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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衛叔叔與我娘青梅竹馬,一生未娶。而今我娘已經仙逝,只留下這點舊物。」阮瑟指了指妝匣里的篦梳、錦鯉玉佩等物,「我想請王爺差人,替我把這些東西送到皇都衛家。」
聊表她的彌補,以及衛侯的哀思。
「西陳……」
「只是給衛侯的?」
阮瑟點頭,多添一句,「若是王爺的人得閒,去一趟虞家,向虞家四爺道一聲平安也好。」
皇都與上京路遠,遞送消息時也很是緩慢。
得知她被強留在東胤,小舅舅不知該有多憂心她。
她想光明正大地回信西陳,只能竭力打消趙修衍的疑慮,教他信她。
她悄悄擺弄著腰間的禁步流蘇,「我在虞家只與小舅舅親近,虞家業大,即便我來東胤也不曾調撥暗衛給我。」
「使臣又已離京,仔細算起來,我已經將近兩個月沒有給小舅舅去信了。」
「你要轉知給虞四爺什麼,只管吩咐陳安,他會差人將話送到。」
趙修衍緊了緊手上力道,「你那枚紫玉玉佩,這次也可以吩咐陳安替你送回去。」
祁紹的那枚玉佩啊……
「我沒帶。」阮瑟輕描淡寫地道,「還放在玉芙苑的書房裡。」
「我以為來懷州用不到它。」
那枚玉佩對她有用,自然是要妥善放好的。
整日將它帶在身邊、墜在腰間,她倒是沒有什麼所謂,只怕趙修衍會愈發看它不順眼,動了毀掉的心思。
她不貪圖對他一時的刺激,自然用不著劍走偏鋒,有事沒事都招惹他。
不過偶爾一次也未嘗不可。
阮瑟掰開環在她腰際的雙手,艱難地在趙修衍懷中轉身,臨面對著他莞爾一笑,明知故問道:「怎麼,王爺很在意那尾紫玉玉佩?」
「既是有主之物,自應當物歸原主。」
凝神定定瞧了阮瑟半晌,趙修衍一把將她重帶回自己懷中,微挑起她下頷,於唇畔淺啄一下,「我們也好給太子一個交代。」
醒綻在她桃花眼中的笑意愈發燦爛,阮瑟看破不說破,煞有其事地點頭。
猶覺不夠安撫,她思慮片刻,雙手淺淺搭在他肩上,微微抬身,在他唇上印下一枚艷紅清絕的口脂印,染得他稍顯蒼白的雙唇更有血色。
「好。」
「那就等下次適逢機會,把玉佩送還給小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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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州牧被押至上京之前,趙修衍就命陳安加急遞送密折回京,隨楚州牧的罪證一起被送回金鑾殿。
雖是秘密押送,可這一路上堪稱大張旗鼓。
早年自邊關回京後,楚州牧便輾轉地方州郡任官,曾在三四個州中都任有要職,私行貪贓枉法之事,林林總總不下百餘事。
樁樁件件,都被楚州牧和他背後的楚家力壓下來,或是以權相脅、或是以利相誘,教人不得不寥寥善終。
或是故意為之,陳安在押送楚州牧回京時,沿路途徑的地方多是他曾留任的州郡。
趕路之時,會有聞訊而來的百姓特意等在官道旁,親眼目睹楚州牧的狼狽相,再為他多添狼藉、多證罪狀。
待一行人回到上京,留在陳安手中的罪證又多了十餘件。
從南境的懷州趕赴上京,期間近十日的光景,消息早已傳遍上京城的大街小巷,文武百官亦聞其事,御史台得了密令後先行彈劾,徹底斷絕楚州牧的後路。
罪狀齊全,人證與物證俱全,本就是辯無可辯的真相,不消幾日朝中便定下將楚州牧貶為庶人、流放三千里的罪刑。
可在定罪當日,皇帝身邊的李辛正要當著朝臣宣旨時,謝尚書驀然上折,再參楚州牧一本。
更確切而言,是教楚家也難以棄車保帥、獨善其身。
京中諸事塵埃落定,消息傳回懷州時已經是三日後。
時值初秋,懷州的風依舊悶熱,只有醒綻在院牆處的木槿花低語著涼爽將至。
這段時日丹溪時常藉機出府,與定遠侯世子斡旋商談,阮瑟則很是安生地留在趙修衍身邊,偶得他言及南秦事時,再不動聲色地相問幾句。
本就是百無聊賴之際,阮瑟回絕了趙修衍想把定遠侯嫡女送離出府的提議,繼續將她留在挽月閣中,得閒時再去哄弄她幾句,探聽南秦皇城內的近況。
這日午憩過後,阮瑟遮掩著丹溪出府,而後做了幾碗消暑的冰雪冷元子,送往前院議事的書房。
院外只有四五名侍衛把守,他們一早就得了趙修衍的吩咐,在阮瑟來時不得阻礙,亦要及時差人通稟一聲。
眼見侍衛要進院回稟,阮瑟趕忙擺擺手,讓他們各司其職,不必進去攪擾趙修衍。
院內無人,分外明媚的天光曬得石階都有些發白,角落中的青苔蜷縮在陰影之中,半點不肯示光。
阮瑟提裙,步履如常地踏上石階,抬手正欲敲門之際,卻聽到臥房內傳來並不真切、清晰的交談聲。
隱隱約約,時斷時續。
站在門前的片刻,她只半清不楚地聽到其中兩句話。
「你與謝尚書長子並無往來,怎麼……沉冤昭雪?」
「就當本王難得的惻隱之心。」
「總再見不到他再同本王一樣。」
謝尚書長子……
她那位以身殉國的養兄。
阮瑟眉心一跳,闔眼抬手,在門上輕敲幾下,「王爺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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