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傳遞信息
2024-02-05 04:48:47 作者: 微涼維夏
「童老師,州民學風很好,但是下面來的孩子如果成績不夠優秀,肯定會吃苦頭,王叔叔和媽媽當初為了讓我進州民也是花了很大力氣。」
王伊紋拿起一個小巧精緻的水壺,澆著身邊一叢嬌貴的「碧玉奇素」,在日光下半透明的手指映著淺碧的蘭花,異常秀美。
童歡暗自焦急,照蘇睿所說王德正一定知道她的來意了,小伊為什麼還要提她當初打掩護用的考校理由,不過看看旁邊明擺著在監督的拿嬸,她耐住性子沒追問。而且她才發現小伊明明已經跟著王家改姓,卻叫王德正「叔叔」,而不是「爸爸」,雖然沒問題但還是奇怪。
「我初中沒打好底子,在州民成績普通,幸虧進了校舞蹈隊,算半個特長生,才勉強讀下來了。如果你們學校的孩子有舞蹈、繪畫方面的特長,應該要好好培養,或者能往奧賽方面走更好,州民數學、物理奧賽組尤其厲害,今年還有人拿了全國物理奧賽一等獎呢。」
從頭到尾,童歡幾乎沒有什麼發言的機會,只有小伊絮絮叨叨說著自己在學校的瑣事。王伊紋和康山當年都在七小讀過書,所以七小孩子的家境她應該很清楚,像舞蹈、繪畫、奧數這些需要費用栽培的特長對於七小的孩子來說,根本就不可能。
連蘇睿都蓋章過「聰明」的小伊一定是在透過這些話給她傳遞信息,童歡自己想不到,就只能用笨辦法,把小伊說的每句話、每個動作都儘量記下來,一會兒出去好說給蘇睿聽。
這時有廚師端了小點心和茶過來,質地細膩的藍粉骨瓷茶具盛著湯色澄亮的紅茶,擺放在三層塔上精美小巧的點心,坐在馥郁芬芳的玻璃花房裡,本該美好得如英倫老莊園裡一場悠閒的下午茶,每寸日光都和煦安逸。
然而拿嬸另端給小伊的卻是一碗味道濃重的湯藥,還順便問了童歡要不要在這邊用飯,童歡表示不用後又再三挽留。
王伊紋心中冷笑著接過了藥碗,這個時候提前端藥來,當然是在警告她不要亂說話,她乾脆地把藥一口灌了下去。
「你哪裡不舒服嗎?」
「沒什麼,就是讓我看起來氣色好一點的藥。」小伊想起藏在自己大腿根部密密麻麻的注射針孔,笑容諷刺,王德正當然不希望她一副枯瘦、恍惚的癮君子相,不知找人配的什麼湯藥,起碼喝下來她除了略顯蒼白,氣色還算正常。
童歡實在聽不出什麼有用信息,試探著問了一句:「你既然不舒服,我不打擾你休息了,要不先這樣吧?」
沒想到小伊並沒有挽留,反而客客氣氣把人送出了花房,在經過門邊蓬勃生長的夜來香和滿天星時,她貌似順口地說了句:
「拿嬸,麻煩你剪束滿天星送給童老師,這花好養又經放。然後……家裡釀的小米酒還有嗎?你幫我挑一罐,讓童老師帶回去給校長吧,張校長最愛喝小米釀的酒了。」
拿嬸當即提議送點漂亮貴重的花,童歡雖然不懂小伊的用意,還是表示自己是連多肉都能養死的人,滿天星這種直接能做乾花的品種更適合自己。
小伊像是要避嫌,剪花都是拿嬸動的手,只是最後說花枝太散不好抱,用膠帶粘了一下,放進了一個方形的花瓶里,自然膠帶和花瓶也是別人去取的。
「童老師,我隨便綁了一下,花型不好,你回去可以調整一下次序再插一下。」
她站在花房門口,沒有送客出去的意思,童歡就這樣懵懵懂懂地跟著抱了一大瓶滿天星的拿嬸離開了。
王家的後院顯然是有專人設計打理過的,奇石活溪,松竹蔭翳,盛夏之際依然日涼風清,別有一番幽靜。拿嬸帶著童歡穿過蜿蜒小徑,也不知是不是小伊的循規蹈矩讓她很滿意,她心情大好,熱情地給因為一無所獲而失落的童歡介紹起了院中木石,還伸手摘了枝酸杷遞來。
「童老師,你放心吃,我們院子裡種的果樹都是沒打過農藥……」
拿嬸像是被誰掐住了喉嚨,聲音消失了一瞬,童歡下意識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蘿薜垂簾的深處匆匆走過了一個戴著黑色口罩的男人,手中拿了一個方形紙袋,正微佝僂著腰往花房方向去。
雖然拿嬸立刻又笑著轉過身給童歡說起了話,敦實的身軀卻有意無意擋住了男人走去的方向,不過視力極好的童歡在看過去的那一剎,恰好對上了男人陰沉的雙眼,還看到他口罩上沿處一顆搶眼的黑痣。
也因為那顆在網上常被吹捧的所謂淚痣,童歡頃刻間把口罩男的眼睛和案卷里孟東勒的照片對上了,她忍不住伸長腦袋追看過去想確認,拿嬸把滿天星高高地塞到了她的手裡,一大蓬星星點點的小白花完全遮住了她的眼睛。
「童老師,你看什麼呢?」
童歡回神,對上了拿嬸皮笑肉不笑的臉,搖擺的樹枝在她臉上投下了變幻的暗影,顯得她打量的目光越發瘮人,童歡生出了猶如小動物感知危險的本能,乾脆大方地指了過去。
「剛才那人戴著口罩怪怪的,小伊一個人在花房呢,要不要去看一眼?」
拿嬸探究的意味不減,隨口答道:「那是家裡的花匠,因為臉上嚴重過敏怕嚇到人才戴的口罩。」
「哦,那我們走吧,我哥的司機還在外面等著呢。」
她率先往外走去,卻感覺拿嬸森冷的目光如附骨之疽盯在後背,盯得她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童老師,還有酒沒拿,米酒是王總找老師傅按古方釀的,外面輕易喝不著。」
拿嬸手按在她肩膀上,力道很柔,卻絲毫掙脫不了,童歡的鼻尖冒出了汗珠,想起蘇睿的叮囑,腳下一崴直接跌坐在地,手中的花瓶也應聲而碎,她抱著腳踝哼唧起來。
「童老師,你沒事吧?」
拿嬸的手才碰到她腳踝,她就尖叫兩嗓子,大聲呻吟起來。
「哎喲,別,別碰,痛!痛!你等我緩緩。」
鬧出這麼大動靜,自然有王家做事的人趕過來,有人麻利地撿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有人幫忙抱起了花,而在童歡誇張的呻吟里,身形龐大的拿嬸居然輕鬆地把她抱了起來。
「你要幹嗎!」
童歡聲音瞬間拔高八度,她感覺自己陷進了一片軟肉里,還是冰涼得像冷血動物一樣的軟肉,嚇得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童老師,你痛得背都濕透了,我帶你去上藥。」
「不用,不用,我歇一下就好……啊!媽呀!」
童歡急得要哭了,忽然被另一個溫暖、帶著汗味的懷抱給接手了,一抬頭看到陸翊坤喘著粗氣卻焦急關切的臉,還有他跑出來的滿頭大汗,心瞬間踏實了。
陸翊坤剛到門口,就聽見童歡的大叫,都來不及向保安表明身份,拔腿硬闖了進來,現在看她基本完好,就是腿上被玻璃碎片劃了幾道血痕,長舒一口氣。
「丫頭,沒事別亂叫,老人家心臟不好,經不起嚇!」
隔著薄薄的T恤,正貼在陸翊坤左胸的童歡果然聽見了他激烈跳動的心臟,怦怦地像鼓槌敲擊著她的耳膜,卻特別有安全感。她用口型說了「對不起」三個字,可憐兮兮地,像招財貓般把手放耳邊啄了兩下米,陸翊坤嚴肅的面孔就裂出點笑意來。
頭一回有人輕描淡寫地就從她手裡奪過「東西」,拿嬸也愣了兩秒,才抬手要有動作,陸翊坤雙手穩穩托住童歡,腳下往拿嬸膝蓋處一踢再一帶,近二百斤的婦人就斜摔出去了。
這時,追著陸翊坤的保安才趕了過來,因為不明情況,看到倒在地上的拿嬸,立刻揮著腰間的棍子圍攏上來,陸翊坤兩腳先踹飛了兩個,童歡看他們倒地以後痛得蜷成一團的姿勢,都感同身受地倒吸了口氣,餘下幾個看這架勢一時也不敢上前了。
「連我是什麼人都沒弄清楚,你們就敢動手?」
陸翊坤目光凌厲得像變了一個人,有冰封千里的寒意,可被他牢牢護在懷裡的童歡卻恨不得鼓掌大喊「好帥」。他壓根兒不理會拿著對講機招呼同伴的保安,讓童歡掏出他兜里的手機,語音撥通了王德正的電話,一句廢話沒有,直接硬氣發問。
「王總,我妹子在你家摔了,我要帶她走,行不行?」
說完,他拋了個眼神給童歡,童歡會意,按下了免提,陸翊坤確定已經焦頭爛額的王德正不會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和他正面槓上。
果不其然,電話那邊短暫的安靜後,王德正彬彬有禮的聲音傳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伊紋和拿嬸呢?我一再交代要好好接待你們,童老師怎麼還摔跤了?摔得嚴不嚴重?我找人送你們去醫院。」
陸翊坤的語氣罕見地冷硬:「不用,我家司機就在外面,只是我和你家的人發生了一點小誤會,你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會,有誤會也一定是我手下沒搞清楚情況,您先帶童老師走,我改天再登門致歉。」
掛掉電話,陸翊坤抱著人就往外走,狐假虎威的童歡居然還伸手指了指被抱在他人懷裡的滿天星:「陸哥,小伊送我的花。」
陸翊坤眼一橫,說了句「喊她給你送車上來」,抱著人就往外走。
拿花的人被他氣勢所懾,戰戰兢兢看了眼痛得依然起不了身的拿嬸,見她點了點頭,立刻小跑著跟了上去。
已經發動了車子在等的蘇睿一看童歡是被抱著出來的,先是一驚,繼而看到她居然伸手在給陸翊坤比畫什麼,而陸翊坤也是副天塌下來老子都頂得住的表情,就放下心來。等兩人上了車,接過花,居然還有個保安又提了兩罈子小米酒跑來,還滿臉賠笑,蘇睿硬是在牛皮哄哄地坐在后座的陸大爺身上看出了打劫的土匪氣。
車子一開動,陸翊坤從蘇睿包里翻出儀器,把車上和三人身上都掃了一遍,確定在王家停留期間沒有加點東西帶走,童歡開始講和小伊見面的情況,因為停留時間短沒太多可說的,車子還沒駛出盈江大道,童歡就已經把前前後後都講清楚了。
「花、膠帶和花瓶呀都是拿嬸找人去隨便選的,不過膠帶是小伊自己貼的,拿嬸幫我抱花的路上還把枝葉都掰開看了。」
蘇睿掃了一眼放在前座的滿天星,枝幹上的膠帶被貼成了一個工整的「×」形:「木上加『×』,這個不難猜,還有兩壇小米酒……」
他臉色一沉,問道:「陸翊坤,小米是不是又叫粟?」
「對。」
「小米酒是粟酒……還有什麼……」蘇睿的手指輕輕敲著方向盤,「她能接觸的東西很有限,也設不了太麻煩的暗號……花本來是放在花瓶里的?」
「對,一個透明的四方花瓶,大概這麼高這麼寬,還說插得不好看,讓我回家調整一下。」
童歡比畫兩下,還想再仔細形容,蘇睿已經急打一個方向,往州民開去,同時撥通了龔長海的電話:「龔隊,請設法讓陶金知道王德正已經起了殺心,我們必須馬上行動,而且孟東勒就在王家,可能是和王德正一道從琅國回來。然後派兩個便衣帶證件到州民等我們,我們需要去學校搜查取證。」
本來還在撥弄那兩壇酒,想看看罐子上有沒有玄機的童歡驚得酒罈都跌落了,幸好陸翊坤手快接住了才沒被砸到腳。
「小伊『說』什麼了?」
童歡艱難地開口。
「王德正起殺心了,要瞞住素瓦動手,按他的慣例,應該最後會把責任推給素瓦。」
聽懂了的陸翊坤取出紙筆,在白紙上寫下「滿天星」「粟酒」,然後在天字下加了個花瓶式樣的「口」,旁邊寫下一個「木」,然後比著膠帶在上面畫了「×」,然後再調整了一下幾個字的順序。
紙上變成了滿(瞞)吞,殺星(心),粟(速)酒(救)。
童歡接過紙,手抖得差點拿不住,陸翊坤暖和的大掌蓋在她手背上:「放心,有我們在,不會讓她出事。」
蘇睿也多解釋了兩句:「王伊紋明知道七小的孩子上不了輔導班,還一再提,一定是在離開學校時預先留下了重要信息,如果情況不對,就想辦法通知我們去取。」
專案組的資料里提及,王伊紋是校舞蹈隊的主力隊員之一,課後還參報了奧數班,拿過Y省奧數比賽的三等獎,繪畫和物理方面倒是沒有突出表現。
三人抵達州民後,龔隊派來的兩個便衣已經等在路邊,蘇睿在他們向門衛表明身份後簡單詢問了幾句,就帶著眾人往舞蹈室去了。
德潶州是多民族匯集地,民眾大多能歌善舞,所以舞蹈隊也是州民的活招牌,滿滿的獎盃牆,專業練功房,從北京高薪挖來的老師,帶二十四小時熱水淋浴的更衣室,無一不顯示學校歷年花的心血和重視程度。
陸翊坤按童歡的囑咐牽制住了上午監視過小伊的校工後,蘇睿很快找到了更衣室里貼了王伊紋姓名牌的儲物格,童歡略作回想,在密碼鎖上轉出康山的生日,鎖頭應聲而開。
儲物格里整齊擺放著更換的衣物、舞鞋,還有四五本書,蘇睿果斷地抽出了摞在最下面的物理奧賽模擬題,一目十行地掃下去。
前面兩套試題都是按順序做下來的,且有更正記錄,唯獨最新的一套試卷,只做了兩道大題,蘇睿一眼就看出那兩道題中間各有兩行算式列錯,而算式結果偏偏又回到了正確答案。
蘇睿用手指簡單比畫了一下,算出了四行錯誤算式應該得出的答案。
97,24。
94642,70806。
蘇睿略加沉吟,簡單排列組合,在手機上搜索之後,97.94642、24.70806的地址是盈城燕源小區,97.70806、24.94642是永南街衛生所。
有了方向,蘇睿想了想童歡複述的對話內容,抽出另一本奧數參考書,在最新完成的那一頁里,用同樣的方法算出了應該是棟號或者樓層的1,門牌號或者房號的103。
而美術繪本里,簡單勾勒的卡通少女身上的護士服指明了確切方向。
童歡跟著蘇睿往外走,前來碰面的陸翊坤翻了翻資料書,直咂舌:「也虧得是你在,不要說王德正那些肚裡墨水不夠的眼線,就算是我,拿到這兩本理科奧賽題,翻兩小時也翻不出裡頭的錯誤來。」
「我一直好奇,你們為什麼要對所謂的理科畏懼如虎?」
蘇睿瞟了一眼因為焦急連路都走得心不在焉的童歡。
陸翊坤看看童歡可憐巴巴的樣子,忍不住幫她懟回一句:「不是我畏懼,是在你大教授眼裡所有的都是基礎常識。」
「任何一門學科都有優美或實用的地方,」蘇睿揚了揚手裡的參考書,「你看王伊紋,運用得多靈活,這麼聰明的女孩可惜了。」
饒是蘇睿,看完這些預留的信息後也頗有感慨。她早上和童歡分開前確認了兩人所長,為防萬一預留了地址信息,發現情況危急,就在拿嬸眼皮子底下,和童歡的對話里步步指明了方向。
與此同時,龔隊返回了信息,陶金正在和青寨接觸中,讓他們再等半日。永南街衛生所已經趕去一組人盯梢,為了保險起見,燕源小區1棟103也通知了片警過去查看。
「半天?王德正只和陶金保證了會面前林樂平的安全,小伊既然傳出速救的信號,又給了新的地址,對方肯定已經在轉移,等兩個小時太危險了。」蘇睿看著急得滿頭大汗的童歡,問道,「龔隊,如果不是官方行動,而是我們幾個的私人行為呢?」
「陶金的意思,也只是建議我們警方行動暫緩。」
龔長海作為警務人員,當然不能給出私人救援的建議,所以表達得很委婉。
「好的,我明白了。」
位於盈城老區的永南街,是故步自封只會話當年的舊居民和在底層掙扎生存的小人物混居的地段。守著買收攤殘菜的老人,躲在暗角等捶門房東離開的租客,蓬著亂發自屋裡潑出盆污水的婦人看一眼門前堵塞的下水道,罵罵咧咧去揪趴在台階上看人玩手機也不肯回家做作業的孩子,跑了整天的外賣員因為遲送了一單又被投訴,沮喪地拎著頭盔往家走。
終年不散的濕氣、汗味、霉味瀰漫在嘈雜狹窄的街道,就像無形的桎梏束縛著這困頓又難以擺脫的人生。
衛生所是一棟上了年月的兩層小樓,一樓是急診、藥房和用簡陋的藍布隔斷區分的輸液觀察室,其他診室全在二樓。樓道里水磨石地面已經成了髒兮兮的顏色,就像難民那仿佛永遠洗不乾淨的帶著菜色的臉,偶爾會有一兩個乾瘦的病人賊頭賊腦地溜進輸液室,熟練地把兩支安定一類的藥水和幾張錢壓在護士台缺口的瓷盤下,在最靠窗的床位躺好,過一會兒就會有人過來給他們吊半瓶「續命」的水。
童歡看著他們心領神會的操作,嘆息,她原本以為只有昔雲那種小鎮子才這樣,原來盈城也差不多。
整個城市的吸毒率超過3%是什麼概念,就是說隨便在路邊一走,擦肩而過的人里就有幾個癮君子。這些人已經不知道幾進宮,完全不會怕,沒有正規編制的護士被抓起來也不過關幾天罰點款,沒太大意義。
看到急診室門框上搖搖欲墜的103,蘇睿打個手勢示意兩人留在外面,自己抬腳進去了。來的路上三人已經商量過,時間緊迫,王德正也心知肚明他們的目的,不如速戰速決,先由蘇睿去探103的底,等陸翊坤找的朋友一到就直接動手。
為了保障蘇睿的安全,陸翊坤坐在了急診對面的長凳上,而童歡留在了離大門更近的地方。
「哪兒不舒服啊?」
扶起掉到鼻尖的眼鏡,正在打瞌睡的老醫師睜開了渾濁的眼睛,他的聲帶像有金屬沙礫摩擦過,刺耳得很。
蘇睿看了一眼掉了大半紅漆,木色髒得發黑的凳子,站著答道:「肚子痛。」
「到床上躺著。」
老醫師隨手拉開了破舊的布簾,蘇睿看了一眼地上推車的新轍痕,床頭上白淨的枕頭和床單,邊退邊張嘴欲呼,「恰好」推車進門的清潔工擋住了門口,而方才還渾渾噩噩的醫生手疾如電,直接一悶棍把蘇睿敲倒在地。
與此同時,被清潔工擋住了視線的陸翊坤被一個孕婦撞了滿懷,他被孕婦家人圍攏質問的瞬間,十米開外還沒反應過來的童歡已經被人捂住口鼻,拖進了藥房。
陸翊坤一被眾人圍住,已經意識到中了埋伏,所幸他的身手等閒幾個人是困不住的,那些人的目的顯然也是為了拖住他,而不是打倒,幾個來回任由他闖進輸液室跳窗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