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2024-02-05 01:19:16 作者: 溟少司
徐瑾只是坐在那裡,平靜的看著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的女人。在她的目光下,魏冉似乎也覺得自己反應有些說不過去,所以抬起手理了理鬢角散落下來的髮絲之後,又坐了回去,搖頭否定:「沒有。」
對於她的否定,徐瑾是在預料之中的,全國的家暴率約在百分之三十左右,但是你會發現,在日常生活中,卻甚少有被家暴的女性會站出來承認。為了孩子,為了老人,為了面子,亦或是心理上受到施暴者的壓制,究其根本原因是多種多樣的,每個人都有著自己不同的顧慮。
所以她也沒有繼續在言語上進行逼迫,反而是從檔案袋中掏出了幾張紙,一一平鋪在了桌面上。
「這是……?」魏冉瞳孔微縮,面前的幾幅畫正是她兒子平時在家裡塗塗抹抹的,她十分不解的抬頭看向對面,不明白這又和自己的兒子有什麼關係。
「小孩子是最不會撒謊的了,有時候你隱忍和退讓覺得是在保護你的孩子嗎?殊不知他們都看在眼裡,父親對母親的暴行會對他們造成終生的傷害!」徐瑾用力的點了點其中的一幅畫:「在這幾幅畫中,父親的形象全部是黑色的,母親卻是紅色的,而且在代表你的母親的人物上,臉、手臂、軀體和腿部都有著不同程度亂畫的痕跡。你只當這是亂畫嗎?它表示著你在孩子眼中,是傷痕累累的形象!」
「我……」
「你的一次次縱容和原諒換來的是什麼呢?下一次暴力的升級以及你兩個孩子的心理健康,這種心裡創傷一旦形成,幾乎不可逆。」徐瑾深吸了一口氣:「看看你兒子的畫吧,他才多大?五歲?」
下一秒,魏冉捂住了臉,痛哭出聲。
第五十三章
徐瑾和江沐兩個人頗為無奈的對視了一眼,誰也沒出聲催促,只是坐在那裡靜靜的等待著。
魏冉哭了一通之後,從桌子上放著的紙抽中抽了兩張紙,一邊抽泣著一邊擦著臉頰上的淚,表情帶著被人揭穿隱私的難堪:「我也不是沒想過離婚,當初他打我的時候,我也找過社區找過當地的婦聯,最後結果不還是這樣?」
「你可以報警啊!」江沐有些恨鐵不成鋼。
「報警又如何,我總不能真的讓他被關進去吧?他關進去那麼多天,身上又背了案底,那不是害了我的兩個娃娃。有一個有案底的爸爸,他們將來在考學和工作上豈不是要受到很多的歧視!」許是熊向明已經死了的原因,所以魏冉眼下說起種種並不抗拒,甚至隱約有些放鬆:「而且你們壓根不知道,他就是個瘋子!我當初要和他離婚,他竟然拿著菜刀去了我娘家,揚言要把我們家裡的人都給砍死。算了,我這輩子遇到這麼個人渣算是我倒霉,不知道哪輩子造的孽,我自己一個人扛著就是,何苦連累別人。」
「我只是……」她說道這裡神情又變得哀傷:「我只是對不起我的兩個娃娃,我可憐的兒子,嗚嗚……」
似乎是想到了剛剛徐瑾說的話,她內疚不已,如果早讓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會因為這件事從而在心理上變得不太健康,或許她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當初我想著,只要我熬一熬,日子總會過去的。要是真的離開了他,我的兩個孩子怎麼辦?我沒有能力能夠讓他們活的很好,至少熊向明他還算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能夠讓孩子們衣食無憂。」魏冉又喃喃道,似乎是在為自己的行為做辯解,以期減輕此時內心深處的罪惡感和自我厭煩。
徐瑾輕輕嘆了一口氣,手伸進褲兜里摸出在進來之前,賀蕭交給她的一張名片,放在桌子上遞了過去:「名片上這位是目前坤泰市還算有名氣的一位心理醫生,孫醫生平時十分的熱心公益,她曾經在網上發起過全國範圍的幫助弱勢群體進行心理諮詢的公益活動,並且如今還依舊在堅持著。您的兒子年紀尚小,帶他去看看吧,一定還有機會的。」
魏冉聞言,十分迅速的將那張名片捏在了手裡,連連道謝。之後寶貝的跟什麼似的,將名片小心翼翼的塞進包里,這才頗為狼狽的抿了抿嘴:「我不太理解……熊向明如今已經死了,你們管他打我不打我做什麼?」說到這裡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變得十分緊張,雙手交握在一處:「你們……你們不會認為是我殺了他吧?不是我,我一天到晚都在看孩子,伺候老人,我連一隻雞都不敢殺……」
「大姐!您稍安勿躁。」江沐急忙開口打斷了她:「我們不是懷疑你和熊向明的死有關,但接下來我們要問你的問題,還希望你能夠如實回答。」
「……好……」對方縮了縮脖子,然後怯怯的點了點頭。
接了江沐給過來的眼色,徐瑾點了點頭便看向了魏冉:「你被熊向明家暴這件事,有沒有人和外人提起過?」
魏冉仔細的想了想:「社區的工作人員和街道婦聯的人知道,之前鬧成這個樣子,我娘家肯定也知道。左鄰右舍的……對了,之前我婆婆還沒殘疾的時候,說不準出去和別人吹牛來著。」總有那麼一些個缺德的老太太,不但不阻止自己的兒子對他人施暴,反而還會以此為榮,覺得多了不起似的。
「我們說的不是這方面。」徐瑾挑眉,嫌疑人橫跨了這麼多個市進行作案,他不可能是每到一個城市才確定自己的作案目標,並且對其進行調查,得知對方有暴力傾向或者行為,才決定進行作案的。這一套程序下來十分的複雜,如果是這樣的,那嫌疑人的作案周期就不會如此之短。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對方通過不知是什麼手段,先確定了作案目標,然後才選擇來到相對應的城市。
「你有沒有和陌生人傾訴過,比如通過電話的方式,或者是網際網路。」
「電話……」魏冉先是沉默了幾秒,隨即眼睛突然瞪了老大,好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我……我……我在一年前無意當中加過一個WX群,裡面的群成員都是女人,和我一樣的女人。進群了才發現原來全國各地有這麼多的姐妹都和我的遭遇差不多,這讓我很有歸屬感,所以也偶爾會在裡面聊上兩句。」她有些澀然:「你們知道的,就是說一些家長里短的事兒,有時候熊向明動手之後,我也會在裡面說。我也需要發泄啊!!!我自己實在是承受不住!!!」
看著說到最後明顯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徐瑾對此表示理解,並對其施以眼神上的安撫。人的本質都是具有傾訴的欲望,傾訴本身並沒有錯,且能夠讓人成功的釋放一部分的心理壓力,從而繼續健康的生活。
「可以看看你的那個群嗎?」她柔聲詢問。
魏冉應了一聲,從小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然後解開鎖屏之後,點進聊天軟體,接著就把手機從桌子上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