊密相依。
盛悉風陷入昏睡前最後的記憶,是他沐浴後身上清爽的香氣,四肢交纏的親密,血液中沸騰的滾燙,指尖戰慄的酥麻,和整個被窩裡暖洋洋的溫度。
如墜雲端的舒服。
*
翌日,盛悉風一個人在床上醒來,身邊已經不見江開的身影,被子折成了兩層堆在她身上,因為太厚,不夠服帖,邊邊角角都漏風。
窗簾拉著,房間裡光線黯淡,不知時間。
她打著哈欠撈過床頭的手機,不算晚,九點多。
外頭客廳里傳來金毛腳踩在木地板上噠噠的脆聲,很密集,有人在陪著玩。
金毛玩歸玩,耳朵沒閒著,聽到主臥里的動靜,立刻拋下皮球,跑到門邊上躥下跳。
盛悉風給它開門,它不知道自己闖了禍,咧著嘴往她身上蹭,尾巴狂搖。
她紋絲不動,安靜兩秒,叫了聲「金毛」。
金毛聽到語氣不對,想逃已經來不及,只得老老實實待在原地,它低下頭,耳朵耷拉,臉垂著,五官全皺在一起。
時不時偷偷給爸爸遞眼神,想他快點來救自己。
集可憐和賊眉鼠臉於一身。
爸爸裝作沒看到。
因為盛悉風醒了,所以江開忙著打電話給酒店前台,叫他們趕緊派人過來修暖氣和搞衛生。
等他講完電話,盛悉風還沒結束訓話,他靜靜等了一會,看不下去,出聲勸阻:「它又不是故意的,再說我們又不是不賠。」
盛悉風稍頓,抬眸。
他以膝撐肘,整個人懶洋洋的,眉眼困怠,精神不濟的樣子。
因為昨晚一系列超線行為,這是她今天第一次直視他,先前她刻意避開了他的眼神,只敢在訓狗的時候,用晦澀的餘光略過他周身。
他表現一切正常,吊兒郎當地跟她唱反調。
他哪是心疼狗,他就是單純喜歡跟她對著幹。
盛悉風順利切回和他相處的正常節奏:「我在訓狗的時候你不要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