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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幕僚聞聲上前,恭敬中又暗含喜色,「一切順遂。」
「定遠侯那位小姐亦差人送了東西上京,只待事發。」
「那邊亦刺探到西陳的兵馬及糧草消息。」
「聽候皇上與殿下的吩咐行事。」
三皇子擺擺手,「且先按兵不動。待京中事有定論後再徐徐圖之。」
若得大業,急於求成是大忌。
他和南秦都不著急。
「你先繼續與他們往來,注意分寸。」
幕僚得了吩咐退下後,三皇子摸出那張言簡意賅的信箋,定定看著落在上面的「離強合弱」四個大字,不由得嗤笑一聲,揉碎紙箋。
「遠交近攻、離強合弱,的確是個好計策。」
「西陳,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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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回雍王府的一路上,馬車內皆是寂靜,萬籟無聲。
阮瑟望向半靠著車壁、正在閉目養神的男人,無聲短嘆一息,單手翻閱著話本,心思卻全然不在其上。
自與三皇子、祁紹告辭後,趙修衍便逕自帶她離開宴觴閣,寸步不停地踏上馬車。
半道他還吩咐陳安折返回去,知會如鳶一聲改日再會。
可待他們進了馬車,趙修衍只兀自養神,不論她如何輕喚,他都沒有一絲半縷的回應。
偏他始終都緊牽著她的柔荑,十指緊扣。
這等悱惻親昵之中,唯有緘默相對。
越是沉寂無聲,阮瑟越是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
無聲悄寂地向她而來,攜夾著鋪天蓋地的風聲起勢,只待時機一至,立時侵吞山川,片葉無存。
而這場山雨終於在她回到玉芙苑後傾時注瀉而下。
身後抵著雕紋門扉,觸手微涼又分外硌人,身前則是趙修衍的溫熱胸膛,他的眸色晦暗難明,定定落在她身上,直教阮瑟莫名一陣心亂。
雙手被他掣肘,半舉在肩側、抵在門上,片刻都動彈不得。
阮瑟只稍一側目,就能清楚看見男人手背上若隱若現的青筋,昭示著他難捱的怒意,卻又被生生壓制著,只流露絲縷妒意。
即便是錮著她雙手,他也並未用下太大力道,不松不緊,亦不會弄疼她。
明曉趙修衍還留有一線清明,阮瑟動動手腕,抿唇斟酌著措辭,低低解釋道:「太子殿下邀我有事相告,正巧今日與如鳶約在宴觴閣,我這才應下的。」
「他只是同我辭行,又將小舅舅的信轉交給我,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品著阮瑟話中的雲淡風輕,趙修衍冷笑一聲,箇中又醞釀著不知從何時生起的苦澀與心火,「瑟瑟,你就這麼輕描淡寫嗎?」
一手挑起阮瑟下頷,教她不得不與他直視,「既是正事,你為何不肯知會於我。」
「還是就這麼念念不忘。」
「後悔當初沒有應下祁紹的要求,與他定親。」
耳畔是他愈漸無法止歇的質問,溫熱氣息傾灑在她頸間,阮瑟卻全然顧不上這股些微的癢意,「定親?」
她眉心緊鎖,似回想起個中緣由,不禁哂笑一聲,「我與太子萍水相逢,止步於相識之情。即便有小舅舅從中牽線,我亦不會嫁給他。」
「言及後悔。」
阮瑟稍稍踮起腳尖,傾身仰首靠近趙修衍,「我只後悔當年,為何不早日掙脫阮吳氏的桎梏。」
但凡少時的她沒有妥協、沒有選擇與阮吳氏虛以委蛇,而是與她斡旋、爭得一席立足,她今日都不會是如此境況。
看似尊貴自由,實則仍是一隻受制於人的雀鳥,諸般身不由己,歸途無方。
若當真如此,她不會在息州遇見趙修衍、不會尋到西陳又輾轉回京,亦不會被天命反覆磨折,淪落至此。
「可如今,再是後悔……」
於事無補四個字尚未落定,趙修衍驀然垂首,狠狠吻咬上阮瑟的朱唇,裹挾著一股誓不罷休的狠勁,半摻著不可名狀的悔意,一齊悱惻在唇齒纏綿中。
熾烈而又攜有狠意的吮吻,他並未探入齒關,只在她唇畔留戀不休,步步迫前,從不肯有半點退意。
似有什麼壓抑已久的心緒在頃刻間決堤而出。
輕咬淺啄,阮瑟收受不住他這般時緩時急的吻勢,忍不住想要側首躲開,偏生他在下一瞬又挑過她下頷,不容她有絲毫的躲避。
無垠無岸的繾綣,她只覺得分外難熬。
忍無可忍之下,阮瑟用了狠勁地抬腳,狠狠地踩了趙修衍一腳。
趁著趙修衍怔神的瞬間,她眼疾手快地掙脫雙手,當即轉身,打開房門就欲離開。
柔荑將將碰到房門,阮瑟只來得及洞開門扉的一道罅隙,轉瞬又被身後人闔上。
天光乍現須臾,頃時又被人拒之門外。
貼於她身後的胸膛依舊溫熱有力,接連不息的心跳聲仿佛能穿過重重秋衫,躍至她耳畔心上,彰示著所有蕪雜心緒的緣由。
「瑟瑟,我從不後悔在息州時的一切。」
趙修衍從身後擁住阮瑟,淺淡清雅的玉蘭香偶有襲來,是如她一般的清麗秀致。
有別於萬花的穠合綺麗,偏著人更貪戀這一抹芳菲。
埋首於她白皙修長的頸間,他閉目,「如若有當初,我會先與你坦白所有。」
捨去諸多試探、捨去那一瞬起錯的心念,與她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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