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回來了
2024-02-05 04:48:47 作者: 微涼維夏
「哎喲喲,一來就看你們這麼有來有往、相親相愛呀。」
甜絲絲的調侃自不遠處傳來,童歡驚訝地回頭,看見衿羽拉了一個大行李箱,長發烏黑蓬軟,奶油般雪白的皮膚被太陽曬得微紅,色澤溫柔的緋色條紋裙用腰帶掐出細腰,笑盈盈地站在樹下,嬌美水靈得仿佛荷塘里剛開出來的一枝嫩荷。
童歡尖叫著沖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她:「小羽毛寶貝,你怎麼又來了?」
於衿羽一個指頭戳在她眉心,佯怒道:「臭三三,你瞞著我什麼大事自己心裡有數。」
「瞞你?沒有啊!」
童歡依然大笑著往她懷裡撲。
「還裝!彥偉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童歡的動作瞬間凝固了,半晌,乾笑兩聲:「你說什麼呢?」
於衿羽一下一下點著她的額頭罵:「小壞蛋!明知道彥偉做那麼危險的事,也不告訴我,要不是我在S市遇見了他同事的老婆,嫂子給我說漏了嘴,你們還準備瞞我多久?還是不是姐妹?還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那你這是……」
童歡這才注意到於衿羽拉的是最大號的行李箱,有點不祥的預感。
果然,衿羽把箱子往她手裡一塞:「我終於明白彥哥為什麼死活不肯接受我了,這一次不把他追到手,我就不走!」
「快別鬧了,彥偉在辦正事呢。」
「那我更要留下來,他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童歡頭痛地看著神情激昂,誇張得像在演話劇的傻白甜閨密,生出濃濃的無力感:「親愛的,你電視看多了吧!他在這邊辦案,哪有閒心和你風花雪月?」
「我就是讓他知道,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三三,我昨天把工作都辭了,你們誰都別想勸動我,不搞定彥偉,我決不回去。」
童歡嘴巴張了又張,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她沒法讓生活在蜜罐子裡的衿羽明白,童彥偉面對的「一號」是個多麼可怕狠厲的角色,她甚至都不能把木也的事透露給她。
算了,反正衿羽糾纏童彥偉也不是一兩年了,讓彥偉自己處理去吧。
「走,不管怎麼樣,你先回房休息一下,晚上咱們去如意吃飯,給你接風洗塵。」
「他去嗎?」
童歡回頭看一眼蘇睿,蘇睿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不過晚飯時候,童彥偉準時出現在如意小館,而且到得最早。蘇睿一行三人剛到,就看見陶金穿了件黑色的T恤,窩在小桌子前教林樂平功課。他魁梧的塊頭挨著樂平小小巧巧的身軀,蒲扇似的巴掌像是能把桌子捏碎,卻伸著又粗又大的手指點著課本上的小字,一個一個帶著樂平拼拼音,越不協調,反而看上去越溫情。林斐然在灶上炒著菜,偶爾一抬頭看看兩人,那眼角眉底都是笑意。
童彥偉就坐在兩人後面的桌子旁,心不在焉地喝著豆子茶,看見衿羽有氣無力地打了聲招呼。
「你別勸我走,我什麼都知道了,你現在……」
衿羽倒也不笨,關鍵信息沒說出來,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尤其防賊一樣瞪著那傳說中的盈城黑老大頭子,警覺戒備的樣子看得童歡啼笑皆非。
樂平一看到童歡,跟小鳥似的飛了過來。
「童老師,快看,我家的車,」她把童歡拉到路邊,陶金常開的那輛黑色路虎前頭停了輛小麵包,「陶叔叔說他朋友用不上,借給我們先用著,你看,後面還有給我的粉色小抱枕呢!」
樂平美滋滋地拉開門,給童歡展示專屬於她的公主抱枕。蘇睿打量著這輛有九成新的麵包車,駕駛座做了改裝,換了舒適的皮質椅,且腰枕、頸枕的位置剛好適合林斐然,第二排的座位邊裝了掛書包的掛鉤和水壺架,最後一排座位拆掉了,放了三個嶄新的菜筐,和一個結實的小拖車。
「沒看出來,陶金還是個面粗心細的有心人哪。」
童歡發出的感嘆正是蘇睿內心想的,以江灣酒店老總的身家,這輛二手的國產小麵包實在便宜得都拿不出手,反而更能迷惑對手。遠放在昔雲每天還要起早貪黑操勞的中年老闆娘,和跟在陶金身邊嬌美可人,動輒名包、首飾,還在他賭場裡一擲千金的年輕姑娘,任誰都會猜錯孰輕孰重,但面對車內的種種用心,連童歡都相信,陶金對林斐然是有真感情的。
見客人陸續上門,陶金不想引起關注,冷著臉和童歡等人打了個不甚熱情的招呼,就領著樂平回了林斐然的出租屋。
他一手拎著粉色的小書包,一手掛著吊住他膀子玩的林樂平,粗濃的眉眼沒適應這樣的溫馨,笑意從嘴角爬不上去,整個人看上去都怪怪的,卻又莫名溫暖。
林斐然看著一大一小回去的背影,在圍裙上擦擦手,笑著在看呆的童歡面前揮了揮:「怎麼樣,我男人還不錯吧?」
「車上的小改動好貼心。」感嘆完,童歡把衿羽往前一推,「斐然姐,今天有人請客,揀貴的上。」
「為什麼是我請?」
「不是請我們,是請彥偉呀!」
衿羽立刻坐在了童彥偉的手邊,攀住了他的胳膊:「彥哥,你想吃什麼?」
「三三說你把工作都辭了?」
「對呀,所以只能你們收留我了,三三,我留下來支教好不好?」
「不好。」
童歡和彥偉異口同聲地拒絕了,尤其是童歡,拒絕得義正詞嚴。
「童三三!是不是朋友?」
「就因為是朋友,所以和你實話實說,我最不贊成心血來潮做短期支教。」
於衿羽哼了一聲:「你怎麼這麼嚴肅呀!」
「因為這就是很嚴肅的問題,你不合適。」
「我怎麼不合適了?我有錢,還能教英語!要錢出錢,要力出力,還有比我更合適的嗎?」
童歡看了看已經和林斐然熟悉的蘇睿站在灶邊,一直在問問題,估計是和寨子裡的人口買賣有關,有時候阿趙經過的時候,他還試著和阿趙溝通幾句。她不想小羽毛才熱血澎湃地到了昔雲,就為不確定的事鬧得不高興,乾脆也起身去灶邊,留彥偉應付才一見面就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的於衿羽。
然而等童歡走過去,也不知是蘇睿剛好問完了,還是見她來就不問了,她一句都沒聽到。可越是這樣,童歡腦補出來的想法就越多,她總覺得最近蘇睿在刻意迴避她,乾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
陷入思考的蘇睿一看是她,掉頭就走。他這幾天一碰到這個女人,大腦就趨向於不穩定,所以在想案子的時候都儘量避免和她相處。
可是他走得太急,簡直有點避如蛇蠍的味道,童歡搭上去的手空空地懸著,拍在了一團空氣上,她嘴角抽了抽:「搞什麼鬼?」
林斐然倒是品出了點滋味,古里古怪的眼神在兩人中間掃來掃去,笑得意味深長:「哎呀,好像有情況啊!」
童歡馬大哈似的看了一眼滿臉調侃的林斐然,還想問兩句,又來了一大桌客人,林斐然在她身上拍了兩下,過去招呼生意了。
如意小館的口味還是一如既往地穩定。酸湯魚魚肉嫩到入口即化,酸湯既蓋住了魚腥,又爽口得恰到好處。香草雞在炒前多加了一道烤的工序,沾上特製的辣椒粉,皮酥肉嫩。五花肉薄片焦黃酥香得滿嘴流油,裹著清涼的薄荷免膩。軟滑的牛肝菌燴一罐鮮嫩的牛蛙,醬汁都精妙到能拌兩碗飯,再加一份素炒瓜尖,把童歡吃得滿頭大汗,恨不得多長一張嘴出來。
「我要是個男人,一定把斐然姐娶回家,天天吃她炒的菜,真幸福。」
「難道蘇大教授的手藝比不上?」
面對彥偉的吐槽,吃人口短且殷切盼望未來日子能繼續蹭飯的童歡一頓,立刻笑嘻嘻地討好:「那絕對比得上,蘇睿的手藝沒的說的。」
「所以你可以把他娶回家。」
也只有不怕死的童彥偉敢接這種話,更只有不懂看臉色的於衿羽敢接著往下說:
「從可操作性來說,娶他比娶老闆娘要好。」
蘇睿冷冰冰一雙眼掃過來,童彥偉、衿羽二人不約而同頭一縮,後頸直發涼。
衿羽嘿嘿笑著,尷尬地轉移了話題:「彥哥,你今天怎麼吃這麼少?」
被她一說,童歡才看到童彥偉不過隨便夾了幾筷子魚肉,食欲不振的樣子,和他平日不吃到滿頭大汗不過癮的狀況大相逕庭。
「辦案子的同事出了點事,沒什麼胃口。」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於衿羽,才要開口,衿羽把手一擋,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撲到了童歡懷裡:「三三,我不管,你要收留我,打死我都不走。」
「我什麼時候說不留你了?」
「那你剛才還拒絕我來當老師。」
童歡苦笑一聲:「當老師我現在依然拒絕呀!」
衿羽瞪大了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為什麼?」
「你自己還像個學生,怎麼當老師呀?」
童歡不想打擊她,敷衍地應付道。
不過她話也沒說錯,雖然已經大學畢業三年,於衿羽依然被嬌養得還是張純真無邪的俏臉,她個頭不高,又是特別顯嫩的心型臉,平日裡打扮也揚長避短,走日系萌妹風,乍看過去說她是中學生都有人信。
「三三,我很認真的!」
「那我也很認真,我要對我的學生負責呀。」童歡玩著衿羽保養得宜、綢緞般順滑的長髮,「你知道我向來是反對短期支教的,不過你要是願意教方老師、古老師他們英語,倒是熱烈歡迎。」
「為什麼我要當老師你不讓,連之前我要把你們家庭困難的孩子每個月的生活費都包下來,你都不讓?」
衿羽托著下巴,一頭長髮傾瀉而下,蜿蜒在胳膊上,襯得一張小臉瑩白如月,童歡忍不住在她粉腮上捏了一把。
「因為我看到過很多完全免費的資助,最後都未必是好事。」
眼看著童歡準備打開話匣子舉例證明自己的觀點,蘇睿忽然接口:「人有劣根性,如果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能持續地獲得捐贈,最後可能變質成理所當然的索取。」
童歡一愣,繼而狂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只要家裡有勞動能力的,我們寧可讓他們背米背柴過來,慢慢幫他們在微店賣東西,也不從捐款里挪取部分來支付他們每個月的三十塊。」
「好,這個先不說,你們不是缺能教英語的人嗎?」
「所以我熱烈歡迎你給老師們,包括我培訓啊。其實校長每年都挺怕那些師範類的學生過來做十天半個月的支教活動,他們給孩子們說外面的世界多麼精彩,卻來不及慢慢告訴學生,外面的世界有多殘酷。城裡的大學生普遍家境不錯,吃的穿的用的對於學生們都充滿了誘惑,可是這些孩子的父母在同樣的大城市底層打工,過得拮据又窘迫,過於鮮明的對比,本身就在加重學生的自卑感。」童歡用筷子指向蘇睿,「你就看這麼高逼格一個人住在我隔壁,學生每天到我房間躥幾次,從來沒人敢去打擾他,連滴答,他們都沒人上手摸一下,可見鄉里的孩子天然在貧富差距上更敏感。」
蘇睿沉默地看了一眼童歡,這個傢伙任何時候,對著任何人,只要說起學校的事,總是顯得過於較真,甚至變成了不顧場合、令人厭煩的說教者。
可是聽著她的長篇大論,他想起她端著舊碗和孩子們一起喝粥啃洋芋的樣子,想起她穿著市場淘來的運動衣、塑料拖鞋,啪嗒啪嗒亂走的樣子,甚至在第一次見面,他提及她手腕的表價後,他就再沒見她戴過那款表。
連彥偉都感嘆過,他家小堂妹當年並不是這樣的。蘇睿知道,她絕不是在裝腔作勢,她是很努力地,把自己活成對孩子們來說最貼近最易接受的樣子。
「那些來支教的學生,我相信他們的善良溫暖是真的,他們也帶來了大量的學具、玩具,有比我們好幾倍的耐心,陪孩子們遊戲、唱歌,可是他們解決不了期中期末我們需要完成的學習任務,也解決不了他們走後,那些一年到頭連和爸媽吃餐飯睡個覺都是奢望的孩子,更大的孤獨、空洞。衿羽,我不能讓你做同樣的事情,明白嗎?」
於衿羽撇撇嘴,不大適應這個長篇大論來反駁她的好友,而且還有一腔熱血被人潑了涼水的感覺,但她偏偏知道三三說得都對,又天生不擅長解釋,於是撇了撇嘴,直接紅了眼睛:
「我明白,可是你說得這麼認真,我感覺像被訓了一樣,有點想哭。」
童歡大笑著把軟軟嬌嬌、真的開始抽泣的於衿羽摟進了懷裡:「寶貝,我哪敢訓你?乖,我話說重了,跟你道歉。」
衿羽揮著纖纖玉指往旁邊一指:「那我要彥哥送我回家。」
「好,我喊他送你回去,我保證我和算命……我和蘇睿會再好好吃上半個小時,保證你倆有足夠的二人空間。」
於衿羽這才哼哼地坐直了身子:「那還差不多。」
童彥偉兩手一舉:「怎麼忽然到我這兒了?」
童歡兩眼一瞪:「你敢不送我家小羽毛?」
於衿羽倒是委委屈屈一雙小白花的眼,水汪汪地看著他,什麼都不說。彥偉心裡就一陣發軟,可是想想昨夜倒在血泊里的同事,他把心一橫,就像蘇睿說的,他不能再這樣拖著了。
「好,我送你回去。」
因為想和童彥偉多走一會兒,衿羽特意沒走正街,而是隨便拐了條還算明亮的小馬路。月上樹梢,路兩邊都是低矮的房屋,有些甚至是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裂了縫隙的門板卡在破舊的門框上,被風一吹,哐哐作響,嚇得衿羽一跳,抓住了彥偉的手臂。
「別怕。」
「我不怕,彥偉,我吃多了,想去河邊散步。」
「河邊晚上不安全,先回學校吧,你要想散步,咱們去操場走走。」
平時童彥偉都是儘量避免和衿羽獨處的,難得同意一次,衿羽欣喜地恨不得把分開這段時間的事都說給他聽,而彥偉一直異樣地沉默著,衿羽雖然有點泄氣,但想起他說同事才出事,也就自己安慰自己了。
「彥偉,我有點冷。」
因為了解童彥偉長發大眼長裙飄飄的典型直男審美,衿羽出門前特意選了條淺色大擺裙,夜風一吹,黑髮和裙擺飄舞著,仿佛還是校園裡漫步的少女,不過走在晝夜溫差巨大的昔雲街頭,胳膊上早就冷出了一粒粒的小疙瘩。
童彥偉有點無奈地看了看她漂亮卻單薄的穿著,無聲地嘆了口氣,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罩在了她肩膀上,還帶著體溫的夾克讓衿羽舒服地聳起了肩,笑得比花兒還甜。
兩人回到七小,衿羽連放包那點時間都不捨得浪費,直接和童彥偉去操場散步,彥偉卻一言不發走在幾步開外,心事重重的樣子,衿羽期期艾艾地拉住了他的衣服。
「彥偉,我直接跑過來了,你是不是特別不高興?」
「沒有。」
「那是因為你那個出事的……」
童彥偉忽然轉過了身,望著在月色下越發嬌美可人的衿羽,她裹著他過大的外套,就像一個精緻的瓷娃娃,他目光又深又痛,直直地看著她,看得衿羽忽然有些膽怯了,扯著挎包的背帶往後退。
「彥偉,我……我想回房去了,今天早上轉了兩趟飛機,又坐汽車,我有點累了……」
「衿羽,」童彥偉有點痛苦地拉住了她,「你知道我是老二,大哥結了婚,還生了兩個孩子,所以……」
於衿羽雖然不是很聰明的女孩,但她有女生的直覺,所以她掙開了彥偉的手,再次被拉住後,她幾乎是有點哀求地說:「彥哥,我不想聽,我要回去了。」
「衿羽,從我入了這行,我就沒有結婚的打算。」
於衿羽猛地回頭:「我可以只談戀愛不結婚的。」
童彥偉笑著她一如既往的傻氣,笨丫頭,還是永遠都抓不到重點和主題呀。
「你家就你一個女兒,怎麼能幹耗在我這裡?你別急著說,聽我講完。」彥偉堵住了她的焦急欲辯,「你已經知道我在做什麼,當然,我並不是說干緝毒就一定比其他工作要危險,事實上警察本身就是一個充滿不穩定因素的職業,而我又選擇了不確定程度相對來說更大的警種,而且未來也沒有變換崗位的打算,所以從長遠考慮,咱們是不合適的。」
「哪裡不合適了?」
「我一年在家的時間不多,連我媽都說和我吃飯要預約,有時候手機一關,兩三天沒有音訊,像這次我辦的案子,到Y省已經一個月了,還不知道要待多久,不要說老公,我連當一個稱職的男朋友都做不到。」
「我不介意啊,這幾年你不都是這樣嗎?我從來沒說過什麼呀!」
「可是衿羽,你是個挺好的女孩,喜歡你的人那麼多,你該談正常的戀愛,享受被男朋友捧在手心的呵護,能隨傳隨到,下了班可以陪你逛街吃飯看電影。」
「他們都不是你,我只喜歡你!」
童彥偉看著眼前忽然激動告白的女孩,她的眼睛那麼明亮,好早以前,他就知道她有一雙特別美的眼睛,像晶瑩剔透的寶石,閃著他不敢去想的夢。現在她就在他面前,說著她的喜歡,他的心尖都在顫抖,最終卻只是故作漠然地拂開了她抓著自己衣服的手。
「我並不喜歡你。」
「你騙人!你是故意這麼說的,怕我纏著你。」
「對,我很怕你纏著我,你家境好、人又漂亮、性格也好,多的是喜歡你的人,為什麼非得要纏著一個不喜歡你的人?我每天有很多事要處理,需要的是能並肩作戰、能懂我幫我的人,而你只會把我搞得很累,知道嗎?」
兩行眼淚從衿羽的大眼裡滑了下來:「你騙人。」
有一刻,童彥偉幾乎要心軟了,可是血淋淋的照片再一次浮現在他面前,按住了他想要去擦淚的手。
「我就是不想再騙你了,你想想,這麼多年,如果我要和你在一起,早就開口了,怎麼會拖到今天?」
「你是不是要跟我說那種『我只是把你當妹妹』那麼老土的話?」
衿羽去拉他的胳膊,再次拉了個空,她看著自己懸在那裡的手指,心底忽然像空了一個大洞,有風呼呼在往裡灌。
「當妹妹當朋友,當什麼都好,我從來沒有想過把你當女朋友。衿羽,你很好,可是你再好,也不是我喜歡的。」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你說!這麼多年你也沒和別人在一起呀!」
「我要怎麼說你才能明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跟我有沒有和誰在一起,喜歡什麼樣的類型,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的工作確實有危險,萬一發生了什麼事,你除了哭除了害怕還能做什麼?即使我要找,找的也是志同道合的伴侶,而不是累贅!」
童彥偉吼完以後,衿羽完全呆住了,過了很久,豆大的眼淚才一顆一顆掉了下來,她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絕望的表情,她把肩上的衣服用力砸在童彥偉懷裡,跑走時甩開的長髮掃過了他臉頰,像一個輕輕擦過的巴掌,從臉上一直落在了心上。
童彥偉抱著衣服,一個人落寞地在操場上站了很久,然後直接開車回了專案組。可是無論做什麼,他都渾渾噩噩。同事們看他神情委頓,想起他已經幾天沒有回去睡個囫圇覺,乾脆將人趕了回去。
經過童歡房間時,彥偉看到屋裡只開了盞小燈,靜悄悄的。
他在門外站了片刻,回了隔壁房間,壓低聲音說:「大少爺,心情不好,陪我打一局吧。」
「沒空。」
蘇睿皺著眉頭,一臉不理解的神情看著電腦,童彥偉以為他在看什麼疑難問題,湊過去一瞄,下巴差點掉了。
「你怎麼在看偶像劇?我的媽呀!什麼一吻……一吻定情?天哪!活見鬼了!」
蘇睿很不耐煩地把他一把推開,還想說什麼,就聽見隔壁那極富特色的拖鞋聲又啪嗒啪嗒過來了。
「童彥偉,你搞什麼鬼?這麼晚才和衿羽回來!」
童歡抬腳就進了屋,蘇睿無奈地看了看這兄妹倆,一個從來不記得關門,一個從來不曉得敲門,他都懶得再說了。
彥偉一開始以為童歡是來興師問罪的,誰知童歡進門一環顧,張嘴問道:「衿羽呢?」
童彥偉的額頭立刻冒出了汗珠:「她沒回?」
「不是你送她回來嗎?」
童歡也意識到不對了,她本來以為衿羽好不容易逮到和彥偉單獨相處的機會,肯定是帶人在鎮上繞圈圈拖延時間了,反正一個大男人還是警察陪著,她也沒啥不放心的。
蘇睿把電腦一按,果斷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分開的?七點十分左右,你們從如意離開,你算一下時間。」
「我們直接回的學校,在操場散了一下步,走回來十分鐘吧,說話也不到十分鐘。」
蘇睿看了一下表,起身拍了一下Dirac,往童歡屋裡走去:「也就是說七點半左右你們就在學校分開了,現在九點三十五,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童歡,去找件於衿羽今天用過的東西來,我和童彥偉去找人,你留下來,假如她回來了就通知我們。」
童歡手忙腳亂地跟在後面,突然身上的手機響了。
「喂,斐然姐,我這裡有點急事,你要是不忙,我一會兒給你回……」
「小童老師,樂平去沒去學校?」電話那頭的林斐然聲音已經帶著哭腔,背景里還聽得見陶金也在兇巴巴地打電話。
「樂平?我沒見到她呀,怎麼了?」
林斐然差不多是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撥通了童歡的電話,聽她這麼一說,腳都軟了:「我樂平丟了!陶金的人已經出去找了一圈,到現在都沒個回信,那孩子從來不亂跑的,就是過來給我送個東西,一轉眼的工夫……」
童歡按住了手機,惶然地望向蘇睿和童彥偉:「樂平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