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返校

2024-02-05 04:48:47 作者: 微涼維夏
  鄉村小學在暑假開小學期,其實是為了解決大量留守兒童「失管、失教」的問題,同時也減少了漫長假期過後的學生流失。

  童歡剛來的第一個暑假,就因為對某個輟學的十歲孩子的男家長揮了拳頭,一戰成名。從那以後,每學期開學前夕,她都會挨家挨戶去踩點,連哄帶騙加恐嚇,科普九年義務教育的必要性和強制性。不過也因為這樣,她帶的年級成了七小有史以來退學率最低的。其他幾個老師見狀,慢慢也提前三天回校,挨個家訪,確保學生能正常歸校。

  於是,27號一大早,童歡與蘇睿的「同居生活」被打破了。

  到得早的古老師和張校長是最八卦的一對,年紀最大的方老師操著一口方言,一見面就想著給衿羽做媒,曾經親眼見過蘇睿、陸翊坤「英雄事跡」的王叔還給他們開了場小型新聞發布會。

  大家先是對童歡煥然一新的宿舍表示了驚嘆,然後看到陸翊坤買在走廊外的那幾把搖椅,一致同意把「會議」搬到了童歡門口。

  「他們學校就這五個人?」

  一大早被吵醒,又被幾個老師的熱情弄得很尷尬的蘇睿問道。

  「對,六個年級,兩百多個孩子,連校工王叔在內,一共只有五個老師。除了三三,平均年齡四十八,所以三三兼了一到三年級的班主任、語文老師,還要教畢業班的數學、全校的音樂美術。」

  衿羽被一心做媒的方老師嚇得逃竄到隔壁來,遞了本書給蘇睿:「方老師的。」

  那是Y省很多小學都在使用的英語輔教課本第一冊,上面用拼音標註著每個音標,句子上面也寫了拼音,讀起來有些可笑。可蘇睿翻完,再看看幾個埋頭對花名冊、分家訪任務的中老年,開始能理解童歡那晚忽然的憤怒了。

  「陸哥說他和包工頭結完款,今兒上午要走,結果被王叔堵門留下來了,校長他們中午一定要請他吃餐好的,謝謝他給學校鋪路修牆,還重新裝了水電。」童彥偉打兜里掏出了三百塊,「陸哥說不能讓校長他們破費,就提議晚點在學校自己做,給了錢讓我去如意小館把葷菜訂了,讓王叔炒兩個蔬菜就好。」

  如意小館口味菜居多,一直都是晚餐火爆,中午來點大菜慢吃的人畢竟少,來了阿趙這麼麻利的幫手,林斐然這兩日開始中午乾脆炒幾大鍋菜賣簡餐盒飯,燉湯這種起早就開始做的功夫菜也搭著賣,反正都開著門,以童歡的面子她肯定是願意專門幫手做幾個菜的。

  同樣被老師們過度熱情鬧得滿臉尷尬的,當然還有陸翊坤這個「大老闆」,所以他早早藉口辦事逃出去了,蘇睿把錢包丟給彥偉:「他們不會好意思讓陸翊坤出錢,我在這裡白住著,這餐飯我請。不過飯我不去吃了,太熱情了,吃不消。」

  「我出吧,我才是過來白吃白住的。」衿羽也連忙摸口袋。

  最終這餐大家搶著付錢的飯被童歡拍板,拉了土豪去打包,蘇睿在陪所有人吃飯和開車送童歡去打包中艱難地抉擇了一下,還是滿足了童歡留二人世界給彥偉和衿羽的想法,帶著Dirac開車把她送到了如意小館。一進店,童歡就眼尖地看到有個扎著長辮子的小女孩蹲在水槽邊洗菜。

  「斐然姐,那是誰呀?」

  「瞧我,樂平,快來見見你老師。」林斐然朗聲把女兒叫了過來。

  九歲的林樂平蹦蹦跳跳地來了,像是只美麗而稚氣的小獸,蓬鬆濃密的頭髮編成了一根油亮亮的長辮子,還沒完全長開的五官帶著野性的天真,笑起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還有顆調皮的小虎牙,完全看不出生活的苦難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小童,我家樂平上學晚,這才讀二年級,你別嫌她底子不好。」

  「我只怕孩子不來上學,其他什麼都不嫌。」

  林樂平一點都不扭捏,隨童歡拉著手上看下看。

  「斐然姐,你女兒長大得比你還好看。」

  「她比我強,我才高興。」

  盒飯的菜都是事先炒好的,阿趙負責打菜,林斐然和童歡聊了兩句,童歡就接了她收錢的活,林斐然去鍋邊忙上了。十塊錢一葷兩素,十五塊錢兩葷一素,大桶里消暑的冬瓜海帶湯任裝。林斐然手藝上乘,用料實誠,才開張的盒飯生意好得出人意料,連旁邊蒸鍋里的二十一份,小罐子裝的功夫燉湯都賣得七七八八。

  樂平到底是小孩心性,看到滴答以後就挪不開腳,伸手把滴答逗得喉間直吼吼,不過童歡現在已經知道滴答是只貪嘴的紙老虎,雖然它不會放下身段陪林樂平玩,但也不會有攻擊行為。

  「算命的,你看啥呢?」

  蘇睿從進了店不久,就一直在看最不起眼的角落裡的一桌小情侶。中餐的尖峰時間過了,童歡收錢的活閒下來,伸頭一看,倒是嚇了一跳。

  「那是不是康山和……王伊紋?」

  蘇睿點了點頭。

  王伊紋穿著簡單的白T恤、百褶裙,肌膚蒼白到半透明,左臉頰邊有一顆小小的淚痣,透著惹人憐愛的憂鬱氣質。她笑容很靦腆,乍一看以為是多愁善感的小女生,可童歡看著她那雙幽深如井的眼和她的姿態神情,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康山要了份十塊的盒飯,小伊很認真地吃著一小罐漆油燉雞,都規規矩矩坐著,並沒有什麼親昵動作,但仔細看兩人眼神一直膠著在一起,像是看不夠彼此。

  「算命的,我老覺得這個王伊紋哪裡有點奇怪。十八九歲被父母管得很嚴厲的小女生,純純地談場戀愛,哪怕偷偷摸摸都應該很甜蜜,不該是這麼火熱卻克制,她眼神太成熟了,居然還有點女人味。」

  她一個二十五歲正牌女人身上都沒有的女人味,在王伊紋這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身上反而看得到,是她太失敗,還是王伊紋心性太成熟,甚至該說滄桑?

  蘇睿有點驚訝地看了看童歡:「有進步。」

  「他倆看上去,康山反而更單純,是吧?」

  兩人正說著,林斐然已經把打包的菜都裝好了,童歡和樂平約好了報名的時間,又答應再給她送幾本書過來,準備和蘇睿回校。

  「你不上去聊兩句?」

  「連陸哥都說王伊紋家管得嚴,他倆肯定很難得碰一次面,我何苦把他們嚇著,破壞難得的約會。」

  蘇睿再次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雖然他對童歡有諸多看不慣,但他還是得承認,這個傢伙其實是善良且很替人著想的。在善良往往被當成愚蠢或者軟弱的當下,能夠始終堅持善意的人,傻都傻得有點難能可貴。

  「幹嗎?不是所有的單身狗都希望天下情侶是失散兄妹!小青年談戀愛多不容易,一定要保護。」童歡一臉正義地摸了把亦步亦趨跟著蘇睿的正宗單身狗滴答,「現在是不是很慶幸我是小學老師?」

  並不想理她的蘇睿轉開頭,看到一輛灰撲撲的黑色路虎停在了路邊,開車的司機很是面熟,再多看幾眼,確定是在照片裡看了無數次的陶金,他不由得感嘆一句:「今天跟你來是什麼都趕上了。」

  樂平大笑著撲了上去,被陶金單手撈著抱了起來。他身形偉岸,小高個的樂平到了他身上也跟個娃娃似的,兩人互動很是親近。從來只埋頭做事的趙姐把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竟也主動上前打了招呼。只有潑辣的林斐然撩了撩頭髮,把一個白眼翻得風情萬種,扭著腰反而不去理人,轉身的曲線卻性感得恰到好處,勾得人滿是遐思卻又不顯輕佻。

  「嘖嘖,這才是真女人,我要是到三十幾,能活成斐然姐這樣……」童歡自己想想,都覺得那畫面辣眼睛,說不下去了。

  「還算有自知之明。」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陶金看到童歡,被樂平融化了的黑臉上飄過一絲勉強算禮貌的笑意:「童老師。」

  「你記得我?」

  陶金點點頭,樂平摟著他的脖子說:「陶叔叔,我過兩天就去童老師班上了。」

  「那就跟著童老師好好讀書。」

  他摸了個小玩意兒塞到樂平手裡,示意阿趙過來把孩子帶走,走到了站在灶台邊上的林斐然身後,兩人顯然是之前起了矛盾,很快又低聲爭執起來。

  蘇睿大大方方地提著餐盒折返,取了個一次性杯子,在用手勢徵得忙於應付陶金的林斐然點頭後,裝起了調料架上的辣椒油。他天生自帶貴氣,所以能把偷聽這樣猥瑣的事做得行雲流水、無比自然,完全不令人起疑。童歡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默默地走了過來「幫忙」。

  林斐然還在壓低聲音控訴著什麼,童歡隱隱約約能聽見她說「負擔……不過來……」幾個字。很快,陶金就顯得不耐煩了,忽然伸出蒲扇般的大掌在她渾圓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提高聲音訓起人來:「老子這兩天累死了,過來還看你臭臉!」

  林斐然瞪了他一眼,聲音也跟著大了:「既然累死了,還到我這裡來看臭臉做什麼?」

  「少囉唆,你他媽的管老子來不來!」

  陶金罵得兇巴巴的,臉上卻忽然帶了點笑意,這使他那張一看就非善類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很粗糙的溫柔,逼得林斐然原本還冷凝著的俏臉也軟化了,乾脆惱羞成怒,柳眉倒豎,叉著腰罵道:「王八蛋,你愛來不來,老娘今晚就招個男人過夜。」

  她話音才落,陶金的臉就沉了下來,眼神讓童歡都覺得有點腿軟,她這才意識到這個男人是盈城的黑社會頭子,還和彥偉在查的綁架案、毒品案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她不禁替林斐然擔心起來。

  結果林斐然賭著氣罵完,卻噘著肉感的豐唇,突如其來地在陶金的脖子上咬了一口。陶金一把就把她推開了,因為沒控制住力道,林斐然的腰正巧撞在了桌角,疼得立刻貓在地上,她心痛勝過腰痛,眼眶也紅了。

  童歡急得要上前去扶,忽然被蘇睿按住了手腕,他帶著點涼意的手掌貼著她熱熱的手臂,像結著霜花的白瓷忽然涼沁沁地落在她胳膊上,指尖無意沾上的兩滴辣椒油都成了點在上頭的赤色硃砂,童歡從前並不覺得自己是個手控,可她就跟著了魔一樣看傻了眼,被一隻沒用上幾分力氣的手給蠱惑了,不能動彈。

  蘇睿明確自己已經阻止她後,迅速鬆開了手,那一秒,童歡仿佛能聽見自己手臂那一方肌膚的嘆息。

  這不是妖孽,這是禍水呀!

  不過是第一次被他主動觸碰,不過是雙好看了點的手,她怎麼就垂涎得跟八百年沒見過男人似的!難道她真的單身太久,碰到好看點的男人,就飢不擇食地受不了半點肌膚相親了?

  童歡憤憤地瞪了蘇睿一眼,強迫自己不能被色相所惑,看向另一頭的男女主角,才明白蘇睿阻止自己的意思。

  陶金已經皺著眉過去扶住了林斐然,手掌貼在她腰後揉了起來,林斐然欲迎還拒地扭捏著,還嚷嚷著要去找個男人,被陶金伸手就在腰上又掐了一把,他冷哼一聲,粗聲粗氣說道:「我看誰敢!」

  林斐然就冷著臉依進了他懷裡,像團春初要化不化的雪半軟下來,她幾乎要從襯衣里鼓脹出來的胸部緊緊貼在陶金的手臂上,一點點蹭著,誘人的深壑簡直要把他結實的胳膊給吸進去。

  童歡再次被林斐然豪放的作風搞得面紅耳赤,見兩人都快黏成一個人了,也沒臉再看下去,拉著蘇睿的衣服,端著辣椒油逃了。直到快步走到車邊,她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火辣辣的臉頰,長長吐出一口氣。

  打量著童歡漲紅的臉,蘇睿嘲弄地鄙視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老闆娘明顯在耍花腔,你還要上去湊熱鬧。」

  「是,我哪有您經驗豐富?我是小白,行了吧?」

  童歡沒好氣地說著,不過她心裡明白,剛才要不是蘇睿拉住了她,她咋咋呼呼衝出去枉做好人,那才尷尬。

  「呀!」她正想著,忽然大喊了一聲,喊得滴答都一彈,絲綢般的毛甩出一道波浪起伏的光澤。

  「你又怎麼了?」

  「陶金不是認識王德正嗎?那小伊他倆……」

  童歡緊張地回頭去看,卻發現小兩口的桌子上只剩下那罐吃剩的漆油雞,和幾張皺巴巴、浸了辣椒油、用碗筷壓住的鈔票。

  「陶金的車子才停下,那個女孩就拉著康山跑了。」

  「是嗎?」童歡探頭探腦看了半天,果然早不見兩人身影。

  在如意小館提溜了六大盒菜回到學校,童歡被幾位前輩批評了一通,大家還是抬出大長桌在榕樹陰涼下熱熱鬧鬧地準備起來。

  方老師回家取了自家釀的紫糯米酒,竹筒一開封,先是撲鼻而來的濃郁酒香,細聞卻有竹葉的清新,抿一口,甘洌醇厚得直往喉嚨里滑。古老師切來了皮似瓊玉、肉色緋紅的火腿涼盤,淋上一層據說是獨家秘方的梅子色醬汁,微酸的汁料中和了火腿醃製後的鹹味,卻提煉出了肉質的鮮美,回味還帶著淡淡的薄荷涼爽。

  張校長家的木瓜絲醃得嘎嘣脆,紅油汪汪的,拌著紅辣椒,饞得對木瓜過敏的童歡都想去偷吃,可惜被方老師揪著衣領提回來了,可憐巴巴坐在桌邊的模樣逗得陸翊坤直樂。

  王叔看她的饞樣,趕緊把剛摘的青菜過水用麻油拌了,撒上兩顆黑橄欖,青翠香嫩。炸得金黃的洋芋撒上椒鹽粉,配上現挖現做的幾大份紫米菠蘿飯。再捧出燒旺後撲滅的炭火盆,用留下的那點隱隱小火,把如意小館打包回來已經軟掉的烤五花肉、香茅草烤雞、炸排骨二次加工,烤得皮酥肉滑,刷上蘇睿帶回的辣椒紅油,吱吱響得人食指大動。

  林斐然還貼心地配了兩盤冷熱皆宜的手撕乾巴、馬蹄菜拌牛肉,加上新烤的甜玉米、小紅薯,一開始計劃躲飯的吃貨蘇睿第一個坐上了桌,陸翊坤嘗過之後也是連連點頭稱讚,剩下三個年紀小一點的一通吃吃喝喝,就沒顧得上說話,連滴答都有童歡就著炭火盆現煨出來的燒餅,吃得不肯挪腳。

  雖然校長三杯甜酒下肚,就拉著陸翊坤開始說二十年前七小前身「昔雲完小」的老皇曆;雖然古老師堅持蘇睿是童歡的男朋友;雖然衿羽給認真做媒的方老師一再重申她喜歡童彥偉,而彥偉不認後被王叔一頓好訓……這餐飯依然吃得賓主盡歡。

  「各位,接我的車子過來了,我明天一早還約了人談事,就先走了。」陸翊坤接完電話,又敬了校長几人一杯,放下筷子準備離開,「蘇,我那輛車雖然舊了點,但適合山區用,你先開一段時間,要是不習慣再告訴我。」

  蘇睿道完謝,特意看了一眼童彥偉,童家兄妹深有默契地想起他來的第一天被炸飛的吉普,不約而同縮了縮脖子。

  童彥偉忽然想起自己本來計劃過兩天去趟留市,現在有現成的便車可搭,不如提前出發:「陸哥,車上還能加我一個嗎?」

  「當然可以,路上我還多個說話的人。」陸翊坤體貼地望向校工老王,「王哥,你兒子也在留市吧?有沒有東西要我帶過去?」

  「哎喲,那太麻煩了。」

  「不麻煩,有車子順路的事。」

  「那……我兒子就愛吃家裡的撒丕和卷粉,我去買點他愛吃那家的,你幫我捎過去?」

  「好。你不要著急,我也不趕在這一小會兒走。」

  童歡感慨地看著熱心的陸翊坤,再想想刀口冷麵的蘇睿,不由感嘆一樣米養百種人。而於衿羽卻被童彥偉要走的事打了個措手不及,拉著童歡的手直晃:

  「三三,我好不容易請到幾天假呢……」

  「有異性沒人性,還剩一天半不能陪我呀?」

  於衿羽笑得又乖又甜:「你不是要去家訪嗎?」

  童歡取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傻羽毛,留市有機場,你今天跟車過去,明天去機場不是更方便?」

  於衿羽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噌地起身就跑回屋裡去收箱子了,邊跑邊喊:「陸哥,陸哥,再加我一個,我訂了明天留市飛昆市的機票,乾脆和你一起走算啦。」

  那堅決的背影看得童歡直搖頭:「小沒良心的。」

  略作準備,大家在校門口送走了陸翊坤的車。老師們雖然都喝了點紫糯米酒,但這種類似甜酒的酒釀沒啥酒精度數,大家商量了一下,按照各班的名單出發去家訪了。

  忽然間,偌大一個校園只剩下蘇睿和Dirac,站在頂頭的日光下,聽著蟬撕心裂肺的吶喊,他倆卻顯得有點形單影隻了。

  「Dirac,回去補覺。」

  大概是喝了兩口糯米酒,四周又突然安靜,蘇睿這一覺睡得異常安穩,再睜開眼睛,已經是夜裡,暗雲低垂,月光如銀,校園裡除了繁密的蟲鳴,並沒有其他聲音。

  一直靜靜趴在門邊的Dirac終於等到他醒來,急不可待地用鼻子拱起了門,蘇睿一看時間已經過了九點。

  Dirac耷著頭,表示自己憋尿憋得很辛苦,肚子也有點餓,隔壁那個到傍晚會拉它一起去跑步的女人今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她還沒回?」

  蘇睿開門讓Dirac去解決個人問題,順便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隔壁,確定童歡沒有回來過,他的眉頭擰了起來。中午吃飯的時候,他記得幾個老師說過,開學後七小除了童歡,每天還會有一個老師輪值,現在學生沒來,他們夜裡都在家裡睡,所以他沒有人可以詢問,家訪日夜歸是否正常。

  但是,他記得童歡的計劃是今天先走鎮上的孩子家,而在於衿羽來的第一天,她曾經提醒過衿羽,昔雲過了九點,女孩子獨自一人最好就不要在鎮上走動。他來了這麼多天,她下午跑步都是在日落之前完成的,睡前一般是在操場上跑二十分鐘,的確沒見過她夜裡單獨出門。

  蘇睿從來不是會抱著僥倖心理等等看的人,對於他來說,事出反常,時效性就該排在第一位,不能拖延。

  然而,他在七小住了十來天,才忽然發現自己並沒有童歡的手機號碼,而童彥偉他們不知是堵在了路上還是山區,手機也沒有信號。

  終於舒暢了的Dirac昂首闊步地回來了,蘇睿指了指童歡房間,做出了尋找的指令。Dirac一掃平日高傲的模樣,認真地圍著童歡的房間和物品嗅了一圈,仔細辨認後躥了出去,蘇睿隔著紙袋拈起童歡汗濕後丟在搖椅上的長袖衫,也跟著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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