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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7:03 作者: 喪喪又浪浪
只有她不能。
她仍然排斥音樂,討厭練琴。
現在她長大成人,又結婚成家,母親早已不能再像從前那般全方位管束她。
她無數遍暢想過這種自由,可是很奇怪,等真的脫離盛家,無論多忙多累,她從未缺席過一天的樂器練習。
不知多少次,擺爛的白天過後,夜深的時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只能認命地爬起來。
只有按過鋼琴鍵,撥過小提琴弦,才能平息指尖的躁動。
她在學琴上付出了太多的沉沒成本,枷鎖深入骨髓,與她血脈相通,強勢共存。
想要摘除,談何容易。
這麼多年,她做過最出格的事,也不過是做了個短到不能再短的美甲。
盛悉風深知自己能平安度過這一劫全拜江開所賜,內心不由燃起點感激之情,看他也格外順眼。
盛拓要江開和沈錫舟陪他喝酒。
沈錫舟拒絕了:「我感冒吃過頭孢。」
盛拓不甚在意,反正兒子天天在身邊,一點也不稀罕,只要女婿能陪著喝,就影響不了他的興致。
盛悉風先前就發現了端倪,這裡她越發確定,沈錫舟不太想跟江開待在一起。
這對鐵哥們真出問題了。
她怕自己下了飯桌就會被母親提走,所以寸步不離待在江開旁邊,暗中觀察他和沈錫舟。
這倆人一個從善如流哄老丈人開心,一個沒骨頭似的躺在沙發里看球賽。
零交流,零對視。
沈常沛練完瑜伽,洗漱完畢,下樓發現他們還沒完,不禁暗罵盛拓沒眼力見,小別勝新婚都不懂,沒見到女兒跟塊望夫石似的守在江開旁邊嗎?
「老盛你別喝了,明天又喊頭疼。」她出言阻止,說著招呼小兩口,「國慶喝了酒,你們今天就不回去了吧?」
留宿娘家免不了又要一起睡,盛悉風連忙說:「沒事,車我開。」
變故就是這個時候發生的,江開突然把她賣了:「我哪敢坐你的車,誰知道你又要把車開到誰頭上去。」
「!!!」盛悉風沒有一點心理防備,被他狠狠擺了一道,她不可置信地看過去,這兩天他按兵不動,她以為事情就算過去了。
誰知他是打算當面玩個大的。
但現在可沒有她跟他算帳的份,因為她爹媽要先找她算帳,連沈錫舟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擺出當哥的架勢訓她:「盛悉風,你發瘋啊?壓誰車了你?」
江開眼裡閃動著只有她能看懂的幸災樂禍,以一種極為無辜的口吻,跟老丈人丈母娘還有舅哥告了一大狀。
危險駕駛事關盛悉風自身的安危,即便寵女無底線的盛拓也無法姑息,盛悉風上回被訓得這麼慘還是5歲那年,她玩火險些把自己燒死。
老兩口先是同仇敵愾,責備她任性妄為、做事情不計後果,後來不知怎的,開始互相甩鍋對方的教育理念,還有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沈錫舟煽風點火。
場面一度混亂。
這場大亂鬥終結的時候,盛悉風身心俱疲,現在別說大家不肯讓她碰車,就算爸媽想攆她走,她都懶得動彈了。
盛拓已經過了氣頭,再開口又是寵溺滿滿:「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爸爸知道你只是一時衝動,現在肯定知錯了,以後乖乖的就好了,啊。」
轉而面向江開,語氣平靜中帶一絲威嚴:「國慶跟我來一下。」
江開似是早有預料,不卑不亢地應下。
總體而言,盛拓對江開這個女婿還是非常滿意的,畢竟從小看著長大,脾性人品都知根知底,家境樣貌、學識談吐也都沒得挑。
所以平日裡,該講究的表面功夫盛拓都可以配合,小夫妻倆有什么小彆扭,他也願意昧著良心幫女婿說話,裝模作樣指責盛悉風兩句。
但盛悉風軋江開車這麼大的事,背後必有貓膩,他女兒是嬌氣了些,但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反正盛總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盛悉風受委屈的。
進了書房,翁婿倆人單獨面對面,盛拓完全沒有掩飾自己興師問罪的架勢,上下眼風一掃,嚴厲發問:「你欺負她了?」
盛悉風回房一個多小時以後,江開才回來。
他飯桌上陪著喝了不少,還是平日很少碰的白酒,早已不勝酒力,書房裡應對老丈人全憑最後的一絲清明吊著。
他在盛悉風面前沒什麼可偽裝的,進門扶了把門框,醉態畢現,眼神和腳步全卸了力,變得鈍而遲滯。
盛悉風正躺在被窩裡玩手機,聞聲頭都不抬,全當他隱形人。
江開也沒精力應付她,走到床邊直挺挺把自己摔了進去。
靜了兩秒,耳邊響起盛悉風的數落:「喂,你怎麼連澡都不洗?」
大驚小怪。江開翻過身背對她,從喉嚨里擠出一聲含糊的「別吵」。
他以為盛悉風要跟他秋後算帳,事實上盛拓把他叫走的時候,盛悉風就不跟他計較這個了。
就像她五歲那年險些被火燒死,她只是被教育了一通,江開和沈錫舟卻被打慘了,因為那件事起源於他們不肯帶她玩,騙她躲貓貓,卻半下午不去找她,她藏得無聊,剛好藏身之處有一盒火柴,就好奇給點著了。
類似的事情在成長道路上層出不窮,所以江開應該非常清楚,把事情捅到她爸媽面前去,他不可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