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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你呢?」
「孟容瓔沒有為難你吧。」
阮瑟搖頭,看向只落黑子的棋局,「她本就心煩意亂,我不過是為她再添一把乾柴而已。」
前前後後,她與孟容瓔交鋒多次,又試探不休。
她震驚於個中隱晦內情,可孟容瓔卻不知道她究竟知曉多少。
時日一久,她一旦有所表露,孟容瓔難免會生出些許忐忑與懷疑,再為她所用。
從前她自認不喜工於心機、算計人心,如今卻也變成這副汲汲營營的模樣。
垂眸,阮瑟捱下心頭的諸般複雜,「時辰不早,我們也該去太極宮了。」
日色西斜,隱隱有絲竹聲自太極宮飄蕩而出,敲金擊玉,昭示著中秋開筵在即。
聞言,崔婉頤下意識發出一聲疑惑,回神後又連忙應好,很是利落地收整好零落在棋盤上的黑子,似想要迫不及待地離開。
走出水殿,絲竹聲愈漸清晰。
望著遠山雲外的遙遙緋霞,崔婉頤忽而言謝,「瑟瑟,之前若不是你在,景瑞或是早已去那座荒涼郡縣赴任,這一生都無望回京。」
「雍王殿下待你,的確是用了十足的心思。」
她曾在東胤做了十年質子,與趙修衍交集無多,更是鮮少能得他好言相待。
如今為了阮瑟、只是阮瑟,趙修衍竟能忽視與沈太后、與楚家、與西陳的舊怨,愛屋及烏,為楚景瑞留得一線生機。
不可置信到堪稱離奇,卻又再真切不過。
念及沈太后方才的話,崔婉頤意味不明地道:「瑟瑟,你和雍王殿下……還真是教人艷羨。」
艷羨?
今天已經是她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
不論真心還是假意,還都是她與趙修衍。
糾纏與歉疚難清,或是情好或是逢場作戲,她偶爾都分不清其中真假,何來艷羨一詞?
阮瑟一笑,並未順著應話,「那楚大人如今去了哪裡?」
「臨近西陳和南秦的一個邊陲小郡罷了。」
崔婉頤含糊其辭地應道:「若他有那份氣運,在邊關立下軍功,或還能將功贖罪,有朝回京。」
也算是為楚家立功贖罪。
「楚家和孟家近日都不太平。我聽說,當初是孟家差人去了息州,接阮吳氏等人進京的。」
挽上阮瑟的手,她特意叮囑道:「柳州牧秋後問斬,阮吳氏也落不到好下場,想來其中不乏孟家的手筆。你多加小心。」
「不過有雍王殿下暗中回護,想來你也會逢凶化吉。」
阮瑟尚且點頭應下這聲關切,下一瞬便又聽到崔婉頤的話,她不由得側目看向身旁人,心下倏爾浮現出一股很是陌生的情緒。
並不是她的錯覺。
「他有他的考量,我亦有我的打算。」
「我和他之間,你應是最清楚不過的。」
是同歸亦是殊途,天命未定。
崔婉頤一怔,旋即失笑,「此時雍王殿下能護住你,就足夠了。」
無須如她一般,不僅要為楚景瑞勞心耗神、尋得出路,還要為楚家多行籌謀。
初初與他情投意合、兩心相許的歡悅已經被逐漸消磨,歡愉同悲苦皆是摻半,難捨難分。
行至太極宮外,絲竹聲愈發悅耳真切,往來朝臣或是入殿、或是站在殿外迎接自家女眷,閒時再與旁人交談幾句,和悅歡暢。
遠遠望見站在殿外、同是一身絳紫錦袍的趙修衍,崔婉頤很有眼色的鬆開阮瑟,同她告辭後轉身去尋出楚大夫人。
中秋宴既是君臣同歡的大宴,又是皇室王孫的家宴。朝臣雖會攜女眷前去太極宮赴宴,可不到一個時辰便會請辭離席。
留下的多是王公貴族,觥籌歡談。
見趙修衍身邊朝臣盡散後,阮瑟這才款步上前,順勢牽住他的手,打趣道:「早菊這麼好看,怎麼都不捨得進殿的?」
相觸的一瞬,她立時就能感覺到他指尖微涼,顯然已經等過許久。
「不過一刻鐘罷了。」
「殿內沉悶,不及殿外愜意。」
擁著阮瑟踏上層立石階,趙修衍垂首,「今日在淑妃宮中如何?」
「一切安好。」
阮瑟囅然而笑,餘光似有若無地睨向楚家人所在的方位,「婉頤同我一道過來的。」
「她托我向你言謝。」
「早前我以為,你只是應允楚景瑞晚些時日離京。」
他和楚家的恩怨如何,她再清楚不過,因此也沒有多過問。
不曾想他竟會應允到這種地步,將楚景瑞調任他處,戴罪立功。
無形之中,為楚家都多留了一線生機。
太過反常,著實不像他的行事作風。
難免不會留下把柄,有朝一日再生禍端。
趙修衍睨向楚家大爺,一邊注意著阮瑟腳下,一邊回道:「鶴立雞群罷了。」
「他若有心戴罪立功,於朝中、於邊關都是一件好事。」
況且崔婉頤尚有用處。
教她感念著瑟瑟的恩情,日後回到西陳,她也會竭力相護。
瑟瑟亦會有人相伴,早日拋卻前塵過往,步入坦途。
思及此,心下許多晦澀思緒也被沖淡些許,趙修衍攬上阮瑟腰身,「不全是因為你,更不必要放在心上。」
「明日本王無事,再陪你去京外馬場習練騎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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