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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嬴黎阮府。
阮瑟臨坐在窗前小榻上剪著窗花,或是鸞鳥,或是花木,張張皆是躍然紙上,栩栩如生,教人一看便覺歡慶欣悅。
把新剪好的小兔子遞給在一旁自玩自樂的小姑娘,阮瑟抬眸看向坐在對面的秦夫人,「你方才說,除夕時楊州牧要在府中設宴?」
柳州牧獲罪入獄不久後,息州便換了州牧。
新任州牧姓楊,十數年前以布衣之身高中探花,為人清廉剛正,行事有度,更不貪奢靡。只短短月余,就得到許多百姓的稱讚。
更為巧合的是,這位楊州牧還是她父親的故友。
父親尚且在世時,她還見過楊州牧。
只是楊州牧行事低斂,鮮少會大張旗鼓地設宴,更遑論是在闔家團圓的除夕夜。
不知緣何,阮瑟眉心一跳,總覺得有所反常。
「已經送過邀帖了。」秦夫人點頭,「你不常出府,楊夫人還想邀你同去。」
「阮家只你一人,除夕時多少有點冷清。」
「有徐嬤嬤和丹霞她們陪著,也算團圓。」
阮瑟一笑,眉目間滿是釋懷。
況且不請自去難免會有幾分窘然。
許是天意使然,阮瑟話音方落,臥房外便傳來丹霞的叩門聲,「小姐,楊夫人方才差人送了邀帖,邀您除夕時去府上小聚。」
剪紙的動作一頓,阮瑟抬眸看向秦夫人,見她亦是有些許意外,對此並不知情。
鎮定一瞬,阮瑟揚聲喚了丹霞進來。
邀帖隨之落在她手上。
很是喜慶的大紅色,用金墨在上面落了邀帖二字,還特意添上阮府。
顯然的確是要送給她的,不是誤會。
看著邀帖中的筆墨,阮瑟指尖摩挲著落款處,眸光稍顯晦澀,久久未言。
見狀,秦夫人放下剪刀,「瑟瑟,你若不想去赴宴,知會楊夫人一聲就好。」
「他們不會放在心上的,不用勉強自己。」
「不是不想去。」
阮瑟搖搖頭,合上邀帖,「只是不知道楊州牧為何要在除夕設宴。」
而且方才那字跡,她雖從未見過,可多少有幾分眼熟。
像是刻意寫得陌生。
「聽說是那幾日有貴人要來息州,楊州牧略盡地主之誼。」
與其大張聲勢地設好幾場宴,不如並作一場筵席,恰也為除夕再添一份彩頭。
貴人……
秦家是久居嬴黎的書香世家,與州牧府有所往來也是尋常事。
既是秦家得到的消息,想來十有八准,鮮少有假。
斟酌著自己密友的話,阮瑟似有所感。
稍稍攥緊拜帖,她好半晌後才遲遲開口,應下這張邀帖、這席宴請。
**
除夕夜,碧空晴朗,月色溫柔。
州牧府上絲竹未起,落座筵席的賓客同是寥寥。
阮瑟與秦夫人一早便到了州牧府上,還與楊夫人在花廳話過一炷香的閒聊。
直至日暮愈沉,她們才一道行至膳廳。
緣著楊州牧與阮啟舟是舊友,楊夫人也曾與阮瑟母親有幾面之緣,如今再見到阮瑟,楊夫人難免生出幾分慨嘆,以及對故人的追思。
閒聊至末尾,這份追憶又盡數化作對阮瑟的關切。
「瑟瑟,之後你若是久居息州,遇到難事就來尋嬸嬸。」楊夫人笑容和善,「當年阮州牧幫扶過我們,如今我們照顧你也在情理之中,你可不能把嬸嬸當作外人。」
阮瑟囅然而笑,應下楊夫人的好意,「若在息州遇到棘手的事情,瑟瑟一定會來尋您。」
仔細算起來,她回到息州已近兩個月。
打點安排好奉州的事宜,恰逢母親忌辰,她便又輾轉回到息州,一住就住到了新歲。
如無意外,待元宵過後她也是時候去往上京,赴約而往。
也不知京中是何光景。
輕抿一口茶水,阮瑟垂眸,遮掩住所有不應有所流露的心緒。
有其他賓客陸陸續續而來,皆是從前與阮州牧交好的世家。
也曾與阮瑟有過幾面之緣。
身旁傳來楊夫人的招待聲,偶也有人上前同阮瑟寒暄幾句,她都一一莞爾應下。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越過賓客的重重身影,望向如漆如沉的夜色。
卻並無來人。
更不見那位貴人的身影。
幾番之後,阮瑟兀自喟嘆一聲,放下茶盞,轉而與秦夫人話三兩句閒聊。
賓客皆至,儘管主位空懸,依舊不能湮沒往來男賓女眷的熱鬧相談。
片刻後,膳廳內卻忽然陷入岑寂。
交談聲與隱隱約約的絲竹聲一齊歸入緘默,廳內安靜得反常,針落可聞。
「瑟瑟,你回身看看,走在楊州牧身邊的那位是不是雍……」
半字話音未出,秦夫人驀然閉口,只輕拍著阮瑟柔荑,示意她回首看去。
阮瑟半是側身,背對著膳廳大敞的門扉。
聞言,她心頭忽然一跳。
即便秦夫人沒有說完,可她心中已然響起一道很是篤定的音聲。
輕攥著衣袖,阮瑟回身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趙修衍頎長俊挺的身影,如松如竹,踏過茫茫夜色而來,似照月輝,似沐明燭。
矜貴儒雅二字在他身上彰顯得淋漓盡致。
儘管先前已經有所預料,可當趙修衍萬分真切地出現在面前時,阮瑟依舊難免怔神,定定望住他篤定而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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