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2024-02-05 01:19:16 作者: 溟少司
「那個和你在一起?」徐母瞬間降低了音量,只不過怎麼聽都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對,我們一起在外辦案。」徐瑾道。
「早晚被你氣死!」徐母氣哄哄的扔下這麼一句之後,就立即切斷了電話,多多少少都感覺有點慌張。
徐瑾默默地收回了電話,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勉強把一碗飯給吃了個乾淨,好在賀蕭之後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對於這件事也並未發表任何看法,她獨自尷尬了一陣之後,便也釋然了。
吃過飯之後,二人就往市局返,賀蕭上樓徑直去了技術大隊,而她則是回到了專案大隊的辦公室。
此時鄭旭楠和江沐也已經回了來,正湊做一起在吃著盒飯,見她回來了,鄭旭楠一邊往嘴裡大口送著飯菜一邊招手:「回來了,你!聽說你和賀組後來又去了醫院?情況怎麼樣啊?」
還沒等她回答呢,就被江沐給打斷了:「過來一起吃啊,給你們留盒飯了,這是小丁中午去食堂特地給咱們幾個留的。」說著還吧唧吧唧嘴:「要說這小子經過這兩年的捶打,最近是越來越懂事兒了。」
「對對對。」鄭旭楠急忙托著自己的盒飯往旁邊挪蹭,讓出了一個位置來,還伸手拍了拍身邊的空座:「來,咱邊吃邊說。」
徐瑾走上前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已經在外面吃過了。」她話音剛落,就看見兩個老爺們俱是用詫異的目光看了過來,就抿了抿唇解釋:「賀組不是一直都讓咱們注意工作時間,按時吃飯嗎?剛剛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他就帶我吃過飯了。」
注意工作時間,按時吃飯?
鄭旭楠和江沐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眉毛都擰的死緊,粗獷的臉上裝著大大的疑惑。這是那個工作狂賀蕭說出來的話?關鍵還真有人會當真?是他們太單純還是這個世界的套路太深,賀蕭但凡能做到這兩條當中的一條,還至於去年大年夜的時候進了醫院?
「或許,你知道賀組有很嚴重的腸胃炎嗎?」鄭旭楠將嘴裡不知什麼味道的菜吞了下去,滿臉希冀的問道。
你,求求你睜開眼睛清晰的看看這個虛偽的世界。
「腸胃炎?」徐瑾蹙眉,顯然是不知道這個事情,但是表情又迅速的恢復了開朗:「所以賀組才這麼注意吃飯這件事啊!」她一臉恍然大悟,輕輕拍了拍手:「你們以後也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腸胃,千萬不能生病。」說著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腳步略顯輕快,好似是解決了一個一直以來的疑惑。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放下了筷子,這手裡的盒飯它突然就不香了!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賀蕭從技術大隊回來,然後便召集了眾人開始開會。先是梳理了一番上午去走訪三家經銷商和私人酒窖的具體情況,鄭旭楠和江沐所去的那家啤酒經銷商其實和另一家『正平酒業』情況差不多,都是經營一些國內外常見的啤酒,且主要以批發普通啤酒為營生。只不過他們二人前去的那家負責人態度不是特別的配合,後來還是聯繫了分管那個片區的社區民警,對方才捏著鼻子應了。這兩家啤酒經銷商俱是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倒是那家私人酒窖,眾人紛紛表示值得商榷。
緊接著,大家又討論了一下受害者的精神狀況,假設對方的精神狀態在短期內恢復的很好,那麼要以什麼的問詢態度,才能對受害者的情緒進行最大限度的保護,並且得到警方想要的真相。
最後鄭旭楠站起來匯報了一下有關於查看沿途監控,確定受害者軌跡這件事:「我們從三星街那個路口往回推,但是到了接近於開發區附近的時候,軌跡就斷了,因為開發區那邊剛剛成立沒幾年,沿途的治安攝像頭配備並不完全,只有主路上有一些,那些岔路、小路幾乎是沒有治安探頭的。」
「我們只能繼續努力,爭取把那個區域的監控都查上一遍。」
「嗯。」賀蕭點點頭:「我也已經和上面打了申請,要調取上午走訪那三家的所有外部監控,以及其周邊商戶的外部監控。估計一會兒手續就能批下來,到時候江沐和小丁你們倆再去開發區跑一趟。」
「是。」江沐應道。
「至於……」
隨著會議的進行,太陽隨著時間的流逝緩緩西落,最終只露出了半邊臉。他們這邊都在認真的傾聽著賀蕭對於接下來工作的進一步安排和規劃,忽然走廊里傳來了一陣吵鬧聲,賀蕭不由得微微皺眉。
聽著外面的動靜很是慌亂,還夾雜著女人刺耳的哭嚎聲,沒過幾秒,辦公室的門被人推了開,露出了鄭旭楠的頭。他帶著眼睛氣喘吁吁:「賀組,席諼的父母來了!」
走廊盡頭休息室內。
這間休息室和別的辦公室都不一樣,它的牆壁是全落地玻璃製成的,所以看起來寬敞又明亮。當初市局設計休息室的時候,也是考慮到公安工作壓力巨大,有這麼一個地方也可以讓大家放鬆一下心情。
此時正有兩名內勤的警察正在休息室內給一對中年夫婦倒水,只不過這兩個人都沒有什麼心情,女人仍舊在不停的啜泣著,男人則是坐在那裡微微弓了身子,雙手抱頭不停的嘆著氣。
賀蕭帶著徐瑾走了過來,隨手敲了敲那扇玻璃門。
其中一個年輕的女同事看到他們二人過來,瞬間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跟著放鬆了,急忙衝著那對夫婦道:「大哥、大姐,這位就是我們局裡專案大隊的隊長,有關於您女兒的事兒呢,他們會給你們詳細說明的好嗎?」說完之後,就拉著另一名同事越過他們的身邊,走了出去。面對受害者家屬如此沉重的一件事,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住的。
徐瑾低頭摸了摸鼻尖,隨即將玻璃門給關了上。
「你們只管給個準話!」那中年男人似乎是壓抑到了極致的崩潰:「我們這六年來東奔西走,聽到哪個地方找回了幾個被拐賣的兒童,我們都要巴巴的趕過去,這回可是你們公安局主動聯繫的,我女兒……席諼……是死是活……你們總得給個痛快話吧!」
「嗚……嗚……」聽到他這麼說,中年女人原本強自控制的啜泣聲再也壓不住了,不斷地從口中逸出嗚咽,眼淚不停的往下掉。似乎在聽到自己丈夫嘴裡說出『死』字的時候,她的情緒正在一點一點的崩潰。
因警方通知的時候也只是說可能有了席諼的線索,所以夫妻二人什麼都來不及收拾,立馬買了最近一班的高鐵票趕了過來,這一路的心情是何等滋味不必再提,夫妻二人甚至卑微的希望,這一切和自己的女兒沒什麼關係。對於他們來說,如今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幻想著,女兒雖然丟了,但是遇到了好心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了。19歲的年紀……應該是讀大學了吧?
「麻煩您二位出示一下身份證。」賀蕭略顯冷酷的道,對於面前的場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但是偏偏是他這種態度,卻成功的讓夫妻兩個的情緒收回了一些,女人似乎有些害怕他的冷臉,擦了一把眼淚,默默地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了兩張身份證,遞了過來。
賀蕭示意徐瑾去核實一下,待到核實成功之後,他才再次開口:「根據六年前席諼失蹤之後,你們提供給當地警方的DNA樣本,我們坤泰市警方在今天上午的時候,確定了日前興立區警方接到報案的當事人為席諼,她……還活著。」
中年夫妻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為了確定再次詢問,在得到徐瑾點頭的肯定答覆之後,一切就像是被按下了一個開關。就連自打進入局裡一直表現的足夠冷靜的男人也在下一秒淚流滿面,和自己的妻子相擁做一團,發泄著這六年來各自心中的悽苦和無助。尋女六年整,似乎在這一刻,兩個人才得到了真正的救贖。
「我可以見見她嗎?」中年女人王娟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兩步,滿臉的祈求:「她現在過得怎麼樣?她……她是不是有了別的爸爸媽媽了?就算她現在過得很幸福,我們也只是想見她一面,她十九歲了……我們肯定尊重她自己的選擇!一面!就一面就好!」
徐瑾看著有些不忍心,略微瞥開了頭,而男人席宏義則是上前將女人拉了回來,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肩膀。其實王娟心裡未必不明白,剛剛警方用了『當事人』這三個字,這其中代表的含義怕是沒有多麼的樂觀。而且席諼失蹤的時候已經十三歲了,他們夫妻尋女這麼多年,接觸到被拐賣的按理也不是一件兩件了,豈能不知這個年紀的孩子被拐賣之後到底是去被逼著幹些什麼,總之不會像那些年紀小的幼兒一樣好命,大多數都是被沒有孩子的人買回去養著。
「你們當然可以見她,但是席諼目前在精神上會比較虛弱,而且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她有比較大的可能會不記得二位。」徐瑾必須實話實說,以免夫妻二人在見到受害者的時候情緒控制不住,到時候傷害的可是三個人。
「她……她……殘……」王娟終究是不忍心把那兩個字說出口,努力壓抑著再次被逼到崩潰邊緣的心態,使勁的捂著自己的嘴,不想讓嗚咽聲透出來。
看著兩口子詢問和祈求的目光,賀蕭微微搖了搖頭:「席諼目前身體狀況還算是良好,四肢健全無致命傷,只是她的心理上稍微出現了一些問題,但醫生表示康復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這就需要你們做父母的站在她的身邊支持她,安慰她,鼓勵她,使她儘快的恢復到正常人的心裡狀態。」
「你們可不能還沒見到她就先受不了了,她現在是最需要你們的時候。」徐瑾安撫似的看著他們:「一家人能夠重聚在一起已經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別的困難相信你們都能一起度過。」
王娟和席宏義對視了一眼,均點了點頭,王娟也深吸了幾口氣調整好心情。的確,他們夫妻二人這六年來什麼苦什麼罪沒受過?為了找女兒,簡直是歷經了人世間所有的煉獄,無論是從心理上還是生理上。如今女兒終於找到了,只要從今以後一家三口能夠永遠不分開,別的事情都是次要的。
接下來的時間,夫妻兩個的情緒終於漸漸歸於穩定,之後又分別拍著胸脯對天發誓一定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之後,架不住兩個人眼巴巴的央求,且也的確理解他們的心情,所以在晚上七點多這個時間,賀蕭和徐瑾帶著他們出發前往了興立區的人民醫院。
四人到達醫院的時候,負責席諼的那位男大夫已經下班了,好在另一位知曉情況的女大夫也在,在反覆確認之後,女大夫才勉強同意王娟和席宏義去見席諼一面。
等到真的走到病房外,與女兒只有一道門的距離的時候,夫妻二人反倒遲疑了。
徐瑾鼓勵道:「你們再不進去,大夫規定的探視時間可就到了啊。沒聽到剛才醫生說的話嗎?她的意志力實際上是非常強的,我相信她就算已經忘卻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會忘記你們。」
夫妻兩個終於鼓足了勇氣,推開門輕輕的走了進去。
賀蕭和徐瑾並未跟著,而是隔著一道房門透過玻璃從裡面張望,在看到王娟和席宏義兩個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邊,對著床上的那個人輕喊了兩句什麼,少女微微回了頭,有了一丟丟的反應。
隨即王娟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但是心中仍然謹記著警方和醫生的囑託,語氣和表情都是萬分克制的,她跪下也不過是為了懺悔。這六年來多少個日日夜夜,內疚都在不停的啃食著她的心,為人父母因為自己的失職造成了女兒的半世流離,在她看來,簡直是罪無可恕。
很快,徐瑾便微微側過身遠離了房門前,不再去看屋子裡的場景。
賀蕭察覺她的動作,微微瞥了她一眼,復又收回目光認真觀察這病房內的情況。所有人擔心的受害者會受到刺激、亦或是抗拒的情景並沒有出現,病房內只隱約傳出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沒有尖叫也沒有哭喊。
確定情況穩定之後,賀蕭也側過身倚靠在了牆壁上,對於這種『大團圓』的場景,看多了令人眼睛發酸,並沒有什麼好處。
不知為何,徐瑾覺得賀蕭此時此刻的表情也有些不大對勁,但是左想右想也想不出是為了什麼,最終只能以太累了勉強做了解釋。她想了想開口道:「按照現在受害者的情緒穩定度來看,她應該很快就能接受咱們的問詢了。」
「……」賀蕭正要說話,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打開了,王娟探出了半個身子,還一邊用袖子抹了抹掛在眼角的淚:「兩位警察同志,小諼她想見你們……」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都帶著一絲疑惑,不過仍舊跟著王娟進了病房。
進去才發現床上的少女似乎也哭過,聽到動靜抬眼看了過來,此時的席諼不再是木著一張臉,神情呆滯的模樣,那雙眸子裡多了許多的情緒,表情也是頗為靈動的。
這又說明了什麼呢?
「你……之前都是裝的?!」徐瑾雖然是問句,但是語氣頗為篤定。
席諼聞言,臉上甚至做出了抱歉的表情,咬了咬下嘴唇之後,艱難的開了口:「也不全是。」聲音里仍舊帶著傷了嗓子的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