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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想到今日趙婆婆又為她算出的那卦噬嗑,阮瑟緩緩收緊力道,埋首在趙修衍懷中,「待冬歲時,我們再去國清寺賞早梅,如何?」
周遭驀然寂靜,風聲都暫緩,車外的鼎沸人聲似也在這剎那歸於沉寂,不忍流出半分喧囂。
好似須臾,又好似過了良久,阮瑟才聽到一聲篤定的應好。
話音渺然,相擁卻愈緊。
萬般沉緘之中,似有沉滯與怡愉蔓延其中,此消彼長,無聲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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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光景轉瞬而逝。
許是心有靈犀,這三日內阮瑟從未與趙修衍提及過分別一事,更未知會他奉州那邊的境況;而趙修衍也不曾多過問一句。
每日換過藥後,阮瑟便陪趙修衍去書房稍坐片刻。
趙修衍處理邊關送回來的信報,她則坐在窗欞下翻閱書籍,養飼花木;待入夜後再相攜去長街上閒逛,安然愜意。
寥寥兩三日的情好篤深似乎沖抵了離別的匆惶。
懷州城外,千數精兵在列,整齊威嚴,蓄勢待發,只等候著一聲令下。
「這是我向趙婆婆求的一道平安符,你記得佩戴在身上。」
城門外,阮瑟替趙修衍系好氅衣,順勢將一枚平安符放到他手上,「在軍中時,你自己切莫隨意起卦占卜。」
「順其自然,莫窺天道。」
那日離開繡坊時,趙婆婆特意叮囑過她幾句。
直至如今她才轉述說與趙修衍聽。
「不用擔心我,有謝家暗衛在,不會出事的。」
低眸看了一眼平安符,趙修衍擁住阮瑟,一一應下她的叮囑。
末了他又添道:「瑟瑟,待朝中和懷州安穩之後,我再去尋你。」
「會有人在柳山關接應你。」
「敬王受著軍前牽制,不會再在雍州之外分心。」
此行一路,她或都會平安無恙。
聽出趙修衍的弦外之音,阮瑟回擁住他,點頭,終究還是鬆口應好,「我等你。」
因緣如此,相逢便終會有時。
不欲再耽誤時機,三兩句臨別過後,阮瑟便鬆手,催促著趙修衍上馬啟程。
喟嘆一息,趙修衍握住阮瑟的手,望住她,鄭重且低聲地道:「瑟瑟,我一定不會食言。」
不論是懷州安定,亦或者是重逢有期。
一語罷,他便回身上馬,率軍而去。
千騎踏塵,趕赴邊關而去,不消一盞茶的功夫,便已踏上懷州官道,影影綽綽,直至無蹤。
垂眸,阮瑟攤開手心,看著靜靜躺在手中的菩提串珠,鴉睫輕眨,似有煙雨氤氳而生。
這串菩提,當時被她留在雍王府中,置於玉枕之下,應當是再無人問津。
卻不想會被趙修衍帶在身上,寸步不離。
闔眸長嘆一息,阮瑟按捺住心頭的複雜晦然,收好這串菩提。
回身,她目色淺淡地看向丹霞,吩咐道:「走吧,我們也啟程去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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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遠離上京城、久居在與懷州都南轅北轍的奉州,阮瑟仍時不時能聞知懷州與雍州的消息。
自西陳忽而轉攻南秦之後,懷州邊關便安穩許多。
只耐不住周遭仍有小國想趁亂取利,偶爾在邊陲生事,欲試探懷州。
南秦亦未曾死心,抵禦西陳進攻的同時,還要在懷州附近多行挑釁,意圖將大胤拽入這場不知何時才能終止的亂局。
直至雁陽被西陳攻破,皇都岌岌可危時,南秦陣腳大亂,終於一心同西陳對抗,不敢再多分心耗神。
只可惜為時已晚。
南秦被二分,西陳獨占北境地勢。
皇都南遷時,東胤和北晉的使臣同時抵達雁陽,從中作和。
月余時日,阮瑟與周掌柜時有往來,自信中知曉前去南秦商和的東胤使臣是趙修衍,高瑞等人隨行。
個中種種卻鮮少有人知曉。
待她再度聽到來自懷州的音訊,已是在冬月初時。
西陳與南秦議和退兵,北境盡數歸於西陳疆域,常年有東胤和北晉的使臣留駐與此,互商有無。
而南秦丟失半壁江山,皇帝鬱結在心,禪讓退位,由新立的太子登基,主持朝政,整頓吏治。
新皇御極的第二日,南秦三皇子因與敬王往來過密,私通謀反一罪被貶為庶人,一生不得再入南都。
敬王如失左右,加之雍州局勢並不可觀,未到冬月中旬,敬王便節節敗退,從與京畿只一江之隔的州郡回撤至雍州,畫地為獄。
冬月下旬,雍王率軍北上,與謝嘉景會合,圍困雍州,聲東擊西,步步緊迫。
敬王麾下可用之人漸少,南秦三皇子亦與他反目,外困內亂之下,兵潰如山倒,退無可退。直至冬月雍州中城被破,敬王自刎於城上,血濺青牆,潦草而終。
彼時雍州大雪紛揚,零落著遮掩著滿城的血跡,亦為馬革裹屍的將士覆上薄被,得以安息善終。
謝嘉景亦在最後一戰中身受重傷,昏迷難醒。
謀反被平,遞迴金鑾殿的奏摺也因此蒙覆上一層悲色。
直至新歲將至時才有所和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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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秦與西陳安穩,雍州謀反被平,內憂外患皆已做了,元日將至時,息州都要比往日熱鬧許多。
息州居於江南,冬日少雪多雨,風過時都裹挾著一股似有如無的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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